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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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菊石

菊石是由鹦鹉螺演化而来的,在原始的海洋之中游泳生活,主要以浮游生物为食。菊石的外壳有很多类似于菊花的线纹,故名。菊石是旧时代鹦鹉螺向新时代的延续,但却也没有走到最后的成功,于白垩纪全部灭绝。菊石就如同从一直延续的鹦鹉螺中独立而出,要自立门户,改变海洋秩序的孤勇者,却被湮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唯有旧时代一直延续至今的鹦鹉螺一贯存在,一贯如此地生存。

时间的存在,是因为物体一直处在运动之中,是衡量世间万物变化的单位。对于人类来说,从远古到今日,几千万年的时间流逝,无尽的生物出生入死,一批又一批。然而对宇宙而言,可能只是单纯的物体的运动。

时间会过去,世界万物都在运动当中,时间的流逝对于宇宙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人类来说,是生命的周期性变化,时间告诉人们,长大、成人、老去。从出生开始,一直陪伴人的时间,也会同死神一样,在一个人最后的时间里带走他。

若是一个人渴望自由,那更应该在有限的时间里,在短暂的人生中,去追求真正的自由,追求肉体与灵魂的自由。想必这样的人,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刻,能说出“我不后悔”这几个字。

如今已经是秋天的末尾了,很快就要进入冬天,一年又快要结束了。我在床上半梦半醒,屋外的各种生活气息和照进来的阳光告诉我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打开手机一看,是二零二三的十一月二日周四了,今天是休班的第一天,十点半了。明天周五还是一天假期。

我再仔细看了一眼手机,十六个未接电话,全都是姐姐打来的。我瞬间精神了起来,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确认这个事实。

没错,这不是梦,是真的,姐姐给我打来了十六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有接,看来是发生了十分紧急的情况。我想,姐姐的私奔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吧。几个月前还打电话问过姐姐,她一直不接电话,问家里却一直说一切顺利。我难道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吗?难道老妈和老爸说的是假话,难道情况一直非常严峻,只有我不知道?我的姐姐啊,千万别出什么事。

我如此想着,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在短暂的等待和拨号声后,电话被接通了,双方一阵沉默,随后我先说了话。

“姐姐?是你在接电话吗?”

“焕青!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的姐姐,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就痛哭起来,哭得十分悲痛。我听到姐姐这么哭,内心也有触动,想必姐姐经历了很多重大事情。不过好消息应该也就是姐姐还活着吧。

“姐姐,你,怎么了。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对吧?发生了那种很难处理的事情对吧?姐姐,别哭了,把事情跟弟弟说一声,让我给你分担一下。”我说。

“弟弟,我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前往黑龙江的火车,以后我就要在黑龙江独自生活了。那里有姐姐读研究生时候的熟人。”

“独自......生活?那,姐夫呢?你们不是一起私奔了吗,还没有被抓到是吗?”

“啊,早就抓到了,让我给你仔细说说啊,弟弟,以后咱们姐弟俩见面可能很难了。”姐姐还在电话那旁抽泣。

“嗯,姐姐,你说吧,我仔细听着。”看来真发生了大事情了,我想。

“那天我们私奔之后,过着很平静的生活,孟海平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两人瞒着双方的家长,生活在一起。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就是你所知道的事情了,老妈发现我可能私奔了,要来把我带回去。他们老两口来了青岛,要拆散我们。”

“嗯,姐姐,到目前为止你说的我都知道,那时候还和你打过电话。你让我别操心。”

“是啊,弟弟,随后的日子里,老爸和老妈虽然到了青岛,但根本不知道我们俩的工作地址和家庭住址,所以还是风平浪静,我们以为时间一久了,他们俩会迷途知返,放过我们两个。可是这个时候,意外就发生了,老妈在老爸的帮助下,借助网络媒体,在抖音的同城上,刷到了孟海平在他公司协助开展会议的视频,突破口就出现了。他们俩倒是没造谣去寻找我们,还是懂点法律的。随后他们俩就来到了孟海平所处的公司来寻找他,你姐夫看见了咱爸妈之后,没有出面,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他为了避免被当场抓获,就一直不去见咱父母。咱爸妈不管来几次,他依旧是不会和他们见面的。”姐姐说罢,又抽泣了两声。

“姐姐,别激动,咱慢慢说。”

“弟弟,你那边方便吗?在上班?”姐姐问。

“不,今天休班,我现在是一个私立机构的老师了。”

“好,挺好。那,我继续说。再此之后,不知道咱爸妈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得知了孟海平父母的联系方式,就通知了他们。告诉了我和他们儿子的事情。孟海平父母对于自己的儿子私奔这件事情一无所知,起初还不相信咱父母的话。后来他们俩找自己儿子确认这件事,从孟海平的种种表现中,得知了咱父母说的话基本属实。原本咱爸妈觉着孟海平爸妈不会和他们合作的,所以说打电话时有些心惊胆战,因为咱父母认为,他们俩对此一无所知是装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到几天之后,孟海平爸妈主动联系了咱爸妈,说也不愿意同意这门亲事,想要拆散我们,双方的父母达成了共识,于是就联合了起来。联合起来了,力量可就大了。”姐姐说完,又哭了起来。

我不在姐姐的身边,无法用实际行动来安慰她。若是我在她身边,可以让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哭,可现如今只能沉默倾听她的哭泣,以此来平复她的心情。若是当初姐姐能联系我,我也不那么单纯和放心,出一份力,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可惜事情已经发生,姐姐一直不让我插手,而我也一直对姐姐很放心。

哭声结束之后,姐姐继续开口:“弟弟,我接着说,他们联合起来之后,很快也找到了我单位的地址。我们俩上班,他们分为两队,天天来找,天天吃我们的闭门羹。结果有一天开始闹事,哭闹,点名到姓地骂我们。这根本无法想象是双方的亲生父母能做出来的事情,但他们实实在在地做了,而且一直如此。让我和你姐夫丢尽了脸。他们把我和你姐夫做的事情公布与众,大喇叭喊,音响循环播放,我们束手无策。此时双方父母给出了条件,如果嫌丢脸和影响正常工作,那么就离婚,之后各回各家,就结束一切。我们没有答应,他们还是继续这样,直到有一天,我们俩的领导找到了我们,让我们俩先停职回家,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我们俩就听取了各自领导的建议,回到了家。风平浪静了没几天,他们四个人就闹到我们家里来了,敲门骚扰,乱涂乱画。我们想着报警处理,可是也仅仅是协调,毕竟也是家庭内部矛盾,不好处理。此时我们二人的事情广为流传,我们的名声在青岛,已经被这两对父母给搞臭了,日常生活十分不便利。”

“太过分了,姐姐,你也不让我参与。”我有些激动。

“怎么让你参与?你参与了又能做些什么呢?你刚刚大学毕业,工作没稳定下来,社会见识还不足,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和学习。所以我不能找你,不能让你担心啊。再往后,他们俩越来越过分,在我们门口站岗,想要囚禁我们,而且我们当时也没了收入,每天只能在家里煎熬。如果回到原本的家庭,只会是无尽的折磨,我们二人走投无路了,于是......”姐姐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姐姐......”

“我们两人准备殉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出来了,走进了一个封闭地海滩上的海崖上。我和你姐夫当时也没有喝酒,十分地清醒,清醒地下定了决心了,我们知道要做的是什么。我们坐在那里看着月亮,夜色很美。我们两个人互相说完了最后的情话之后,丝毫也没有犹豫,抱了必死的决心,跳入了大海里。”

“姐姐!为什么要这样!我差点就没姐姐了!”我听完姐姐说的这些话,就哭了。为所爱之人殉情,宋华年之死时,我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心怀悔恨和自责的罪恶感苟且偷生。

“这可能就是命运吧,跳下去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冲到了沙滩上,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幸好当时海边巡逻的民警发现了我,当时我好像也流了很多血,要不是这位警官,我已经死了。你姐夫没这么幸运,他的遗体是在三天后在另一处海滩上找到的,已经惨不忍睹了。所以说,现在的我才是独自生活呀。”

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再后来啊,我和咱爸妈,以及孟海平爸妈都接受了警方调查。我也被公司开除了,大家虽然知道我们两家人做的事情都很丢脸,但是比起这个,大家更喜欢叫你姐姐我是自杀狂,就如同《人间失格》里的大庭叶藏一样。文学源于生活,爱与死是文学永恒不变的命题,这些都是真的。后来这也被认定为一起家庭矛盾引起的双人自杀案件,我也因此在拘留所里度过了一段时间。这次经历,让我张梦蝶已经死了一次了。”姐姐感叹。

“姐姐,追求自由的代价好大,可是,一切无法挽回了。”

“无法挽回了。”

“那天我打电话你没接,是不是,还在里面?”我问。

“应该吧。”姐姐回答。

“在我的眼里稀松平常的日子里,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件。”

“对啊,世界就是如此。以你的视角看是平常的一天,但有的人欣喜地出生,有的人离开了人世间,满怀悲痛。在此之后,我刑期已满,从青岛那边一个拘留所里出来了,没有任何人来接我,咱爸妈在家,孟海平父母后悔逼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没有通知父母,就坐车回家了,却被赶了出来,可能是我没死,才让他们感受不到后悔吧。我回家的第一天,也是离开家的第一天。一打开家门,母亲就把我赶走了:‘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咱们断绝母女关系,断绝你的父女关系,咱们以后就是陌生人了,谁也不认识谁,别再回来了。’我就这样被赶走了。走的时候我还问:‘妈,你这么做,不怕我再一次自杀?’老妈却很淡定的说:‘别叫我妈,你随便,死了之后可没人给你收尸。’随后门被关上,我被永远隔绝了,我彻底自由了,孤独了,街坊邻居对我避之不及,我无法在新泰生活下去了。于是今天早上坐车去黑龙江,我寻思临走之前得把一切告诉我的弟弟,于是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姐姐不要去黑龙江,来济南吧,让我在这座城市也有个亲人。”我带着哭腔说。

“不去啦,跟你在一起,还会被他们纠缠住的。弟弟,我没死,虽然后来见面很难,但也有机会。好好活着,我有点困了,想和姐姐说话就打电话。”

“等等,姐姐,当时怀了必死之心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吗?”

“没有,因为知道必死无疑,死后也没有意识了,所以不会考虑。”姐姐回答。

我们双方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率先挂断电话。在我再次忍不住想哭出来的时候,姐姐就率先挂断了电话。随后的一瞬间,我嚎啕大哭,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一人在济南,对那些事情居然一无所知。

挂断电话之后,我又像以往那样,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在自己的出租屋的床上,懊悔不已。为什么当初没有帮上姐姐一把呢?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么单纯呢?为什么明明是最亲密至爱之人,却要相互逼迫,致对方死亡呢?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思想无法沟通,如同地狱一样呢?为什么自己没有为宋华年而死的决心呢?

我想,即便问题如此之多,姐姐能活下来,与如此的家庭彻底断绝关系,获得自由,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死者安息,我不能死,我还要赎罪,带着宋华年的记忆与双眼看清未来。

从姐姐与家断绝关系这件事,获得了苦涩的自由。这件事也帮助我看清了这个家庭,相必我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断绝所有关系,获得苦涩的自由。

我久久不能平复,怀念着曾经和姐姐的点点滴滴。人生是一条流动的梦河,面前的各种事情,不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影响我们终要归于平静的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我就这样持续着思考与沉寂,直到夕阳西下,四点钟了。我全身颤抖,感觉如梦似幻,全身十分虚弱,这时我才突然记起,我居然这一整天都没有吃喝。我姐姐现在不知道在哪,她到黑龙江了没?

我从冰箱内翻出一点吃的喝的,简单对付了几口,让我的身体机能暂时恢复正常。正当我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我又接到了电话。

难道是姐姐打给我的电话?我拿起来了手机,一看,是妈妈打给我的,我已经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

我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母亲,是十分平淡的语气。就如同灰蒙蒙的天空下,吹起了冷嗖嗖的风,扬起的尘土被吸进肺里一样的平淡。

“儿子,在干什么呢?”

“准备吃晚饭。”

“哦,好,工作顺利吗,电话营销?”

“早就不干这个了,我现在在私立学校当老师呢。”

“啊,好,挺好的。”

“突然打电话,啥事?”我先提出了问题。

“那个,儿子呀,最近有空吗,回家一趟呗,有一些事情最好咱们当面说,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老妈还是那么冷漠,让我回家。

我仔细想了想,老妈说的这些事情,应该就是姐姐所告诉我的事情。确实是重要的事,但老妈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些事情的经过了。

听听老妈和老爸的说辞,也不是一种坏事,回家一趟吧。于是我答应了老妈,我要回家一趟。

可是时间就只有明天一天了,不太够,看来得去找柯总请假了。事不宜迟,那就出发吧。

出发之前先告诉白玉堂一声,毕竟回家这种事对于我来说可算是稀有事件。

“白玉堂,我要回家了。”我说。

“啊,回家?你不是跟家里的关系很紧张吗?”

“发生大事了,我姐姐已经被家里断绝联系了。我得回去一趟,仔细了解一些情况。”

“好,你啥时候回来?”白玉堂问我。

“周六吧,明天周五回去,后天周六下午回来。应该要请一天假。”

“要不多请一天假?我陪你去咱济南的小华山去散散心?”

“行,那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于是我也答应了白玉堂的请求,请两天假,周六周日,周日出去和白玉堂散散心。她真是一个十分贴心的女生啊。与白玉堂简短地谈完了话之后,我就出发前往单位,去请假。

到达单位的时候,已经是五点钟了,我告诉柯总我家里发生了大事情,我姐姐因为自杀失败而导致家庭关系破裂,我需要回去协调和了解一些事情。柯总听了之后十分同情我,并且安慰我要坚强,什么坎都会过去的。我感谢柯总的关心,随后得到了两天的假期批准。

走出了办公室之后,打算赶回家去,却又在走廊里遇见了准备下班的王花。

“张老师,没记错的话,你今天休班吧,咋还来单位?”王花向我打招呼。

“来单位请假,家里发生了大事,我得回去一趟。”

“原来如此,那祝你一切顺利,咱们新泰的故土,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踏回了。”

我又记起来,原来我们是同事兼老乡啊,这让我的心又一次得到了一点儿安慰。随后跟王花聊了没几句,我们就分开了,我回到家以后,在思考明天回家的事情,没想到就忽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五了,该坐车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我一点儿也不开心,从昨天接到姐姐的电话之后,我就一直也开心不起来。昨天晚上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太大,所以才疲惫地睡着了吧。

到了新泰,下了车之后,也没有任何人来迎接我,我坐上出租车,来到了小区门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一打开家门,满桌的饭菜,老爸和老妈坐在饭桌旁十分沉默,全家的气氛是死气沉沉的。

我关上门,进入了家里。接着就听见老妈对我说:“回来了,焕青,把包放下,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把包放回了我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进入了姐姐的房间,发现里面已经是空无一物了,丝毫没有我姐姐存在过的痕迹。一瞬间,我心中的怒气就悄然燃烧了起来。我走回客厅,坐到餐桌旁边,一家三口人沉默着。

三个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一切仿佛都在静止着,只有汤的热气在源源不断地上升,飘到空中,然后突然不见。率先忍不住这个气氛的人是老妈,她淡淡地说了句:“吃饭吧,要不菜都凉了。”随后她就一个人吃了起来,之后是老爸也开始吃饭,只有我一动不动。

在屋内的声音只有咀嚼和筷子夹东西的声音时,桌子和椅子还嘎吱作响,我终于也不再沉默,说道:“叫我回来,啥事?姐姐的房间里,怎么什么都不见了?”

老爸还在继续吃着,老妈放下碗筷,用纸擦了擦嘴,深呼吸,说:“你姐姐呀,自杀失败了,我们跟她断绝关系了,把她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清空了。”

“仔细说说?”

老妈和老爸听到了我这句话之后,就开始把一切都复述给我。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与姐姐告诉我的基本一致,他们总算是没有遮遮掩掩,把所有的事实告诉了我。这样主动说明事实,不避开自己的错误,让我感觉紧张的关系有所缓和。既然知道了错误,那么做出改变,一切就都可以挽回。不知道父母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应该会往好处发展吗?

事情果然不会如此顺利,正当我寻思一切关系还能逐渐挽回,父母还算通情达理的时候。我问起来了一个问题,就把目前我对他们的看法全部推翻了,他们还是冥顽不化。

“既然你们对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如此知晓,也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误,那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办呢?”我问老妈。

“我们想啊,既然女儿白养了,不是还有你么,你一定要好好听我的话呀。”

“什么?”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这些是事情的经过,我们也是犯了错,但是都怪你姐姐太不听话了,要是能听我的话,我和你爸也不会犯错。都怪你姐姐,我是不会挽回与她的关系的,这就是白养了,随她去吧,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了。”

“不是,刚刚你说我姐姐的那些事情,我听着还很客观,你也说了你们做的事,犯的错误,为什么现在还是固执己见?还是不愿意改变自己的错误?还是不愿意挽回与姐姐的关系?还是不愿意与我和平共处,非得让我听你的话?”我问。

没想到老妈暴起,大叫道:“我是你们俩的妈,你们是我生的,是我养的,你们必须得听我的话!你听话咱们才能和平共处!就算是我犯了错,也是因为你们这些晚辈有错在先,都怪你们!你们这些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不听我的话,死了我也不伤心!父母不会犯错,父母做的都是对的!都是对的!不听话的孩子都该死,该死!你姐姐也该死!就算是我错,也是怪她该死!你别回济南了,在家,听我的话!”

“你在电话里这么悲伤和平淡,我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就为你这些愚蠢的想法,就把我叫回来?”我反问。

“对,别走了!”

“你们要囚禁我,再次逼死我吗?”我大喊。

“没错,来,听话!”

“冥顽不化,原本我以为姐姐跟你们断绝关系之后,你们会有所改变。结果是我想多了,你们还是这样啊,那样也跟我断绝关系吧,我已经受够了,在这样的家里我感觉不到一点儿温馨!”

说完,我从屋里拿出包,准备直接离开。却被老爸拽住,给了我两巴掌。

“我一般不会生气的,你们姐弟俩太过分了!”老爸说。

我退步到门口,说:“我们俩太过分了?我姐姐都快被你们逼死了,还我们太过分了?你们就不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不会!我没从来没有做错什么!”老爸说。

“跟你们说不清道理,赶快把我赶出家门吧,咱们的关系快点决裂,跟我断绝关系吧,受够了。”

“好,我成全你,张焕青,你以后不再是我和你妈的儿子了,别回这个家,滚出去!”

我打开了门,走到了外边。

“我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姐姐这一个亲人!”我喊。

“对,你就当我们老两口死了!以后也不用你和你姐回来照顾我们。”老爸说,老妈在老爸背后跳着责骂我。

“行,你就当我和我姐姐已经死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陌生人!你们已经杀死我姐姐一次了,杀人犯!”

“我们是杀人犯,你不是?你的女朋友宋华年怎么死的!”老爸说。他居然还记得这些事情,对,记得也没错,毕竟当时两家的冲突也很大。当时宋华年的事情发生之后,跟如今的事情一样,也是满城风雨,无人不知,作为涉事者之一的家长,知道这些很正常。当时的宋华年居然还主动保护我,算了,别想这么多!

“跟你没关系!现在咱们是陌生人了!”我喊,随后我下楼离开。

截止至此,我也与父母断绝了关系,断绝了一切关系,我与姐姐一样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只有姐姐一个人了。我和姐姐一样,断绝了与家庭的关系,获得了苦涩的自由和孤独。虽然说父母间接杀死了姐姐和姐夫,但我也何尝不是间接杀死我至爱之人宋华年呢?当初我还在感叹,至爱之人为何要以死相逼,如今也意识到,自己也是逼死至爱之人的罪犯呀。

回到家一口饭也没吃,就被赶走了,我走到街边的一家面馆随便吃了吃,随后我就坐车开始返回济南。我这次离开家乡新泰,可能是永别,以后我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虽说是我的故乡,但我也没有丝毫的留恋,以后更不会回来,只能让故乡的记忆淡去。永别了,故乡。

很快车到站,我回到了济南,已经是十一月三日周五晚上六点多钟了,请了周六周日两天假,结果是一天也没用到啊,事情居然会这样发展。我也是十分震惊与讶异,这好像也是我头一次,当天从济南回家,当天又离开家回到济南。这次的经历让我对空间的变换与时间的流逝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在一般的电影情节里,这样的主角一般都会逐渐堕落,希望我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出了车站之后,肚子不知怎的又饿了,坐车回到小柳行之后,买了酒和菜,回到了家里吃了起来。

在久违的酒精的刺激之下,我的头痛又一次复发了。记得我和宋华年一直以来都是处于非常正常的交往关系之中,在一切开始变化的那个转折点,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事情才变得不正常了。这次的记忆跨度好像有点大。

那时候是大四上学期刚刚开学的时候,是2022年的下半年学期开始,九月一日,回到学校的当天,我就和宋华年在微信上吵了起来。当时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再是高中时那么亲密了,也不再是刚刚步入大学时的甜蜜了,是处于一种平淡的时期。再加上长期异地恋,我们两人难免会吵架。

就算是刚刚过完暑假,两人刚刚分开,也免不了吵架啊。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宋华年喝酒上瘾,不,是去酒吧上瘾。以前她都是和同伴一起去,如今却自己一个人去,不让任何人陪伴。

我多次劝她,我不反对她去酒吧。我反对的是她自己一个人去酒吧,我担心的是她的安全,她却不以为然。两人暑假的时候,天天腻在一起,我劝她注意安全,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带上朋友,带上我也行啊。宋华年却一直不听我的,固执己见,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去。我跟她说了,这很危险,你没遇到是因为幸运,她却说我是在诅咒她。我拦也拦不住,我不能一天24小时都呆在她身边,所以她去酒吧是真的来去自如。

当时在暑假里,我就突然发现,大学这几年,宋华年真的是变了。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听话单纯,十分爱唠叨的小女孩了。她不再是那个会同情酒吧工作人员,同情那些侍女的女孩子了。

每当我这样想,都会后悔当初的同意,但当时看来,一切都是正常的,谁能料到如今呢。我能做的,只有是劝阻宋华年,哪怕吵架。也正是在那个暑假里,以及在开学的这一天,我才意识到和再记起,宋华年变得不正常,我要阻止她。暑假大家都在她身边,她都一人独去,跟不要说开学后失去约束了。

时间再回到2022年的九月一日,我给宋华年发去了一条消息。

“华年,开学了,我不能在身边监督你,不要一个人去那种场所好吗?你室友也有很多爱喝酒的,你跟她们可以一起去,别自己一个人去,这很危险。”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嗯嗯,而且啊,华年,喝酒有害健康,你看我都没去得那么频繁,你就别隔三岔五就去了。”

“哎呀,张焕青,我发现你怎么这么能唠叨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唠叨,我觉不着,但现在可知道唠叨有多烦人了。”宋华年说。

“现在治安条件是好了,但是防不胜防,带着个好姐妹在身边,去的时候有个保障。”

“你有病啊,别管我了,你是我男朋友,不是我爸。”

“话不能这么说呀,我也有关心你的义务。你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可会伤心欲绝的。”

“别再像以前这样说这些话了,没用。”宋华年说。

“开学了,室友变化大不大?我们宿舍的基本没啥变化。”我转移话题。

“小宋更漂亮了,我也想纹身了,你觉着怎样?”

“别别别,你这么细皮嫩肉地,纹上身太疼了,我心疼你。”

“我开玩笑的,看你吓得这样儿!”宋华年说罢,发来了开心的表情包。她好像一直都没把我的劝诫放在心上,总是当作儿戏。难道非得吃亏了之后,才会后悔吗?

我还是继续正常地和宋华年聊着天,结束了之后,就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如今想起这些事情来,真是让我觉得转折点的重要性,旧时代的宋华年像是死了一样。那时候宋华年地灵魂像是被换了一样,若是当时的我能抓住转折点,再敏感一些,再多做出一点行动,如今的情况是否不同?这些问题感觉和姐姐发生了这些事后的感悟相似。

头痛把我拉了回来,我继续吃着饭,喝着闷酒,明天应该会在家呆一天吧。吃完饭之后,很快一晚上就过去了,来到了周六的中午十一点钟,这个点我才刚刚醒。起来之后也不饿,就是发呆,最近这两天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梳理和冷静。昨天的事情,要不都跟姐姐说一声吧。

我这么想着,给姐姐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姐姐熟悉且亲切的声音,姐姐已经到了黑龙江地哈尔滨,已经准备入职当地一家企业了。我把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姐姐,姐姐也是发出了感叹,姐姐也把我当成了如今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们姐弟俩,一个哈尔滨,一个济南,都是彼此的唯一的亲人,要实现远距离的相依为命。姐姐赞同我的做法,也对老爸老妈昨天说出的话感到厌恶,认为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和姐姐亲切地聊着天,无话不说,仿佛姐姐就在身边。我们姐弟俩打着电话,忘却了时间,当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打了接近两小时电话了,我们只好不舍地挂断了电话。这一天过得也非常快,随着周日的到来,我也期盼着白玉堂与我一起的旅行。

周日到来了,是我最后一天的假期,约定好了和宋华年一起去华山散心。是济南的小华山,不是五岳之一的那座山,小华山也叫华不注,当年鞌之战的战场之一。

我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了华山脚下,还是跟往常一样,我在原地等待着白玉堂的出现。

“哟,久等啦!”白玉堂不知道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第一次来呢,这山好矮好小,但四周的风景还不错哎。”

“是呀,咱走吧,爬完山还可以在周围逛一逛。”

我和白玉堂开始了登山,今天阴着天,根本看不见太阳在哪儿。

“谢谢你带我出来散散心。”我说。

“这是我应该做哒!你姐姐,发生什么了?”

“我姐姐啊,她早就为爱私奔了,后来被逼无奈,与我姐夫殉情了,但我姐姐活了下来。我姐姐和我已经与家里断绝了联系了,我们两人,都背负着死去恋人的沉重记忆,需要坚强地活下去,不受一点儿干扰,自由自在。”

“宋华年吗?你说过的。”

我点了点头,跟白玉堂说着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一切事情,白玉堂在登山的途中,也知晓了全部。这座山可比千佛山矮多了,俨然是个小山丘呀!我和白玉堂很快就登顶了,之后再下山,在周边的公园里散着步。

“焕青,好好活着,活着才会有一切,死了之后可见不到你姐姐和我了。”白玉堂说。

“对,好好活着。”

由于是周末,山下公园里的孩子特别多,玩得很开心。无忧无虑,自在地活着,这是他们快乐的童年。我对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我知道未来依然有所期待。

我和白玉堂聊着天,一直散着步,有白玉堂在身边,可真好。

菊石已然灭亡,唯有鹦鹉螺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