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是个命令
“让负责赫卡河巡逻与北面哨位的军官来见我。”朱祁镇语调冷漠，周围的军官都一时噤若寒蝉。
秋天的夜里本就很凉，周围的火把照亮帐内，朱祁镇的一双眼珠黑白分明，带着秋季的肃杀望着帐外的方向。
不多时，营地外传来了蹄声阵阵，并丝毫不停的进了帐内。
“总管大人，我们来……”
“那是个命令！向着北方延伸哨岗、扫荡可能出现的蛮族是命令！你们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居然让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子给绕了过去！？”
不等跪下的两名军官说完，朱祁镇就大发雷霆，从主帅位置上走下来，用蹄子猛踹他们的上半身。
“还有，我说过多少次，在法老和维吉尔在的时候叫我总管，在只有我的时候要称陛下，你们居然忘记了？”
朱祁镇面色凶狠，显然是对二人的表现极不满意。
两名半人马军官慌忙四蹄着地，连连叩首，口称陛下，看着可怜极了。
朱祁镇先是闭上眼睛，而后向着旁边的半人马卫兵随意摇了下头，立刻就有数名身着重甲的士兵上前，押着两个叩首不及的军官向外拖行。
“陛下，我们冤枉啊，我们执行了您的命令啊陛下，当初玩笑战争的时候是我们……您不能——”
喊冤的声音还没说完，两道利刃入肉之声便响起，而后再无音讯。
杀完人，朱祁镇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而后语调平缓的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点起后方屯田的五万半人马军队，带上之前从北面虏获的那几万奴隶兵，备足粮草，我要亲率大军向北讨贼！”
旁边的着甲小将犹豫片刻，而后躬身上前小心相对：“陛下，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北面冬季来得早，离下雪也不过就是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是否……”
着甲小将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祁镇的脸色，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对方嘴角勾起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登时不敢再讲。
朱祁镇环顾左右，而后扬声大笑：“你们看，这还是有能记住朕说话的人嘛，到了这边，朕身边依然是猛将贤臣如流嘛。”
“平身吧，朕赏你黄金百两、魔源香一根，往后就跟在朕身边做个亲信小校吧。”朱祁镇心情大好。
“不过爱卿还是多虑了，咱们九月兴兵，大军沿着赫卡河向北扫荡，咱们半人马又是天生骑兵、往来如风，顺利的话，最多十月就回来了，必然等不到下雪。”大手一挥，朱祁镇显然极有自信。
着甲小将见状，也只能附和而笑，既然首领已经做好了打算，他除了顺从还能怎么办呢？
周围的半人马士兵全都讪讪而笑，心里却腻歪起来。
他们的这位首领，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两面说话，四处漏风，还喜欢鼓吹自己以前当皇帝时候有多威风。
威风什么？那么威风，怎么在玩笑战争的时候被法老和维吉尔吓破了胆，做了奴隶，连带着整个半人马族全做了奴隶兵？
营帐之中，所有人都在笑，但却只有朱祁镇一个笑的是真心实意的。
“朕意已决，待到点齐粮草，就尽起大军，向北击破这伙贼寇！”朱祁镇凛然出声，帐中一时应诺不停。
“阿嚏！”
会议第二日，高原上就下起了雨，常常自诩“身强力壮、百毒不侵”的欧克，居然破天荒的打起了喷嚏。
“有人在想我的事情？”欧克摸了摸脑壳，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走出营房，欧克看见皮埃尔正在跟大胡子交代些什么，大胡子面色紧张，手中紧紧攥着高原野猪鞍上的缰绳。
“入城之后，不要紧张也不要太过趾高气昂，尽量以平和的态度面对拉美西斯人。”
“此外，扩编的一百野猪骑兵会护送你过河，三当家会远远的看着你们，安心的出使去吧，尽量摸清楚拉美西斯的底细。”皮埃尔劝慰着大胡子，试图放松他的精神。
很显然，他的劝慰起到了反效果，尤其那句“安心的去吧”，让大胡子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欧克赶忙上前打诨，他这个副手，干啥都行，就是不会说话，让人干活哪有这样说的。
“这个……大胡子啊，你进城了直接就去找他们最高最大的建筑，然后说要见他们老大，见到了就把书信给他，如果他态度好呢，你就跟着他逛逛大城，记住他们的种族、特征和你觉得有价值的信息。”
“他要是态度不好，你送上书信后就直接要求回来，也不要多逗留，回来的路上觉得有用的你就记，没用的也就算了。”
最后，欧克难得顿了一下，而后沉声开口：“如果对面不讲规矩，把你杀了，你放心，你老婆和孩子部落都帮你抚养，并且保证有个好前途，不止如此，部落会领兵帮你报仇，你在哪死掉的，部落就会将哪里夷为平地。”
皮埃尔连连点头，意思是说他就是这么想的。
大胡子本来还有些紧张，随着欧克把“死”字说出口，他反而不紧张了。
部落最大嘛，三巨头都一致保证了，自己就是去送个信，所谓任务的弹性也很大，完全是可做可不做的范畴。
“欧克老大、皮埃尔首领，我要说不害怕死，你们肯定觉得我在说谎。”大胡子矮人松开了缰绳，很放松的站立着。
“我确实怕死，可我怕的是死的没有意义，没人记得，没有朋友为我哭泣，没有孩子为我树立墓碑，年年祭奠。”
“可是刚刚欧克老大那么一说，我好像不害怕了。”大胡子矮人露出个难看的笑容，他的牙齿上还保留着第一次部落冲突被石子儿崩伤的痕迹，
“我现在有孩子，有妻子，我出使拉美西斯不仅仅是为了三头联盟，也是为了她们，为了我自己的墓碑不被杂草占据。”
“我努力学欧克老大教的语言，还有二当家、三当家的语言我也认真在学，可能就是期盼有一天我会跟其他矮人不一样。”
“现在是时候了。”
大胡子一番话说得欧克和皮埃尔齐齐怔愣在地，他们从没有想到除了他们以外，这些看似“复制人”的部落民们有如此复杂的心思和打算，他们初步诞生了可以被称之为“爱部落主义”的萌芽思想。
皮埃尔看着大胡子爬上高原野猪的背，蹬上特制的矮人猪鞍，忽然心中一动，而后拽住对方，直视着大胡子的眼睛。
“塔列朗……我知道我为什么觉得自己总是离你们那么遥远了，谢谢你，我的朋友，你以后就叫塔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