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答案
狂风骤然间从天际席卷而来，携带着厚重的乌云，遮蔽了原本明亮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土腥味，那是大地被翻动、尘埃被卷起的味道。
白果园又要下雨了。
雨水有着神奇的力量，能够洗净世间的尘埃，也能带走地面上的血迹与污秽。
给予大地一次重生的机会。
阿纳哈德坐在墓园门口的石头上，冥想着补充体内的魔力。
他的脚下满是骑手们的肉泥断臂，它们与泥土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血水从这些混合物中渗出，形成一条条蜿蜒的“水流”，缓缓流向四周，将这片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人类的鲜血，要远比想象的多。
卡尔米的半张脸和两个手掌都被年轻猎魔人剔光了肉，露出森白的骨骼。
十分钟，卡尔米将他这辈子能回忆起来的所有事全部吐了个干净。
【燕子】不仅可以治愈他的内出血，还保证了他在这十分钟内，始终保持着极度的大脑兴奋。
不过这是猎魔人的专属魔药，即使是一滴兑了水稀释，对于普通人依旧是致命的毒液。
所以十分钟后，当魔药的效果逐渐消散时，卡尔米也迎来了他生命的终点。
他的内脏因过度亢奋而大出血不止，最终在一片痛苦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阿纳哈德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烂好人。
猎魔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灵魂。
只不过白果园村民和卡尔米在他看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恶。
前者在猎魔人看来是生存之恶，饭都吃不上了，所以那个大胡子自作主张，克扣了阿纳哈德一部分委托金。
后者则是像米斯拉夫口中的“野狗”一样，它们咬人，杀人不是出于饥饿，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
阿纳哈德依稀还记得上一世跟着父亲去农贸市场的时候，那里全是斤斤计较，喜欢占小便宜的菜农。
那时候的他十分看不起这些人，黑眼圈，油腻头发，一张嘴就是隔夜饭的臭味。
很多时候送货人都喜欢耍点心眼，遇到小孩子就草草应付了事。
不过回去的路上当他抱怨的时候，父亲只说了一句话。
如果有选择，他们也不会凌晨十二点就要开着卡车前往市场占位置，一直叫卖到早上八点，运气好能卖完，运气差就是白干。
后来过年开新店的时候，阿纳哈德跟着进货的大车过了半个月的市场生活。
凌晨两点去占车位，八点就困到不行，坐在颠簸的卡车中都能睡得着。
回去早饭都不想吃，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继续下田收菜、清洗、称重、讨价还价，码好装车。
这时候一般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然后回去小睡一会。
两小时后再起床，一般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这时候要准备开车出发市场。
那时候的阿纳哈德也变得懒得每天换鞋下地，头发也不会每天洗两次。
阿纳哈德只在店里做了一周就受不了这种日夜颠倒的生活，向心疼自己的母亲提出抗议，这才免了苦差事。
白果园的村民克扣阿纳哈德的委托金。
占据着资源丰富的狡狐森林，却依旧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稍微一遇天灾，就马上经济崩溃，引发连锁反应。
是白果园的农民不够勤劳吗？阿纳哈德清理完森林的孽鬼群的当天，他们就全村出动开始伐木。
他们是很丑陋，但是真正让他们丑陋的是男爵伊格纳修斯的高税收。
“踏踏踏！”
踩在血污上的脚步声传来，阿纳哈德抬起头，之前追击侧翼骑手的雷索回来了。
光头猎魔人看着墓园内的残肢断臂和被削成骨架的卡尔米，远远的看着年轻猎魔人。
蛇学派的猎魔人大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的酷烈手段。
杀人不稀奇，蛇学派的毕业考试其中一项就是每个学徒都会被命令喂养一只宠物，而在训练结束前导师会要求学徒杀死与他们有数年感情的动物伙伴。
就是为了培养蝮蛇学派猎魔人冷血的性格。
不过将人削出骨架，这种手段只有那种发疯的邪教徒才能干出来吧。
“怎么样？”
阿纳哈德看着雷索低声问道。
杀人就是这一点不好，如果有漏网之鱼回去报信，整个泰莫利亚两人是别想呆了。
所以要么不杀，要么就彻底斩草除根。
“全解决了。”
雷索从黑袍下掏出一个精巧的十字弩晃了晃。
“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场面。”
雷索走到阿纳哈德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小瓶烈酒，轻轻安抚着年轻人的情绪。
“安妮是你恋人吗？”
”我从他们身上闻到了浓郁的人类鲜血味，这群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抢劫杀人的事没少干。现在你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一怒杀人，这是年轻猎魔人常有的事情。
估计是这群士兵拿着阿纳哈德的恋人威胁他，所以怒气冲头，才会这么酷烈。
阿纳哈德接过雷索手中的酒瓶，轻轻抿了一口。
不甜、不苦、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
年轻猎魔人站起身，轻轻唤来墓园外游曳的黑马。
“根据卡尔米所说，男爵伊格纳修斯今天早上派他去抓捕猎人米斯拉夫，特意交代要活着带到霍佛。”
卡尔米虽然是男爵的中士，但是根据他所说，自从儿子死后，从前的那个男爵就变了，每个人都只能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谁要敢嚼舌头，可没有挨鞭子的机会，男爵会亲自将他吊死在橡树上。
“米斯拉夫？就是那个和男爵儿子相恋的猎人？霍佛又是哪儿？”
“是他，霍佛是白果园南边的一个废弃村庄，前不久一些和男爵关系不好的村民刚迁移过去。”
雷索理清思绪后，拽住阿纳哈德黑马的缰绳，严肃的看着年轻人。
“这不关你的事。”
这确实不关阿纳哈德什么事，他和白果园的村民只是合作关系，既没有受过他们的恩惠，自然也不会替他们出头。
“我还是很喜欢安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