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成先生
朱橚皱了皱眉,张嘴就要表明身份。
朱桢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对着吴管家谄媚笑了笑:
“俺两人这就走,吴管家莫要生气。”
“五哥,我们走。”
朱桢拉着朱橚扭头便走,走到一半朱桢又扭头走了回来。
在管家和护院诧异的目光下放下了手中的半个寒瓜:“我大哥千叮万嘱过让我一定要拜会景濂先生,大哥吩咐做弟弟的自然不敢推迟。”
“既然景濂先生不愿意见,礼物必须到,这半个寒瓜请务必交给景濂先生,记得请景濂先生告知我大哥,我来过了。”
朱桢放下寒瓜也不等管家和护院反应,蹦蹦跳跳的离去。
看样子,应是挺高兴的。
等走远后,朱橚疑惑问道:“老六,你怎么不让我亮明身份?”
朱桢笑着摇了摇头:“没意义啊,亲王朝着下人发怒,多掉身份。”
“那倒也是。”朱橚微微额首,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景濂先生,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下人都如此嚣张跋扈,他宋濂又该是如何的不堪。”
“管他呢,肘,俺们去下一家。”
总感觉有些不对,六弟何时变得如此大度的?
朱橚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提着半个寒瓜跟上了朱桢。
宋府,书房。
宋濂正和一个面色蜡黄、形如缟素,瘦弱的跟皮包骨般的老者对弈。
宋濂手持黑子落子星位,摇头一叹:“青成先生的棋,本官是越发的琢磨不透了。”
“半死半活之人谈何下棋,不过是想了却夙愿罢了,今日应是你我最后一盘棋了,景濂兄可要认真些。”瘦弱老者捻起白子随手落在棋盘西南角。
“青成先生打算离开?”宋濂索然无味的放下手中的黑子。
瘦弱老者抬头看了眼房梁:“再不离开就无法离开了,甚至可能会牵连景濂兄,今早之事多谢景濂兄了。”
“无妨,随手的事。”宋濂随着老者的目光看去,眼眸之中有些骇然:“这,那位是如何知晓的?”
“蛇穿过的草丛,是会留下一些不明显却仍存在的痕迹,时间久了,总归是能察觉一些的。”
“青成先生神鬼莫测,本官不如也。”
瘦弱老者摇摇头:“三分看,三分猜,三分蒙,一份看天意,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罢了,何来神鬼莫测。”
“老爷,您可方便。”,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吴管家的声音。
宋濂眉头微挑,声音低沉:“何事,本官可是说过无重要之事,不可靠近书房半步。”
“是这样的,老爷,府外来了两个自称是国子监的学子,行为有些怪异,特别是那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放下半个寒瓜说是送给老爷的礼物,说的话有些奇怪。”
“再遇到此类人,打发走便是,态度恶劣些,但切莫真的动上手,现在即刻离开书房,切莫让人靠近书房。”
“诺。”
“等等。”瘦弱老者开口道:“少年说了何话,请吴管家复述一遍。”
“这.....”
“青成先生问话,你说便是。”
“是。”,吴管家将朱桢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瘦弱老者蜡黄的脸有了些喜色,红润了一些,对提点道:“景濂兄,何必大费周章拒绝前来拜访的学子,里头难免会有些人才,与之失之交臂总归不好。。”
“青成先生说笑了,这年头难免有趋炎附势之徒,本官这般做也是为了绝了这些学子的心,同时也不想让上位认为本官有结党营私之嫌,不止对这些学子,朝堂官员本官亦是如此对待,翰林编撰大多都是本官弟子,本官也怕树大招风啊。”
宋濂长叹一口气。
“景濂兄,这次你可就错了,太过谨小慎微反而会适得其反,比如那位少年,一旦错过了就可能真的错过了。”
“青成先生何意?”
“这天下送礼送半个寒瓜,还能理直气壮的少年怕是不多了。”
宋濂脸色大变,急忙地冲了出去。
“是时候该去见见了。”,瘦弱老者低声喃喃。
等宋濂着急忙慌的赶到府邸外时,哪里还有朱桢的影子。
“老爷,要不我派人去找。”管家小心翼翼地看着宋濂的脸色。
宋濂没有理会管家,直直的回到书房,推开房门。
瘦弱老者已经不在书房,宋濂望着棋盘愣了好一会。
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管家吩咐道:“前些日子一名叫方孝孺给本官写过信件,帮本官把信件找出来,另外吩咐府中护院日后无需再装恶人。”
.....
“老六,半个寒瓜当作礼物,实在有些跌份,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胡说,俺明明打算送一整个的,谁叫天气炎热,半路嘴馋.....口渴,朱桢嫌弃看了眼朱橚:“五哥口渴了就直说。”
朱橚尴尬一笑:“确实有些渴了,俺们兄弟一人一半,再说一个亲王去拜会臣子哪里还有送礼物的说法。”
“不行,五哥你忍忍,马上就到李府了。”一辆行驶在东城街道的马车上。
马车内的朱桢如是说道。
“哪有去人家家里拜访不送礼的。”
李府的护院比起宋濂府上的护院态度就好多了。
得知朱桢没有拜帖后,询问朱桢二人名讳就入府通报了。
“楚王、吴王两位殿下光临寒舍,臣有失远迎。”
正在午睡的李希颜听到下人汇报来访之人名字后,一向注重礼仪廉耻的他连衣服都没穿,穿着内衣就着急忙慌的出府迎接。
“愈庵先生折煞我也,哪敢让先生亲自迎接。”朱橚连忙寒瓜递给朱桢。
一方面是搀扶躬身行礼的李希颜,一方面是半个寒瓜吴王殿下真送不出手。
他要脸。
进府的路上,李希颜除了很是恭敬外,脸上难掩欣喜,视线多次停留在朱桢的脸上。
朱橚搭话的同时,和朱桢对了个眼神:“这老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问俺,俺问谁?”朱桢吐了吐舌头。
李希颜将哥俩迎进正厅,连忙吩咐下人奉茶。
“寒舍简陋,茶非好茶,两位殿下多海涵。”
朱桢递上半个寒瓜:“夫子客气了,孤出宫也没带什么礼物,这半个寒瓜就当作是孤给夫子赔礼道歉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