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赁铺

房间不太大，进门的右手边，挨着墙的位置还放着一张单人床。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人。对方两鬓已经花白，此刻正在埋头写东西。

很难想象，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人竟然是妓院老板，也是镇子里的一把手。

那是一张5英尺的办公桌子，上面摆放着墨水钢笔、一摞信纸和信封、燃着的蜡烛，还有半瓶金酒。一个精致的烟灰缸中还有不少烟蒂，其中一些还在冒烟。

“格林先生对吗？不像你们东部，我们这里想招一个能说会道的助手可真难。”这次，拜伦是抬起头和他对话。从亚瑟进来以后的几分钟里，除了蹦出‘请进’以外，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看出我来自东部，，我并没有做自我介绍。”

“我能闻出来，不是吗？而且你的口音里带着英国人的腔调，再明显不过。你们的马车，就像一面旗帜，上面还写着‘格林商店’。我对新来的朋友总是很感兴趣，尤其是生意人。”

亚瑟不想再同他废话。“拜伦先生，听说镇子里许多铺面都是您的产业。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租一间，我会按天付费。”

“多久？”

“三天左右。”

“嗯，一天50美元。”

50美元从对方嘴里轻轻飘出，亚瑟瞬间感觉到被愚弄。正待他准备起身离开，拜伦又开口道：“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你们哪怕是在树林里也不能兜售任何东西。孩子，这里就是伟大的西部。”

“我答应你，明天我们就营业。请问是哪一间？”

50美元一天，和抢劫已经没什么区别。一家杂货店，不管在东部还是西部，如果一天能有50美元净利润，做梦都会笑醒。他打算试一试，大不了跑路。

“21号，那里暂时还空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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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3年，俄亥俄州正式加入联邦。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已经过去了40年，这里依然是人治。而且亚瑟可以从对方的话语中探得更深的东西。

西进运动逐步发展之下，按理说俄亥俄州已经不再算西部。不过对方依然称其为西部，显然他另有所指。

算了，就当是交保护费，亚瑟让队员们平静地接受下来。

晚上的时候，亚瑟带着人搬进了21号。临街的门面，大概有5码的宽度，过道还算结实。

屋中，空空如也，正好可以把车队的东西暂时存放下来，后院可以停放马车和牲口。除了有些许霉味，他们都感到非常好，起码暂时不用露宿野外。

门前2码宽的过道或者说连廊，已经被他们用白色帐篷罩起来，免得摆摊的时候有顺手牵羊。而且白色帐篷上面还拉起一条新绘的横幅：‘格林商店’。

几人在屋里屋外开始忙碌起来，打扫起卫生以及准备着明天开业的物品。

傍晚的时候，两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二人站在门前台阶下打量着亚瑟一行人，却不说话。

乔纳森不敢和他们对视哪怕一眼，但能肯定的是他俩不太好惹，只能急忙进去把亚瑟请出来。

“警长？”亚瑟踱步出来，“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的眼光不错，它可是一间旺铺。前不久的一名商人在此赚取了大把钞票。”一脸络腮胡的警长，说起话来就像是和亚瑟叙旧。在外人看来，他和亚瑟就像多年偶遇的老朋友一般。

“后来那个商人怎么样了？”

“死了，我亲手埋的。因为他总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把我们的好心劝告不当一回事。好了，你们先忙吧，明天我会抽空再过来。”

丢下一句看似是忠告的话，警长和他的跟班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亚瑟若有所思的盯着黑暗中，心里已经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山尖刚泛白，格林商店的临时铺子已经打开。周围的邻居们开始往街上倾倒昨夜的污秽，而且就是倒在大马路上，个别勤快的人会洒在远一些的地方。

令人作呕的卫生环境，滋生了蚊蝇繁殖，带来很多疾病，不过好的一面则是，中西部地区的劳动力特别年轻。

即使在镇子上待一天，你也见不到一个老头。

不仅是这里，在去往边疆的路途中，艰难险阻已经将那部分人淘汰殆尽。

新商店在得到本地区‘德高望重’的人允许营业许可之后，所有人都在凌晨5点起床。趁着附近去山里伐木的工人们经过，说不定还能卖出一些锯片、两人手锯、斧头、靴子等货品。

为了吸引顾客，乔纳森建议把门口的展示台往外面伸展一些。印有‘格林商店’的帆布大旗用两根细竖杆撑得很高，已经超过同街妓院的招牌。对此亚瑟表示默认，想来这里也没有城市美容师——城管。

不远处的一辆大车，正被两匹健壮的挽马稳稳拉在身后，硕大的马蹄一步一颤。

一个看起来彪悍的赶车人，坐在车厢前面，不时地挥舞鞭子，破空的声音让挽马有些急躁。

遇到他眼中不开眼的人，鞭子抽得更响亮，甚至会假装无意地朝别人吐口水。或许是畏惧他的块头和凶狠的样子，被他口水‘照顾’的工人，并没有还击，只在对方身后抱怨两句就匆匆离开。

“他是伐木营地的工头。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挥舞鞭子，就能挣到我们三倍的薪水。该死的狗腿子。”

很显然，说话的人应该和他有过节，他的身体同样壮硕，马车驶过的时候他用嘴射出一口痰，精准命中车身。

也不知是这辆马拉货车太宽，还是路太窄。乔纳森摆在台阶下面的摊位恰好被撞翻，上面的小件货品撒了一地。

还没等乔纳森说什么，马车上的壮汉迅速跳下车，挥舞着鞭子就开骂。

巴特和罗斯金很快从屋里出来，两人都把手放在腰间合适的位置，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不管怎么说，打起来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嗨，大块头。刚才的情况我们可都看见了，你必须向乔纳森道歉。”罗斯金生气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凶，只不过和对面的人比起来，显然，他在个头上很吃亏。

“呸，你让这个瘦子自己说，刚才是谁的责任？”

乔纳森虽然有些胆小，但还不至于沦落到在自己人面前没骨气。而且现在同伴们都在给自己撑腰，他没有理由胆怯。于是挺胸上前：“明明是你驾车撞我们，怎么还反咬一口。”

“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一遍。”大块头口水直喷，把三人熏开几步。

乔纳森迎着他那骇人欲噬的样子，假装镇定地咽下口水，但是无论如何他也难张开嘴反驳。大块头的眼神中带着讥讽，并用手里的马鞭戳着乔纳森单薄的肩膀。

“怎么，哑巴了？”

眼看冲突即将升级，骂战很快就要变成热战之际，莫雷拿起一个痰盂，拨开围拢的人群过来【其实就是尿盆】。他还轻轻敲打了两下，才开口道：“看见没有，遥远东方运来的陶瓷工艺品。绝对比那些黑心厂家生产的铁质品要好。”

“怎么，你想把它卖给我？”大块头感觉被冒犯到，差点被气笑。

“不，先生。是我们免费送给你，它绝对跟你匹配。作为一个有威望的绅士，相信你不会和孩子一般见识。”

大块头一把夺过痰盂，假模假式地敲了几下，估摸着能值几个钱。

“哼，看你们诚恳道歉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小不点，下次留点神！”说完，他还用眼神挑衅着站在人群后面的罗斯金，然后得意洋洋地翻上马车。

乔纳森双拳紧握两眼翻红，只不过他的小身板一直被莫雷挡在身后，也把他想要鸡蛋碰石头的勇气拦下。

用一个陶瓷痰盂化解冲突，屋里的亚瑟只是在窗边看着。一个能用尿盆收买的人，会很快愿意花费更高的价格买入其他东西。

“莫雷，跟过去瞧瞧，弄清楚他是在帮谁干活。”待到人群散开，亚瑟的声音从屋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