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示敌以强
深夜，结束会议的诺斯又在营地里转了一圈，这次科顿在营地四周安排了多个明暗复合哨位，驮马牲畜以及重要物资也有专人负责照看。整支队伍在短暂的慌乱后立刻恢复了秩序，野蛮人虽然出自荒蛮的曼尼海姆，但身体中的灵魂却清晰得知道组织和纪律带给一个团队的加成有多大。
掀开自己营帐的门帘，诺斯发现提亚正趴在自己床榻上呼呼大睡。诺斯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这妮子会选择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轻轻走到提亚跟前，她的金色的长发就和丝绸一样铺在床铺上，淡色的眉毛微蹙，在眉心处旋成了一个小窝。长而密的睫毛将海蓝色的眼睛隐藏，小巧又不失挺拔的琼鼻则不时微微耸动一下，鲜红欲滴的嘴唇实在是可爱得很。如果让野蛮人来评价的话，睡着的提亚西泽尔还是更漂亮一些。
主要是她醒着的时候话太多了。
将提亚皱起的眉头抚平，诺斯和衣躺在床榻下，他一挥手扇灭了火烛，然后直直盯着营帐的顶部出神。
“诺斯。。。是你么？”提亚像是突然惊醒一样。
“是我。”诺斯没好气地回答，这地面实在是太硬了，膈得他睡不着。
“刚刚做了噩梦。”提亚一个翻滚从床上落下，重重砸在诺斯的肚子上，诺斯闷哼一声，这一砸相当于两只二十斤重的肥猫从猫爬架自由落体砸在身上的威力，如果不是高达167点的力量值判定豁免，诺斯能被这死沉的妮子直接砸进重伤员营帐。
然后提亚就被诺斯扔回了床上，只听提亚在黑暗中哼哼唧唧：
“这是为了报复你在会议上堵住我的嘴。”
“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你今天的状态不对，”提亚的脑袋从床沿边上探出来，发梢正好能垂落到诺斯的鼻尖上，弄得他有点痒，只听提亚继续说道，
“不如说是自从闪金镇那次叛乱后你的状态就不太对，到底怎么了？”
诺斯心中微微一惊，因为思虑过多而陷入混沌的大脑也清明了点，提亚说得没有错，自从飞出一剑给托德来了个透心凉之后自己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
是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杀人呢？从穿越到这里之后诺斯虽然揍过不少人，但托德算是第一个被他弄死的，即使这副身体很快就接受了杀人的事实，可他的灵魂毕竟并不属于这里，所以那种别扭的感觉一直存留在了心底。
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杀更多的人就能弥补这种不适感，所以在会议上诺斯才表现得很激进，诺斯的异状只有心细如发的提亚觉察到了，这也是她即使困得要命还要跑到野蛮人床上来的重要原因。
诺斯轻笑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闪金镇那次，是我第一次杀人。”
提亚如同蓝宝石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她先是一愣，聪明如她立刻觉察到了诺斯话中的意思，随即西泽尔的眼睛变得柔和起来：
真是个傻蛮子，纵使提亚试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料到诺斯是因为杀死了一个罪不容赦的赌徒而感到焦虑，不过正因为如此提亚才会对诺斯这么感兴趣。
即使他拥有超脱凡俗的伟力，依旧能尊重生命，哪怕是罪恶的生命，这种反差让提亚更喜欢诺斯了。
想到这里，提亚又翻身下床，这次她没有胡来，而是轻轻躺在了诺斯的旁边，她没再提刚刚的事情，而是换了个话题：
“今天会议上你说得让敌人感到恐惧才能让他们主动进攻，我觉得不对哎。不应该是示弱吗？如果让那些部落民觉得我们软弱可欺，他们才会发动攻击吧。”
诺斯往旁边挪了一下，让提亚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思索了一会儿后他说道：
“那样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我们成为这片地区的第四个部落，还是最小的那个。”
“为什么这么说？”提亚微微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诺斯如同刀劈斧刻一般的脸庞。
“我只是觉得打人就得一次性打服，一旦第一次没能彻底让他服气，那接下来剩下的就只有仇恨了。”
“你的意思是，只有将三个部落全部击败，还是彻底击败的那种，才能彻底降伏这些人？”提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诺斯的想法总是与主流不同，但特别得接地气，提亚很快就领会到了诺斯想要表达的东西，
“所以示弱只会招来接连不断的战争，而示敌以强才会让那些部落民联合起来乘我们立足不稳的时候发动决战，而我们最需要的就是——”
“决战！”黑暗中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诺斯。”提亚的眼睛因为睡意变得朦胧起来，她像只仓鼠一样爬到诺斯的胸膛上，抓着他的衣服，先是凑近闻了闻，然后皱起眉头：
“臭死了。”
“你又要干什么？”诺斯无奈地问。
“你杀托德，是好样的。”提亚注视着诺斯，“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诺斯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提亚情商真的很高，知道继续挑起这个话题有可能会让自己反感，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那家伙该杀，再让我选择一百次的话，我还是会把他弄死，只不过会换种方法。”
“什么方法？”
“把他的脑袋直接砍下来，免得受那么多罪。”诺斯笑着将提亚丢回了床上。
“他应得的。”提亚的声音终于变得轻松起来，她的声音很快就小了下去：
“晚安。”
第二天清晨，整个营地就在低沉的号角中苏醒，队长呼喝着号子指挥开拓者们将东西收拾好，当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队伍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出发！”随着诺斯一声令下，长蛇一般的队列向着前方挺进，据奥拓所说，再翻越两座山丘，就能到达目的地鹰嘴屿，即使昨天袭击的阴影依旧环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可漫长旅途的结束更能激励众人前进。
诺斯和安德烈在队伍的中段，当他们在烈日下沉默地行走时，前面的开拓者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老师和学生对视一眼，连忙快步上前，
当他们登上山顶的时候，尽管有了心理准备，眼前开阔的景象还是让两人心中狠狠震撼了一下，很难去形容在群山之间行走了两周时间突然看见了大海是一种什么感受。
咸腥而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泛着白色泡沫的蓝色浪头击打在沙滩上，越向着海洋深处的海水颜色变得越黑，最后天空和海洋汇聚到一起，难分彼此。
“凯撒大人，那就是鹰嘴屿，一个天然的良港。”奥拓在一旁低声说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诺斯和安德烈看到了一个平缓的谷地，它两面都是笔直的峭壁，背靠着南部海洋，只有一个小小山口可以出入。
就如同奥拓所说，赤色山脉再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虽然这里土地贫瘠，但鹰嘴屿内部有两条淡水暗河，水量足以用来开垦土地种植作物，周围的树木也不少，可以砍伐用来建设您的新领地。”
“好！好啊！”安德烈一拍手掌，他不禁热泪盈眶，曾几何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在半途就因为队伍哗变而狼狈逃回甚至是身死当场。可他现在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领地上，跟在身边的开拓者也由最开始的三百人增加到了四百多人，现在他们兵精粮足物资丰富，即使前方依旧有很多艰难险阻，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老师啊，老师，我。。。”诺斯看着泣不成声的安德烈，用力搂住他的肩膀，大声道：
“凯撒，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建设起一片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乐土吧。”
安德烈重重点头，诺斯松开他的肩膀，举起胳膊：
“是谁赐于你们魂灵？”
“特耶尔女神！”开拓者们纷乱地回答。
“是谁赐于你们肉体？”
“奥克兰平原！”声音逐渐齐整。
“是谁给你们面包？”
“安德烈！”声音坚定而有力。
“是谁，带你们走向胜利？”
“凯撒！凯撒！凯撒！”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整片丘陵。
时年帝国历999年夏末，鹰嘴屿开拓领在暮色山脉建立，此时没有人知道，在这片毫无希望的土地上，会生长出一棵参天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