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妈妈和哥哥忌日这天,我又被绑架了。
我按照和爸爸约定好的【炸鸡】遇险暗号呼叫。
爸爸并未察觉到异样,耳边回响的仅是满含怨愤的责备声。
“你就知道吃,你个狼心狗肺的的东西,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
我不禁苦笑,爸爸,我可能真的快死了。
隔天,一个装满尸块的行李箱被遗弃在警局门口。
爸爸推断凶手凶残,却没有推断出死者是他最恨的女儿。
1
爸爸赶回警局时已接近天明,他紧皱眉毛询问情况。
“到底是什么情况?法医来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王叔叔的视线落在爸爸那因熬夜而显青黑的眼圈上,语带愧疚。
“行李箱凌晨三点发现的,是一个流浪汉送过来的。我们根据监控找到了他,可他也被……”
“他遇害路段的监控全被损坏了,我们还在排查原因。”
“法医十分钟前到的,现在正准备尸检。”
我站在那里,作为被害者,心中的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爸爸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文件微微颤动,他愤慨地低吼,“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王叔叔不由叹气,他拍了拍爸爸的肩膀,“我看你黑眼圈很严重,没休息好?”
“是在烦安安填自愿的事情吗?这孩子可真争气,考上了211。”
“你难得有空陪安安却被我们叫回来了,安安没生气吧?”
听见我的名字,爸爸沉静的面容上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反感。
“不要提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提起她我就生气!”
我的魂体随着爸爸的话语颤抖,那些尖锐的字眼犹如寒风割裂了我的内心。
十年前,我、妈妈和哥哥集体被爸爸的仇家绑架,而我在营救的关键时机发出喊叫,歹徒杀了妈妈和哥哥泄愤。
只因只有我生还了,一夜之间,爸爸的眼神变得冷漠,如同陌路。
他将我送到乡下奶奶家不闻不问,却去福利院收养了一个与哥哥同龄的少年。
他对这个新来的孩子倾注了所有的关注和慈爱,似乎是在试图弥补内心深处的巨大空洞,连带剥夺了我应有的那份父爱。
对养兄倾注了所有的关注和慈爱,却对我的态度冷若冰霜,视我如他心中的罪人。
每年爸爸都会在妈妈和哥哥忌日当天,推掉所有的事情,在坟前陪伴一整天。
可今年,却因听到哥哥一个咳嗽一声,心里紧张,立马带着哥哥去医院不去上坟了。
连我被绑架被凶手拿刀指着喉咙,拨通了爸爸电话。向他发出我们约定好的求救信号【爸爸我想吃东林记的炸鸡】,他也只觉得我无理取闹。
“今天是你妈妈和哥哥的忌日,你脑子里却只想着吃炸鸡,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
爸爸,真的恨透我了。
“我去解剖室了,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爸爸扔下一句话,就火急火燎往解剖室走去。
作为全省闻名的刑侦队长,爸爸的直觉如同猎豹般敏锐,对错综复杂的案件线索洞若观火。
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捕捉到罪犯的踪迹,一直是警队的骄傲。
随着法医的一声叹息,这场历经48小时的拼图游戏,终于按下了暂停键。
“死者为女,应该刚刚成年,她的全身找不到一滴血液,指纹也被销毁了,还、还被他们蒸……”
“所以我们没办法采集到血液去做比对,不过我已经将熟透的骨头送去做DNA鉴定了,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
“但死者左腿留有陈年疤痕,疑似曾遭受重创,这或许能为我们的调查提供关键线索。”
在场众人皆被法医的话震惊住了,如此冷酷至极的复仇手段近乎泯灭良知。
爸爸额上青筋暴跳如雷,他握拳沉声道。
“这根本是禽兽不如!正值青春年华却遭此厄运……”
“我可以肯定,作案者手段残忍且明显带有强烈的报复动机,将遗体送至警署,显然是在向我们公然宣战!”
“小李,你去核对近期是否有关于年轻女性失踪的报告,年龄范围锁定在18至20岁。”
“老王,你要深入调查过去十年内是否出现过类似性质的犯罪事件!”
“小刘,你去各大医院调阅近十年间因左腿严重受伤就医的女性患者记录!”
随着爸爸的指令,每个人都迅速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爸爸真是英明果断。
爸爸却在下一秒翻看着我左耳。
我的灵魂刹那间凝聚成形。
爸爸,你是认出我耳朵上的疤痕了吗?
“死者的耳朵有被蛮力撕扯的痕迹,她应该有佩戴耳饰的习惯。”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自嘲的弧度,此刻我才意识到。
十年前造成的疤痕,爸爸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在我被紧急送往医院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并未停留在我满是血迹的脸庞上,只沉浸在失去妈妈和哥哥的痛苦之中。
直至我被堂叔带回到乡下奶奶身边,他的身影依旧没有在我的视野中出现。
2
一阵急切的电话铃声响起,扰乱了这肃穆的氛围。
“儿子,安安好几天都没联系我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是奶奶。
自从回到爸爸身边后,我每天都会给奶奶打一个电话。
从我被绑架至今,已经过去三天了,她等不到我的电话,估计是着急了。
我的名字让父亲的脸色瞬间变暗。
“妈,我在上班,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打她电话好了!”
“暑假过后她就整天不着家,她就这样无脑,心思一点都不在家人身上。”
“当年也是,如果不是她,小梅和皓皓也不会被人害死。”
爸爸一股脑地向奶奶述说着对我的不满,甚至,还故意抹黑我。
我整天不在家,是因为我要为自己赚取大学的学费。
奶奶叹了口气,对爸爸劝说着。
“事情都过去十年了,你还非要揪着不放吗?安安好歹她是你的女儿啊!”
“安安一直和我说,她是被威胁着发出叫声的,那时小梅和皓皓都已经遇害了……”
奶奶的话还没说完,爸爸就不耐烦地打断它。
“行了,当年的事情不要提了,提一次我就心痛一次!”
“还有,她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有豪豪这一个孩子!”
陈豪,是爸爸收养他那天给他改的名字。
他仿佛想用这个名字,来提醒自己,我的哥哥陈皓一直都在身边陪伴着。
奶奶被爸爸气到直抽气,却还是忍着脾气道。
“行行行,不说了,那你回去记得叫安安给我打电话……”
“我没空,也不想见到她,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估计死在哪个角落也说不定!”
爸爸带着一脸的冷漠和不屑打断奶奶的话,然后重重地按下了挂断键。
王叔叔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对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当年也没证据证明,是安安的喊叫声破坏了整个营救行动,你怎么能将所有错都推到她身上呢?”
“再说了,那时安安还小,害怕也是正常的,你把她扔在乡下九年,已经是对她最严厉的惩罚。”
“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你就对她好点吧,一辈子很短的。”
话落,爸爸却少见地红了眼眶。
“你没参加那场活动你不知道,随着她的喊叫声就响起了两声枪响。”
“十年来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眼就是他们母子的惨状。”
“除非她死在我面前!否则我对她永远只有恨!”
爸爸的每一言一语都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吹得我心头结霜。
在乡下我每一天都会给他写信解释、忏悔,然而这些信息仿佛被无形的手抹去,从未收到过他的回应。
临近高考,爸爸迫于奶奶的压力答应把我接回去,见到他那一刻,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只是漠然地扫了我一眼,说了句,“你怎么还没死!”
然后重重关上房门,让我独自留在门外。
在这一年里,爸爸视我如空气一般,从不与我交流,只做他和陈豪饭,只买他和陈豪的生活用品。
我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失去了实体,成了一个不被看见、不被触及的影子。
爸爸,现在如你所愿了,我真的死了。
王叔叔见劝不动爸爸,便低头看起了案件资料。
爸爸沉思了会,还是在通讯录翻找起我的名字。
我那死去的心又跳动了起来,爸爸他,还是在意我的是吗?
3
随着爸爸按下通话键,我的眼泪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这是爸爸第一次主动联系我,可惜了,我却没法接听他的电话。
“嘟、嘟、嘟……”
“王叔叔,我爸爸在吗?”
“啪!”
通话随着少年的询问声戛然而止。
“豪豪,你怎么来了?”,爸爸将手机放到一旁,快步走到门口,“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陈豪笑了笑,“没事,我是见你几天没回来,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你。”
王叔叔调侃道,“都大小伙子了,还那么粘爸爸呢?”
爸爸瞥了王叔叔一眼,“我家豪豪是关心我,你就别在这说风凉话了,你不就是嫉妒我有个好儿子吗?”
陈豪不好意思笑了笑,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盒,“爸,我给你炖了汤,你趁热喝。”
爸爸高兴地大笑一声,“好,还是你体贴,不像那个……,算了,不提那个晦气玩意!”
说话间,爸爸拉着陈豪往他的办工作桌走去。
“ding-a-ling……”,随着陈豪的步伐,他的裤袋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
我的心随着这声音紧绷起来,这、这不正是我遗失的耳环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