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真的相信我？
秦朗好不容易找理由糊弄了蒋文雁，就发现班里多了个对他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家伙。
不是兄弟，你恨错人了啊——
秦朗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跟乌眼鸡似的周杰，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拉了一波仇恨。
“不是，兄弟，我和蒋文雁真没什么。”
“你还想有什么？你也配？”
这话就说得有点难听了，秦朗皱了皱眉，就看到蒋文雁闻言走了过来，劈头盖脸的把周杰骂了一顿，“他不配你配？周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和你妈，都很烦人！”
“不是？你帮他说话？”这下可谓是捅了马蜂窝，周杰气得简直有些声嘶力竭，“他妈妈就是个在食堂打工的厨子！再说了，我妈只是觉得你知书达理，以后有机会……”
“有机会什么？”蒋文雁冷哼一声，“按你这说法，你爸还只是给我爸当过司机而已！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周杰涨的满脸通红，“他只是为了你家里的权势接近你而已！”
“……是不是不发火都把别人当傻子啊？”蒋文雁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我爸是病退了，不是脑子不清醒了！你们家那点小算盘，当谁看不懂是吗？！我警告你，再来烦我，就只能请周叔叔早点转职了！”
“……”
虽然周杰是闭嘴了，但秦朗总感觉背后有人跟背后灵似的盯着，偶尔回头，还能瞥见对方怨恨的眼神。
……真是无妄之灾。
白天里，周杰提起刘桂英时轻蔑的语气总让秦朗有些在意。
等他回到家里，却发现，刘桂英已经在厨房开始忙碌了。
“妈？你今天下班这么早？不是还说最近事多吗？”
秦朗走进厨房，就看到刘桂英的案板上切了好大一盘洋葱。
“这是干什么呢？做洋葱宴？”
“不是你前阵子念叨说要吃洋葱圈？今天正好看到洋葱打折，就买点回来。”刘桂英背着身子，絮絮叨叨的，“这菜可费油了，还费功夫，我特意早点回来给你做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吃洋葱圈了……”
秦朗有些狐疑，但想了想应该是重生前的自己提的要求，也就没管。
正准备回房间呢，就听到刘桂英一阵吩咐，“那个【希望一号】我刚给你放床头了，你记得喝啊——”
她语气有几分得意，“你胡姨说啊，你就是一直坚持喝这个药，才发生精神力异变的。但你还得坚持，坚持就是力量！”
我？
我喝这玩意才精神力变异的？
秦朗把玩着手里的药剂瓶，精巧的玻璃瓶上，【希望一号】几个大字闪着荧光，旁边还有一群看起来就很成功的大师为它背书——挺有卖相。
如果不是秦朗已经把这玩意放进合成格里鉴定过了，搞不好还真会被糊弄住。
只可惜，这只是【没什么用但也吃不死人的药剂】而已。
……果然是什么不靠谱的保健品啊。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秦朗扫视了房间半天，才发现，房间里少了点东西——牛奶和苹果。
很难想象，以刘桂英的坚持，她会忘记这两样东西。
把药剂瓶收好，总觉得有些不对的秦朗决定推门出去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刚推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母亲打电话的声音——好像在哭？
为了避免关门的声音惊扰到母亲，秦朗悄悄的把自己卡在了门与门框之间，认真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我想问问您这边还缺……”
电话好像是被挂断了。锲而不舍的刘桂英又换了个电话拨过去。
“我想问问，您这边……”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不是我真没偷过东西，您相信我，真的……”
大概是这样解释过很多次了，刘桂英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直到听到对方挂断的嘟音后，她好像终于崩溃了似的，瘫坐在电话前，任由听筒垂落。
她的眼泪不住的砸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湿痕。
但她并不敢哭的太大声，只是用双手捂住了脸，双肩不断颤抖着。
“叮铃铃——”
是拜托的朋友打来的电话，“老刘啊，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我问了，都说不要你，你们单位还说你手脚不干净，说是不敢请，才把你辞退了的……”
“我没有……”刘桂英哑着嗓子解释道，“他们说是我经常从食堂拿东西回家，又说我手脚不干净——连工资都没给，就把我赶出来了……”
她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她也无力去擦，“你是知道的，每次那些快过期的东西要扔了，经理就让我们拿回家。他没开过口的，我哪敢动啊……”
“我去解释，经理说没有这回事……还说我偷的都是厨房里贵的材料……”
“我真的没有……”
“我没有……你相信我……”
讲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和对面的人解释还是在和自己解释。
直到她擦了擦眼泪，才发现对面早就挂断了电话。
擦干了眼泪，刘桂英用力抹了把脸，又站回了电话前。
这一次她拨通了胡菲的电话。
“喂？菲菲啊——”
“是是是，我也是感觉【希望一号】特别有效果。秦朗这小子多亏了它啊……”
“对对对，我也准备再定几个疗程。坚持就是力量！”
“是这样的，我有个事，想拜托你帮忙……”
“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难为你了，但我是真心想你能做我的推荐人……”
“咱们家这个产品真的，太牛了！我知道门槛高……”
“五十万的货确实是有点太多了……我，我……哎……”
“不怕你笑话，我也是刚刚下岗了。前东家没给我工资，还冤枉我，非要到处说我手脚不干净……”
“真的？！你真的相信我？！”
“我……我真的没想到……”
“谢谢你！谢谢你的信任！”
“不会不会！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钱……我想办法，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把货定了！五十万，我一定想办法！”
秦朗就这么静悄悄地，站在门口，听完了全程。
他眼睁睁瞧着，母亲从希望，到绝望，再到崩溃，再到希望——
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她，只有胡菲。
只有胡菲坚定的选择了她，肯定了她。
听到这里，秦朗已经完全想明白了，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母亲为什么会上这位闺蜜胡姨的套。
她实在是，太会了。
哪怕是和上一世的节点完全不同，胡菲也做出了堪称完美的答卷。
上一世的情况有些不一样，老秦在一次工作时出事，被锯片锯掉了双腿，工厂给了微薄的补偿金之后就急急忙忙像丢掉一袋垃圾一样，把老秦丢回了家里。
瘫痪的丈夫，即将读大学的儿子——巨大的经济压力压在这个下岗女人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胡菲突然出现了。
她带着刘桂英去参加酒会，去看那些身着华服的女人提着裙子，优雅的上台。
她们说着自己的故事，说自己悲惨的过往，说自己如何在绝望中寻找希望，还告诉台下的人，你就是下一个我。
然后掌声雷动，所有人欢呼着，涌动着，挥舞着钱只求一个入伙的机会。
然后先是存款，再是房子。
所有的一切都换成了货，更多的货。
一直到退无可退，求无可求。直到最后，刘桂英决心躺在这堆金雕玉砌的保健品里，再也没有醒来。
它们曾是她的房子，也成了她的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