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
今天的文会潦草收场。
文会刚开始的时候,整个庭院内人头攒动,连个座位都寻不得。
而文会结束的时候,虽然同样也寻不到座位,但是人头却少了很多。
这是个冷笑话,就像此时庭院里的气氛一样冷。
明明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地前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在自己面前被抓走,而自己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这种无奈与痛心,简直难以言表。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什么都没干,却平白无故地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在场的人都想问问。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虽然汉朝的版本没有更新到宋朝一样,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起码,君不能与宦官共治天下吧?
能来此参加文会的人,各个都是各自郡内的望族子弟,又或者是司隶地区有头有脸的士人,现在却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抓进中都官狱,这是何等的屈辱?这是何等的悲哀!
所有人的脸都阴沉到了极点。
在羽林军离开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位于上首位置的袁绍。
此时的袁绍显得悲恸至极,红着双眼,用手狠狠地砸向木案,一次,两次,三次,直到手掌传来阵阵剧痛,即使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在案上,他也浑然不知。
他颤抖着声音说道,“都怪我袁某,没有...保护好诸位...让大家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在场的士人们看到袁绍如此悲痛,纷纷动容。
在袁绍话音落下不久,台下一个士人缓缓开口道,“袁君,不怪您。这世道如此,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我们今日之遭遇,实乃时局之悲,非您个人之过。”
他的话像是打开某种开关,让原本沉重而压抑的气氛逐渐有了一丝松动。
众人纷纷附和着,但...只字未提刚刚的夏恽。
还是那句话,他们只是怒、只是悲,但他们不傻。
即使有人一时冲动想要怒斥宦官,但还是在左右的劝阻下,把话咽回了肚里。
没人想故意牵连别人,也没人想被别人牵连。
只是...不说就代表不恨吗?
只不过是把恨咽进了肚子里罢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越是被重重压抑,反弹之时便越是猛烈。
这也正是历史上袁术能够借着“为大将军报仇”、“清君侧”的名号,率领军队直接攻打皇宫的原因所在。
这同样也是袁术做完这一切,他的行为没有受人诟病的原因所在。
近二三十年的仇恨累积之下,天下士族空前达成了共识——宦官不除,寝食难安。
更有甚者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别说袁术为了杀那些宦官攻打皇宫,只要能杀掉那些宦官,即使袁术...他们也可以装看不见。
而距离第二次党锢已经六年,今天陡然的变故,成功地让在场的士人们再次感受到了当年的恐惧与绝望,那段被压抑、被排挤、被陷害的日子仿佛历历在目。
他们要像上一次退却吗?
他们还能再退吗?
他们又有的可退吗?
这些问题如果具现化,摆在庭院内的这些士人面前,他们一个都答不上来。
这是全体士人共同的问卷。
或许士人们背后的家族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里是汉朝。
血仍未冷的汉朝。
陈蕃、窦武、李膺等成百上千位士人的故事可远远没有被人遗忘。
没了三君自然会有新的三君代替他们的位置。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都从刚刚的那场变故中,缓过了神。
于是,士人们陆陆续续地开始向袁绍辞行,不一会儿,便走了个精光,只剩下袁绍和贾诩。
身旁的随从轻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公,是否需要派人去打扫庭院?”
袁绍未加思索,便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一提议。
开玩笑,这儿他得好好留着。
这儿如果被打扫干净了,明天从各个郡县新来的士人哪能知道今天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把自己这个庭院做成旅游景点,设在雒阳城的正门。
每一个出入城的人先在他可怜的庭院内转上那么一圈,了解到宦官们的残暴后再进出城,才符合他的心意。
不过,让袁绍没有想到的是,本次宦官差人搜捕的范围之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仅仅是他庭院一处,几乎整个雒阳城内,大部分的士人家里都遭到了搜查。
这些宦官们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对士人们的居所进行了彻底的翻查。
张让这一次,是真的急眼了。
他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猛兽,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他深知自己权势的根基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因此不惜一切代价,要将那些敢于挑战他权威的士人彻底打压下去。
这场搜捕和逮捕行动,就是他疯狂反扑的开始。
谶言算得了什么?
只要没有士人敢于解读,又或者没有士人的存在。
它只不过是几个字而已,又能重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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