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还是小瞧她了
傅书义坐在沙发上，已经将这场直播看了好几遍。
虞城这个地方，豪门八卦有时候比娱乐圈新闻更能吸引百姓。所以，赵家要开新闻发布会，公开认女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引发了全城关注。
苹果日报的记者是他派过去的，目的就是想让赵恬恬难堪。虞城的豪门大多爱面子，她的身世原本就为人诟病，这下子，还没进周家门呢，就先给周家脸上抹了黑。她嫁过去之后，能预见的艰难日子，更加雪上加霜。苹果日报的那个记者，是个刺儿头，急于在业内出头。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只是，没料到，这个赵恬恬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如果有人要给你难堪，你不觉得难堪，那就更衬得对方像小丑。更不说，真诚是必杀技，直接承认自己洁白的纱裙上有污点，要向公众展示自己笨拙地清洗污点的样子，反而惹人怜爱。
傅书义有些心烦，他将手机关掉，站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拧开喝了大半瓶。
他从小喝热水，后来，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里，他的肠胃出了一点小毛病，就更是依赖热水。只是，虞城的中产或上流，都是一番洋派的做法。他为了洗掉自己身上最后一丝穷酸气，也逐渐让自己脆弱的肠胃，习惯了冰水。
大半瓶的冰水喝下去，傅书义觉得自己冷静了许多。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计谋，觉得要击垮一个人，还是要在她本人身上寻找污点，她母亲的事情，只能连累她，但不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还是太急了。
只是，傅书义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次日，就被赵恬恬的八卦震得整个人回不过神来。
大家都在讨论，就连自己陷在官司中不得脱身的当事人，和他说起这些八卦时，都眉飞色舞的。
“以前只知道，周家的大少爷能干，所以周家老爷子才那么倚重他。都说周家二少爷体弱多病，所以才不怎么管事儿。现在来看，原来是不喜欢女人，还整天跟娱乐圈的戏子们鬼混，让老爷子脸上蒙羞了，这才不给他权力的。我说呢，赵家的三个孩子，可都是赵太太亲生的，能那么大方，让一个外室生的女儿公开认祖归宗？原来，是拿她当枪使呢。精彩，精彩。”
傅书义一边听当事人说话，一边快速浏览手机上同时冒出的各路爆料，心中陡生疑云。
爆料属实，可这是周家和赵家暗地里的交易，怎么会被人爆料在明面上？这是谁的手笔？
“傅律师？傅律师？”当事人见他出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傅书义放下手机，双手交叉，看向当事人，微微一笑道：“豪门是非多，我们还是来聊一下邹先生您的官司吧。”
周家大宅内，笼罩着一层阴云。
周启华将一根打磨精巧的紫竹拐杖，敲得地板都在震动。周跃然站在父亲的桌子前，低着头，听他发怒。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难道是赵家？他们后悔了？想通过这个方式来悔婚吗！”
周跃然微微抬眼，眼看着这个叱咤了一生的老人，自从身体每况愈下之后，脾气就变得越发古怪。一点点事情，就引得他疑神疑鬼。
“爸，我想不是。舒克他以前就被一些小报记者拍到过和娱乐圈戏子厮混的照片，当时虽然被压下来，但还是有人知道的。这一次，恐怕是生意上的对家趁机挑拨。”周跃然提出自己的观点。
“你的意思是，齐家？”周启华皱眉。
“不无可能。”周跃然没把话说死，毕竟，这件事儿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去调查。
“做事下作！你，赶紧去查一查，要真是齐家做的，我们就不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然岂不要被人笑话死！”周启华说。
“是，我正打算......”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周启华愣了一下，看向门的方向，“谁在门外偷听？这么没规矩！”难道是齐家安插在我们家的内鬼？
周跃然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一看，先是看到门口被踢倒的花盆，又看到走廊尽头的一抹红色长裙。
他眼睛微微一眯——
家里喜欢穿红色裙子的，只有一个人。父亲喜欢她，说她天真烂漫，又有活力，光是看着她，就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她偷听自己和父亲的对话做什么？
“跃然，是谁？”周启华就要走过来，一看究竟。
周跃然迅速将门拉上，低着头对父亲说：“佣人拖地，踢翻了一个花盆而已。”
“花姐？她这个时间点拖什么地？”周启华不信。
“爸，家里的佣人在咱们家都工作了好多年了，什么样的品性，您还不了解？怎么可能有人跟齐家串通？那真是那种人，您也不可能留着他们到现在。花姐做事一直这样，风风火火的。”周跃然说起“风风火火”四个字时，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别人的身影。
“嗯。”周启华的疑心平复些许，又对着周跃然吩咐道：“这个事儿，尽快查清楚，另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来。”
“是，爸。”周跃然应道。
晚上，唐昭见太阳落山，天气好不容易凉快些，便想将谷谷牵出去走走。谷谷是周家最小的女儿周英然的宠物，她出国深造前，见唐昭和谷谷有缘，就将狗留给她照顾了。
“谷谷，我们走喽。”唐昭蹲下身，为谷谷套上牵引绳。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背后的光亮，将唐昭逼入阴影之中。
“你今天为什么要偷听我和父亲的谈话？”周跃然蹲下身来，给狗喂了一根肉条后，直盯着她问道。
唐昭借着从他肩膀处透来的光亮，看清了他的脸。
周跃然，周家的长子，传闻中精明能干又坚韧隐忍，是周家老爷子最信任，也是亲自定下的接班人。他的五官深邃，他妈妈那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似乎完美地遗传给了他。
“我只是路过，并没有偷听。”唐昭快速回道。
“这不是实话。”周跃然面无表情地摇头。
“我真是路过，就是好奇你跟你爸在说什么，我听到他发火了。”唐昭有些慌张。
“这也不是实话。”周跃然慢条斯理地说。
“我，我......”唐昭向来不会撒谎，尤其是在周跃然这种人精面前，“要嫁给舒克的赵恬恬，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我看到新闻了，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偷听是不对，但我就是想关心一下我的好朋友。”
“这话听着倒有几分真了。”周跃然慢慢起身，往泳池边的躺椅上一坐。
“求求你，别告诉你爸。他那人疑心病重，我真没什么意图，我发誓。”唐昭竖起手指，先是两根，然后觉得不对，看了看，又竖起三根。
周跃然突然咧嘴一笑，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和刚刚带给人的压迫感形成鲜明对比。
“行，我不告诉。”周跃然说。
“真的？”唐昭有些不信这一关能这么轻松地过去，她抱起谷谷，指了指外面，“那我，走了？”
“嗯。”周跃然点头，在她转身的一刻又开口：“赵恬恬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空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
“你想听？”唐昭有些诧异。
印象里，这位大少爷除了工作，基本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过，恬恬即将入周家的门，了解这位未来的“弟媳”，或许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呢。
“嗯，想听。”周跃然又点头。
“那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跟你说说。我真的走啦。”唐昭又指了指外面，这才慌忙离开。
周跃然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躺倒在椅子上。
今天的月色不错，周跃然的心情也很不错。他躺着吹风吹了很久，慢慢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这好像都是刚刚那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