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人难缠
【缘起】
2024年7月，夜里两点半。
江南的夏夜，狂风骤雨，窗外的樟树如同被风雨驱使着，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
实验楼内，一间明亮的办公室灯火通明，陈重坐在桌前，眉头紧锁，电脑屏幕上满是修改痕迹的论文。
他是一名热力学类博士研究生，表面光鲜，实际上却在这个艰难的领域中拼命挣扎。
人前是学术翘楚，人后却是苦力长工。
就在刚才，网易邮箱叮当一声，期刊的编辑返回了结果，毫不留情地批评了他的努力——
“Editor: The author did a lot of work，but it was confusing.
After reading it，I regretted why I wasted my ten minutes.
This paper is worthless，so I have decided to reject your manuscript.”
“编辑：作者虽然做了很多工作，但令人困惑。看完以后我很后悔为什么浪费了我的十分钟。毫无价值，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拒稿。”
外籍主编高高在上，每个字都透着轻蔑，像是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挫败。
陈重的论文是去年的3月已经提交给期刊的，但负责他论文的主编迈克既不送审也不拒稿，一直拖着。搞学术又不能一稿多投，陈重被这个无良编辑压制，唯有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年多。在这个雨夜，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冷冰冰的拒绝。
研究生出一篇文章本来就困难，尤其是他研究的传热领域，最顶级的刊物早已从中科院1区滑落至2区，专业本身就是个短板。
陈重硕博连读已是第四年，一年只给自己放三天过年的假期，这么久，他只发表了三篇论文。
而刚才，编辑仅花了十分钟便拒绝了他的论文，让他的心血无奈搁置了一年半。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导师的信息发来：
“陈重，刘震的论文你怎么还没改完？他要是毕不了业你负责！”
刘震是他的师弟，有个有钱的老爹，是个典型的关系户。
这位关系户一来，每天无所事事，让他学习时就冷冷一声：“我不会！”然后拉着陈重的胳膊说：“师兄，你教我！”
刘震懒得写论文，导师给了他一篇前毕业生的文章，让刘震稍作修改就送去。于是，他便要求陈重帮忙。
结果每次陈重找刘震讨论文章修改进度时，刘震的电脑屏幕总是从《英雄联盟》切换到《狂飙》，总之，他的电脑屏幕上从来不会出现学习的内容。
你飙啥玩意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每次陈重都想骂他。本该是刘震自己的事，却偏偏要别人来求他来干。
刘震一来，开口就要两篇SCI论文，且希望能作为第一作者，他还暗示，如果没有现成的文章，希望陈重把自己的已经投稿的论文的作者名字换成刘震。
我靠，凭什么啊？！这个问题陈重扪心自问过很多次。答案是——
因为刘震善于伪装，在导师面前是个乖乖兔，给人留下老实的印象。
每当汇报进展时，导师总是把责任推给陈重这位大师兄。所以，陈重每次都被导师套上“你不负责！”的帽子。
陈重越想越怒。
为什么认真努力的人要替别人做事，凭什么不付出的人就能获得便利？
作为课题组的硕博连读的大师兄，他一直是个老好人，从不愿意说师弟的坏话，兢兢业业地带着一届又一届的师弟。往日的师兄弟关系和睦，大家携手共进，但刘震的日复一日，最终让陈重的耐心耗尽。
“真该死啊！”陈重低声咒骂，手中的笔在纸上划过一道重重的伤痕。此刻，他想到了女友，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他得尽快毕业，给女友和自己一个小家。
内心的卑微、恼怒与温暖交织在一起，陈重知道自己只能继续忍耐。于是，他打开了命名为“小人”的文件夹，干脆替刘震修改论文。
可是刘震那篇半成品论文，行间距、格式、字体全然杂乱。
这是硕士生能写出来的东西吗？真是荒唐，主谓宾全都搞乱。
实验室内弥漫着焦虑的气氛，陈重咬碎了笔盖，耐着性子，一句一句为刘震的论文修改语病。
小人难缠。
只有让刘震毕业，才能摆脱导师的责难，让自己能安心研究，达到毕业要求。他知道，唯有顺利毕业，才能拥有自主权，才能走出这份卑微与无力。
疲惫的陈重抬起头，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模糊。桌上散落的纸张、笔记本，那本被他遗忘在一旁的《研究生手册》也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力。陈重叹了口气，随手拿起那本《研究生手册》，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目光无意间瞟到了某一行字。
“第三十条学生有下列情形之一，学校可予退学处理：……”
突然间，陈重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但那种感觉却愈来愈强烈。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人间界】
“恭喜朱大帅，贺喜朱大帅，少主子降生了！”一群丫鬟们捧出木盆跪在地上，盆里面尽是染红的水。
另一个丫鬟捧出一个婴儿，婴儿刚剪完脐带，身上的血丝尚未完全擦拭干净，头发稀稀落落地贴在皮肤上，显得格外脆弱。
“妹子呢？咱的妹子怎么样？”一个挎着刀，披挂一身铁甲的男人闯入产房，焦急地询问道。
他根本没有看婴儿一眼，直接拨开丫鬟，目光急切地寻找那位刚刚经历生死考验的女人。
此时的朱元璋，正是被郭天叙赶出濠州后，带着十八个弟兄卷土重来的大帅，刚刚夺取下应天府的他，心中惦念的只有为他诞下第四个孩子的女性。
这个女人名叫马姑娘，史书上没有她的名字，朱元璋称她为“妹子”，而她心中的“重八哥”永远是朱元璋。
而这个朱元璋连看一眼都未曾多留的婴儿，便是陈重。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了至正十六年的应天府，降生于此。
陈重刚刚从那种眩晕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世界。眼前的一切显得如此不真实：古香古色的房间，身着古装的人们，以及那满是血迹的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