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无意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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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人生没有给他留下后悔的时间

刘表很无奈。

他是真的很无奈。

如今距离第二次党锢过去了六年,他也逃亡了六年。

这六年的时间,他东躲西藏,颠沛流离。

直到前几个月的时候,他以为风头儿过去了,于是便回雒阳处理一些事务。

没想到......

事实上,在文会开始的消息传遍雒阳后,他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当时的他本来想收拾行李离开雒阳,但是...古文尚书出现了。

出于一个文人对经学的尊重,他选择留在了这里。

于是,他便把对经学的尊重和自己的肉体一同关进了都内狱中。

是的,他很后悔。

曾经有一份逃跑的机会放在他的面前,他没有珍惜,等他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再给他重来的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在雒阳继续待下去。

如果非要在上面加一份期限。

他希望是一时辰、一刻、一字都不会在雒阳继续待下去。

(PS:“一字”是时间单位,约等于现代的五分钟)

他虽然对经学怀揣尊重,但他懂得变通。

经书在哪里都可以看,并不会因为他的战略性转移而消失。

但...他会消失。

也正因此当牢房里的其他士人们问他被关进来的原因和近况时,他的眼里常常饱含着泪水。

而饱含着泪水的原因也并非是他对雒阳爱的深沉,而是他想走没来得及走。

啊,多么痛的领悟。

不过话说回来,诸如后悔这种负面的情绪在刘表内心逗留了短暂的时间。

毕竟,他可不算是一般人。

先不提他能够成为“八及”,做到天下士人的TOP级别。

单提他“单骑闯荆州”的故事,堪称古代爽文男主的经历。

在中平六年(189年)八月二十五日董卓收到了何进和袁绍的组队邀请,八月二十八日董卓便来到了雒阳,八月三十日就开始和袁隗一起废立。

仅仅过去了三个月后,逃出雒阳的袁绍就开始了组建讨董联军。

而在袁绍组织讨董的时候,董卓做了一件事,那便是让刘表上任荆州。

当时的荆州刺史王睿被讨董的一路诸侯孙坚杀掉了,荆州群龙无首,且内有山贼,外有袁术虎视眈眈,所以荆州被董卓当做了顺水人情送给了刘表。

当时董卓的意思就是,我给你个荆州刺史的名头儿,能不能做,怎么做,就全看你刘表的个人能力了。

而为何董卓帮助刘表,此事有些说来话长,得从董卓当时的自身势力组成和各种内外因素来分析,这里暂时也不表。

需要记住的是,董卓和党人们的关系都不错,换句话说,他需要拉拢党人维护自己的统治。

他为陈蕃、窦武等众多党人翻了案,给八及八顾八厨,包括何颙、张邈等一大堆党人都封了官儿。

刘表也在其中。

在刘表当时上任的时候,荆州乱成了一锅粥,一大部分人都想截杀他,以至于他只能乔装打扮、化名改姓才得以上任。

随后上任之后他便联合蔡家、蒯家等荆州世家经历了几场战役成功收复了荆州七郡。

刘表也因此从一个落魄的汉室宗亲,一跃成为了一方封疆大吏,完成了逆天改命。

甚至在此之后,他还成功杀掉了孙坚,打跑了袁术。

说刘表是落魄的汉室宗亲,确实落魄。

但凡不落魄,他也不至于在第二次党锢惨遭通缉。

而刘表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和他士林的名声、高超的政治手腕、过人的智慧和胆识都脱不了干系。

这时候你会发现,像刘表、曹操、刘备这些能够名留青史的人物都有一个共性。

那就是很少去后悔。

换句话说,他们知道后悔是没有用的,人生没有给他们留下后悔的时间。

所以他们在短暂的后悔中,便会寻求解决当前问题的途径和方式。

曹操当年被张绣诈降,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手底下猛将典韦战死,他后悔吗?

绝对会后悔,后悔到牙根痒痒,半夜头疼。

但曹操后来是怎么做的?

他在撤退的时候对诸将说,“我收降张绣等人,却犯了没有立即扣押人质的错误,所以遭到了失败。我明白了失败的原因,请大家看着,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失败了。”

刘备打了那么多年的败仗,四处逃,他后悔吗?

肯定后悔过。

他一直在后悔吗?

他一直在为自己的下一步寻找着出路。

正是因为他们这些异于常人的特性成就了他们异于常人的地位。

纵观整个历史,比他们出身优越的不知凡凡,但能够名留青史,被后人所熟知的又有几位?

刘表,正是其一。

所以,此时的刘表已经完全融入了都内狱的生活中。

亦如当年一样,甚至他比当年第一次入狱的还要更加轻松、自在。

有一种像是荣回故里的感觉。

至于这个“荣”字,是都内狱其他的后生给他戴上的帽子。

只见整间牢房,除了孙父在内的士人,都坐在他的面前听着他讲经书。

刘表的语气顿挫有致,手势随着讲述的内容起伏,讲的不亦乐乎。

而其他士人听得入神,有的低头沉思,有的面露恍然之色,听的乐在其中。

整个场面其乐融融。

只是...刘表学的是古文经,其他牢房也有今文经的士人。

整个都内狱这么多人,那么多大儒的门生,望族的子弟,未必不能找到经学造诣和刘表掰掰手腕的存在。

于是,辩经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整个都内狱俨然成为了文会的第二现场,充斥着“此言差矣”“荒谬至极”的声音。

而至于孙父呢?

他仍呆坐在一旁,思考着他那个充满哲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