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1.牛肉块和白面包

“少主，奥克兰小姐把午餐退回来了。”侍卫长霍华德端着一盘已经冷掉的血肠和面包来到领主营帐中，作为玛格丽特的副手，他面露担忧之色：

“奥克兰小姐已经一天多没有吃饭了，她一直在不停得工作，我怕。。。”

安德烈脸上同样挂着两个大眼袋，他刚刚和科顿等人巡查了关押部落民的俘虏营地，发现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因为医疗人员的匮乏，已经有大量的受伤的部落民出现伤口恶化的情况，而暴力冲击试图逃离的行为也时有发生。现在负责看押的战士已经增派到了一百余人，依旧是杯水车薪，几个负责管理的队长已经发出警告，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可能今天晚上就会出现大规模的冲突。

安德烈从没有这么颓丧过，明明是一场胜仗，可后续带来的问题却相当严重，几乎快要到摧毁这个新兴领地的地步。

有好几次安德烈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戾气，干脆把这些语言不通的异教徒悉数杀死得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冷汗直冒——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那可是一千多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牲畜。

看着桌上的食物，安德烈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事情太多太杂，快把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给压趴下了。他此时很希望这个时候诺斯或者提亚在他旁侧，可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而霍华德虽然忠于自己，但他的思维只有服从，作为一柄剑他是合格的，而再多安德烈就指望不上了。

“她不吃，那我就先吃吧。”安德烈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餐盘旁边，原本香气扑鼻的血肠带着一股子腥臭味，但安德烈已经尝不出来味道了，他机械性地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对着霍华德挥了挥手，

“我亲自去一趟。”

玛格丽特端坐在营帐的主位上，她身边是堆积如山的物资清单，一千三百多俘虏的消耗是惊人的，为了不出差错，玛格丽特必须得亲自过目，几个从旁辅助的学士噤若寒蝉，因为从女骑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玛格丽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以她的性子本不该和安德烈多计较，毕竟这个‘胖子’在她眼里就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至于废物怎么想，废物怎么做，玛格丽特不在乎，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可这次安德烈当众将她喝住的时候，玛格丽特竟然产生了极其委屈的情绪，这种情绪就不应该出现在奥克兰家族的身上，谁会因为一个废物的呵斥而上心呢？

所以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也是玛格丽特最不愿去想的结论——

那就是她看走眼了，安德烈根本就不是废物。

啪嗒，手中的鹅毛笔再度折断，黑色的墨水晕染开来，立刻三四支新的鹅毛笔就递到了女骑士面前，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接过其中的一根在被污浊的纸张下方重新勾画起来。

一阵熟悉的香气从营帐外传来，女骑士的鼻尖耸动着，她突然觉得胃绞痛了一下，随即是强烈的饥饿感。

营帐门帘被掀开，一个已经颇具线条的身影走进来，玛格丽特抬头一看，发现是端着餐盘一脸疲惫的安德烈，餐盘上是切成小块的牛排和涂抹了黄油煎得焦香的白面包，而餐盘旁的托盘上放着一朵白色的山蔷薇。

安德烈走到玛格丽特面前，轻轻放下餐盘，挤出一丝笑容：

“饭还是要吃的。我爸说过，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无非就两样，吃饭和睡觉，缺一不可，多少吃点吧。”

“我不饿！”

玛格丽特冷着脸说，而就在这时，她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奥克兰的脸一下子变得红了起来，羞愤交加的玛格丽特看向周围一圈学士：

“没事干吗？都去做事！”

几个学士立刻如蒙大赦，飞一样走出了营帐，安德烈也想跟着一起出去，却听到玛格丽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德烈，今天会议上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

安德烈步履一僵，有些艰难地转过头来，对上玛格丽特他真就是矮一头，在会议上也是因为急切得想知道诺斯是什么态度加上没睡好昏了脑袋，于是凯撒憨笑着摸摸脑袋，学起了诺斯，

“是我的错。”

“然后呢？”玛格丽特将鹅毛笔一扔，注视着安德烈，这一看她又是心中一惊。

这个‘胖子’真的瘦了好多，或许都不能再说他是个胖子了，现在的他和在亚伦时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隐藏在黑色袍子下的是紧绷的肌肉，而脸上那仅存的肥胖也在这几天的焦虑和操劳中消退了，少了一些稚嫩，多了一些英武之气。

“这是我给你做的，时间有限，食材也简单，不过我调了点酱汁，味道应该不错。”安德烈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将其中的酱汁倒在牛肉块上，那蒸腾的香气再度浓郁了几分。

“哼。”玛格丽特眼睛不断飘向餐盘，不过自尊和内心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却让她没有动作。

“凯撒大人，部落民俘虏营地那边又出事了！”

就在这时，霍华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安德烈看了玛格丽特一眼，做了个抱歉的表情，然后急急和霍华德冲出了营帐。

玛格丽特看着飘动的门帘，目光又转向那个餐盘，山蔷薇静静躺在盘托中，五片白色的花瓣微微晃动着，这让女骑士一时间有些失神。

好像只有在东面那片小陡坡上，才长有这种花吧。。。

女骑士拿起小刀，轻轻扎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随之棕红色的眼睛睁大，酱汁包裹着焦香的肉块在嘴里炸开，原本复杂的心情一下子就归于淡淡的喜悦和平静，一时间玛格丽特仿若回到了某个午后，在奥克斯霍尔内城里疯玩了一天的她饥肠辘辘地跑到厨房，母亲塞给她一口牛肉的那个时光。

手上的动作逐渐加快，当玛格丽特放下小刀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将餐盘里的食物吃了个精光，整个盘子干干净净，只剩下一边的山蔷薇孤独得打着旋儿。

营帐外响起了低沉短促的号角，这是出现紧急事态时才会响起的声音，女骑士一惊，她从桌下拿出一本《启示录》摊开，一朵干掉的野蔷薇花赫然夹在书页里，她将白色山蔷薇也夹进书里，然后拿起自己的佩剑急急向着营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