第9章 青颈观音
百脉之力持续的时间已经超出陈锋可以承受的极限，无法言说的剧痛从骨髓中长了出来。
蔓延到全身，剧痛，乏力，像是个久未入眠，全身的肌肉一起抽筋了一样。
但是那种痛比抽筋还要令人难忍，因为他的心火才刚刚平息就开始和其他内脏一同被拉扯。
天空中的日月星辰再度出现，却不再像陈锋刚刚进入的时候那样融化，一轮新日正在冉冉升起。
陈锋仰头看天，纵然身体剧痛难忍，头痛欲裂，昏昏欲睡。
但这一刻，他的心中畅快无比。
鬼蜮要崩散了，他完成了自己的计划，救下了同学，拿到了开启第二能力的“八宝铜钱”。
未来将以此为起点而改变。
他会救下更多的人，而他也必将成为比未来记忆中的自己更强的存在。
超越b级，成为天干地支也不是不可能的！
天空中新日升起，又忽地扭曲起来，邪异的紫光包裹了太阳，连天空流动了起来。
陈锋惊骇地瞪大了双眼，这种场景可未曾在未来的记忆中出现。
一双双冰冷的手从地面伸出，抓住了他的躯干四肢，冰冷的寒意从手上传来。
这寒意比大刹龙女更冷，更加刺骨。
但那手的主人却没有杀死陈锋，她明明可以这样做，却依旧没有动手，而是像呵护婴儿一般抱住了陈锋。
那双手的主人是巨大，比关帝庙的塑像还大。
慈眉善目的五官却怎么也无法让人生出亲近的意味来，眉宇中反而有股森然的寒意。
她的浑身白璧无瑕，犹如白玉。
扭曲的日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却呈现出诡异的绿色光芒。
那脖颈更是透出一抹清澈的青绿色。
像是白玉上的一块翡翠般突兀。
“她是如何进来的！”陈锋面如土色，在那双手接触陈锋的一瞬间，陈锋就知道自己这次失败了。
因为那双浑然天成，如羊脂白玉般的藕臂，纤细如玉葱似的手指的主人。
就是杀死了庙祝，在未来摧毁了牧野市的青颈观音！
未来的自己即便是最鼎盛的时候，也不是她的对手。
更合乎现在？
“陈锋你还是太过自以为是，我能救下所有人，但未来也会因此而改变。
怎么能一直相信记忆中的事情呢？”
陈锋闭上了双眼，冰冷的手指已经穿过他的肌肤，像是从他的内脏中生长出来，抚摸着他的心、肝、脾、肺、肾。
那只手抓住了陈锋内脏像是要将其从陈锋的体内一起摄出，纵然陈锋已经得到了八宝铜钱和锈铜钱，可此刻他只是个普通人。
内脏被拽出之后，他是必死的。
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冰冷的寒意似乎要冻结陈锋的四肢百骸了，他手指却依旧捏着关帝木牌他看着青颈观音，眼中已经透出死意。
身体快要崩解，意识也摇摇欲坠，胸腔中火焰却再度燃烧起来，砰砰作响的心犹如战鼓。
他口中却决绝地念出了一个字。
“斩！”
他的声音低沉，细若蚊呐，几乎让人听不清。
但他的目光炯炯，死意中透着坚定。
“我怎么能死？我怎么能死！我绝不能死！”
木牌崩解，碎裂成沙砾般的木牌从陈锋指尖流下。
一道道在未来死去的人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一起。
“我不能死！”
天地雷动，陈锋恍惚之间，只看到一道虚影拔剑而斩，那虚影太模糊了。
模糊到让人觉得是幻觉，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却如此真实，如此明了。
铮铮作响，刀光凌厉。
雷声滚滚。
青颈观音的身体动了，刀刃劈砍在青颈观音的身上，发出一阵金石碰撞的脆响。
陈锋又听到一个叹息，那虚影已经消散了，青颈观音的身上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刀伤。
青颈观音慈眉善目，陈封喉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那双手已经从里面抓住了他的气管食道，将要从他的口中拖拽出他的内脏。
天地风云变幻，地面岩浆喷涌。
一棵破碎的玉树，枝叶凋零。
陈锋仰起头，看向这空间这样的偌大的金字塔形建筑。
建筑整体以青铜铸造，无尽的岁月留下痕迹，金灿灿的青铜金字塔长满了青锈。
而在青铜塔的顶端，在青铜塔阶梯的尽头是那个王座。
此刻，原本空无一人的王座上正端坐着一人。
他穿着陈锋不认识的古老衣衫，戴着令人不安的青铜面具。
那面具灿如烈阳，他在塔顶看着陈锋。
陈锋往上走了两步，他想要看清楚塔顶的人，但他走了五步后却怎么也迈不出第六步。
压力像是山岳，盖得陈锋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在等您。”在塔尖的他说。
“等我？”陈锋满腹疑惑，“你是谁？”
在塔尖的他说：“会知道的，但还不到时候。”
他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端详陈锋，忽然说：“
你为什么不试着再往上走几步？”
通往塔尖的阶梯有多长？
陈锋数不清，但觉得那阶梯似乎要通向天空。
“我走不动了，”陈锋沉声道。
在塔尖的他却点点头说：“已经足够了。”
陈锋睁开了眼睛，慈眉善目的面孔忽然生动起来，疑惑，惊讶，诧异种种不一的表情一闪而过，最终化为浓郁的不甘。
青颈观音的头颅转动。
这一枚头颅上赫然长着三张面孔。
左侧是一张丑陋可怖，骇人无比的青黑狮面
右侧是一张拙笨愚蠢，令人生厌的獠牙猪面。
头颅转动，白玉双手托起陈锋，狰狞的青黑狮面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陈锋肩头。
陈锋一直在痛，开启百脉之力的副作用，燃烧的心脏，被青颈观音撕扯内脏的痛苦叠加在一起。
让陈锋以为自己不应该还会感觉到痛，但他错了。
这痛苦似要将他的灵魂撕烂。
青颈观音放下了陈锋，青黑狮面虚弱地闭上双眼合上嘴喘息着。
朝日照耀着大地，带来勃勃生机，微风轻拂树叶婆娑。
绿化带的冬青树丛中，躺着一人，他紧闭双眼，脖颈肩膀上是令人胆寒的伤口。
胸膛起伏，手中紧紧攥着八宝铜钱。
他没死，他活下来了，但两只白玉似的纤手从陈锋得肋下两侧伸出，又骤然缩回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