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停靠
盛夏的阳光素来一视同仁，漫长臃肿的车队毫无遮蔽的裸露的停靠在路肩上，接受烈日的洗礼。
纵使车厢内有小清凉阵的存在，一股莫名的焦躁怒火也忽的从林兴心头起开。
【草木通幽正法：初窥门径（13/72）】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林兴忽的结束了修行。
难，太难了，他大概对照了前几世修行《长春功》这本木行功法的经验，试着去理解通幽法的运气路线，发现怎么都做不对。
按照通幽法的行气路线，体内真气忽快忽慢，飘忽不定，林兴始终无法蕴藏真气进到窍穴之中。
接连修行了两日他只打通了手上的云门穴与天府穴两个穴位，距离玉简所说的通幽洞微的境界还差的老远。
林兴回味了一下，他总觉得这本《通幽法》不像寻常的木行功法讲究一个生气勃勃，真气生生不息。反而像一些鬼修的法门，阴气森森颇有几分诡谲气氛。
方才结束修行，林兴睁开双眼。
他本能的站起，忽的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林虎这小子呢？
面前的座位上，林虎不翼而飞了。
他定睛一看，阵盘上的灵石已经少了两枚。
却见到窗外那些个呼喝呐喊的商贩，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药草藤蔓，沿着商队停靠的路肩四下奔走。
只这一下他就已经明白了大半——八成是偷了灵石，借着商队停靠的功夫去外头潇洒了。
心头的焦躁怒火再难以压抑，林兴一个箭步跃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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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钩林是一处一阶道场，地处北邙山脉的最外围，除开一种唤作水蔓藤的灵植作物，并无什么别的出名特产。
本地的修行势力也只是种些药草，砍伐木材，贩卖给沿途商队。
因为地方狭小破碎，灵脉微弱，产出稀少，所以此地只是被几个小型修行家族共同占据，他们其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一户姓卢的人家，族长也就练气中期的水平，甚是落魄。
但也正因为落魄，当商队靠近的时候各族的修士凡人都会一齐出动，为来往的商队提供些许服务换取少许的灵石和法钱。
窗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沿着商队的辎车呼喝着，当地居民，无论有无修为都是背着大小背篓再四处贩卖。
“水蔓藤，水蔓藤，三个岳阳楼法钱就能买一只，十元三只，便宜........”
却听嘭的一声辎车的窗户忽的被关闭了，整间车厢瞬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如果有好事者现在进来，就可以看见本地的几家修行家族的族长全都聚拢在这间狭小的车厢之中，像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恭敬拘束的站着。
徐度整个人陷在松软的座椅上，穿着一身常服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个恭敬站着的族长。
他清了清嗓子，方才继续说话。
声音很轻，但是落在场间众人耳中宛若雷鸣一般。
“七日前，我们通山派有一伙弟子结伴前往北邙山仙城，途径你们鹰钩林。”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通风报信，泄露了他们的行程。而且你们之中不止一位做了这种事情。我理解你们这种散修的心思，散修嘛，都是这个样子——白天做商贩，晚上做劫修，通风报信偷鸡摸狗也是常有的事情，我不怪你们。”
徐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袋灵石，刷的一下倾倒在了桌面上。
只听清脆作响，宛若雨打芭蕉，他平静的将桌面上散乱的灵石按照五颗一组，梳理出了十组灵石放在桌案上整齐摆好。
“我给你们机会，你们之中第一个站出来承认错误的，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饶他不死。愿意出来袒露实情检举揭发的，奖励五颗灵石，说的越多，讲的越多，灵石赏赐也就越多。”
“就在刚刚，我师弟吕范传信与我，已经在四十里外抓住了你们几家的修士，说是去通风报信的。他正在火速往这里赶，你们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现在嘴硬的，等我师弟把人带到这里两相对照可就迟了。那个时候不论你们说什么，都只有一条去处——阖家处死。我们通山派说话算话，要活路还是要死路，你们自个选。”
平静的说完话语，徐度开始有规律的轻敲桌案，每一声轻响好似都敲击在这些族长们的心房上，震的他们两股战战，心神不宁。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招了。
却见场中修为最高的卢族长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他此时也顾不上齿序年龄上的差距，发须斑白的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径直哭诉求饶，向着徐度老实磕头认罪，只求徐度放过他派去送信的孙子。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场中各家族长很快跪成一片，他们互相攀扯，互相揭短，什么阴私秘密一股脑的往外吐，场中瞬时乱做一团，宛若喧嚣的市场一般。
却听撕拉一下，辎车箱门猛的打开，吕范猛的就冲了进来。
却见他提着一个开山巨斧，身后跟着好些个执法堂修士将跪成一片的族长们各自隔开，然后两人一组，像提物件一般夹着他们就往外头带去。
这些个族长们像鹌鹑一样被人抓着脖颈，一个一个带到单独的厢房中老实交代事情去了。
唯有那位卢族长还跪在原地，似乎还在忏悔认罪一般。
徐度见其他人都被带走了，赶忙上前亲切的扶起这位卢长老，搭着他的背部将他送在软塌座位上，再将桌上的灵石一把推到他的面前。
“诶诶，卢师兄客气了。人都走了，您也不用再装了。我是真没想到，真被您说对了，每一家竟然都不干净，给那些个劫修做通风报信的事情。”
那老者哪还有先前的畏惧模样，将手放在桌案上，熟稔麻溜的就将那些灵石往自己怀中储物袋中放去，一边拿还一边寒暄：
“徐师弟客气了，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都从宗门离开了没想到还能为宗门办事。我只愿能帮上你的忙就行，散修都这个模样，不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