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地下城租金
“借我试试看。”李弘很直接地伸出手。
“枪可不能借给别人，就像老婆那样。你这个要求未免太唐突了。”阿明脸上带着调笑的意味。“每一个会铳术的人所拥有的枪，枪膛里面的磨痕都是不一样的。这是长年累月控制子弹的结果，使用别人的枪会有角度不同的误差。”
他把身体在桌子上压前，补充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自己去买一把手枪。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先学会什么是化劲吧，免得子弹往自己头上打。”
“行了行了，火锅里的水都要煮干了。”宗政凯制止了两人接着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先把牛肉烫起来。”
三人先是碰了一下杯，就自顾自地开始动手。
李弘先是调了一个适合自己口味的酱料。他把芝麻酱、辣椒红油，以及少量的醋用筷子搅拌在一起。接着在上面撒上蒜蓉和香菜的组合。
他从锅里面把热气腾腾的牛肉放进碟子里，清新的气息很快就跑出来，但是到嘴里却是又酸、又辣的滋味。
李弘把牛肉咽下去，呼呼从嘴里吐出热气。“过两天和老板去收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们两个谁跟我说？”
“这事还是阿明了解。”宗政凯笑着说。
“你听说过那件事情吗？”阿明没有直接回答，而且提及另一个话题。“有一个企业高管的儿子下来看拳赛，结果被人绑架。”
李弘的心跳忽然猛跳了一下。
难道我是线人的事暴露了？他会这么想也是做贼心虚。
李弘不动声色地抬头观察了一眼阿明以及宗政凯的表情，在看见这两人神色如常，几乎没有迟疑地露出一头雾水的模样。
“什么绑架？”
李弘的眼睛、还有注意力很快就放在清汤里起起伏伏的牛肉上，看似不在意地问。
“你忘记我有一段时间没在拳场吗？”宗政凯在旁边提醒他。“就是那件绑架的事。”
李弘心想果然是和郑sir安排给自己的是同一件事。他故作迟疑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哦，原来是那件事。和我要去收租有什么关系？”
“说来有点复杂。这个绑架的人，就是地下城租金的一部分。至于为什么会有租金的事……”
阿明囫囵吞枣地吃了几筷子的肉，握着高脚杯，混淆着洋酒一口喝下去。“地下城其实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市。而一座城市想要运转绕不开诸多的问题。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最重要的是电力问题。没有电你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他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地下城的电力，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我还是知道的。”李弘对答如流。“从市政厅那里买到的。”
首先可以排除地下城拥有自己生电的可能性。这里虽然是一个防空洞，但是那些造价昂贵的器械在第三次的热战结束后，就全部被自由邦的政府取走了。只留下满地狼藉，这也是为什么光之城独立后不想要治理这里的原因。
其实阿明的问题应该是：你觉得市政厅为什么愿意把电力出售给地下城。
这个问题李弘同样可以回答。
虽然市政厅和尖沙地下城是势如水火的两股势力，但是在某件事情上却达成了一致的利益——人力成本。
这件事还要从战争之后讲起。
光之城没有加入战争是全球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而这个结果最终导致了光之城的独立公投，并且脱离了自由邦。
战争后的世界，各国政府都忙着重建，对于社会底层管控能力下降，这就导致了杀人掠货的事情在不停发生。而光之城是唯一一个秩序井然的城市，必然导致大量难民涌入。
难民必须有一个集中居住的地方，不然城市会陷入混乱中。除了城市北方的荒地外，地下城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然而对于光之城的企业来说，他们首要考虑的是利益。
如何把从世界各地涌过来的难民，变成物美价廉的工厂机器，只需要吃少量的食物，却可以工作十二个小时，并且无欲无求、任劳任怨，就是就是企业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他们一边把在战争中陷入停产的制造业、包括纺织业或者是轻工业、农副产品转移到地下城中。另外一方面纵容地下城，漠视这里的人权与死亡。通过和地下城帮派达成的联系来奴役最底层的那批人。
在尖沙地下城最混乱的时代，这里每天都在死人，帮派的老大一直在换。企业对此置若罔闻，除非危及到工厂的生产，他们才会派遣安保队伍下来进行镇压。
一块和光之城毫无关系的区域，却能为地表的企业提供大量利益，最快重建了因为战火而毁坏的制造业。
最好的一点是，他并不违背光之城律法上规定的五小时工作制、每小时最低工资或者是免费教育、免费医疗、免费社保等种种内容……
一座自我标榜为世界上最文明，福利最好的世界灯塔型城市，底下却藏着一座杀人稀松平常的地下城。
“战争后整个世界的制造业陷入瘫痪中光之城的制造业早就在许多年前转移出去，战争后交易路线几乎全断开。”
宗政凯喝了一点酒，脸颊已经通红了。“如果没有地下城日以继夜的产出，光之城居民的社会福利从哪里来。”
阿明神色一正。“后来老板来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市政厅的背后就是企业。”李弘想明白了。“对于企业来说，他们希望地下城能保持着原本物美价廉的人价？”
阿明接着解释。“光之城律法规定的工人最低工资是每小时2块钱，每天工作超过五小时就算加班，加班工资翻倍。但是在地下城里面，一块钱就能买一个人的一天。”
李弘对此深信不疑。
他当了三年的清洁工，每天的工资都是一块钱二十分。
有这样的人力成本差距在这里，光之城的企业是不可能放弃地下城。
虽然斋藤集团在内斗，其他企业忙着夺权。但是在对待底层的态度上，不管企业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们对此都能达成一致。
“说到这里，我就跟你说说什么地下城的租金吧。”
阿明介绍完地下城的往事就可以切入正题了。“企业既然想要把地下城的人当成牛马驴来用，老板在得到地下城的统治权后，对上面提了一个要求——地下城每年都要有五十未成年的孩子，去接受光之城里最好的教育，并且在成年后持有光之城的身份证，享受光之城居民所拥有的一切社会福利。”
“原来如此。”李弘大概听明白了其中的利益关系。
但是用一整个地下城超过十万的民众所受的苦难为代价，来换取每年五十未成年孩子的名额，值得吗？
“请问这和那个绑架企业高管的人，有什么关系？”
李弘接着问。他说完脑袋飞快一转，似乎找到了其中的联系。“难道说这个绑架企业高管的孩子，就是曾经被送上去五十个孩子中的一个吗？”
“就是你想的这样。”宗政凯点了点头。
“其实原本的交易中，每年我们送上去的名额只有二十五个人，但是不包括未成年人。”
阿明把筷子放在锅里却没有动。他的眼睛望着在锅里起伏的蔬菜，陷入了短暂的深思。他的眼神，就仿佛一个耄耋老人在回忆自己过去的人生。
“然而市政厅最后决定，每年给我们增加送上去的二十五个名额，但是必须全部都是十岁以下的未成年人！”
“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李弘问。他大概想到了，孩子的思想并不成熟。
宗政凯为他解读。“十岁的孩子，容易忘记小时候过去的记忆。或许他们长大后，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光之城的居民，而不是从地下城出来的。”
“但是租金中的一个孩子回来了。而且他还绑架了企业高管的孩子。他绑架的可不是普通的企业高管，而是斋藤重明的孙子。”
阿明加重了语气。“他本来可以在城市里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生活，现在却成了城市巡逻署的通缉犯。”
“这个人拥有伟大的性格。”
李弘的脑子里瞬间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嘴上在歌颂这个孩子，心中想到却是自己的任务。
李弘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困难程度。
“这光之城的身份证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大老板为何要庇护这个绑架犯、这个绑架犯对于地下城的意义是什么、以及郑sir所代表的城市巡逻署为什么必须让这个人死。
一切都不只是一起绑架案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