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乱我心境

伐射忒，跟赵氏说不清楚，说到底他们就是本地的灰色手套，找人查他们属于自讨不快。

此时，竟然一通电话人就来了。

打开门，门口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那，显然，这位单眼皮的冷漠男子就是伐射忒的人。

“这就是你给我们介绍的‘得力干将’？”单眼皮男人看着路成，“你太瘦弱了，但是也好，跟我走吧。”

路成背着包走了出去。

“祝你好运，”宁地客套了一句：“我去炒菜了，你们自己交流。”

路成转身关好门，与单眼皮负责人一同上了电梯。

“记住，不要废话，等我把你带到地方，我们再开始说话。”单眼皮负责人的声音很冷。

路成伸手摸了摸左脸，笑道：“当然没问题。”

他把手放在腰间，皮腰包之中‘尸之虫’安静地躺在里面，随时可以发动。

两人乘电梯来到楼下，出了白箱大厦之后，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关于你的来历，监察局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单眼皮负责人开着车：

“所以，我会直接给你安排一份事业来做，能不能做好，这就看你自己了。”

路成回道：“可以问问是什么事业么？”

单眼皮负责人嗓音沙哑地笑了起来，但这意味却有种诡异：“前段时间，有个不长眼的家伙袭击了我们，现在上面正在寻人，你呢，刚好就来给我补了这个缺儿，来，把眼睛蒙起来。”

路成从对方手中接过一张黑色布条，随即自己绑在眼睛上，视野陷入了黑暗。

平稳行驶的车子在半小时后陷入了颠簸之中，车内却了无人声，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

车子停下，单眼皮负责人吩咐道：“抓住我的手，我说可以你才能解开布条。”

空气中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传来，路成走了几截楼梯，随后似乎进入了电梯之中。

电梯独有的味道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紧接着，又是一阵轻微下坠感。

‘叮’的一声，电梯门敞开，两人走出。

“可以了，我们到了。”

路成解开了蒙眼的布条，顿时眯起眼睛。

这里居然……

干燥的空气之间，头顶是个类似于溶洞的样貌，甚至还能看见垂下的钟乳痕迹。

但地面却是一种类似紫色金属的颜色。

这是遗迹，确切地说，大秦遗迹的外壁就是这个颜色。

“我们正在鲁托市地下的古宫殿里，”单眼皮负责人说：“你有人介绍，有背景，可以担任指尖的职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指尖序列的人。”

路成怔了怔。

指尖序列？

没等他疑惑，单眼皮负责人便递给他一件白大褂：“把这个穿上，我们去看看肉鸡的情况，记住，不要疑惑，用心看，用心学，我可不负责‘带孩子’。”

路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随即便跟在这人身后。

他把白大褂穿上，这白色的褂子上有个诡异的标记，像是手指，但他没在意那么多。

这溶洞与太阿军基地类似，根据这位单眼皮负责人的说辞，同样也是鲁托王国时期的宫殿。

随着前进，路成很快便看见了一个类似的广场。

广场前有一栋与地下基地类似的正方体建筑，上面写的字却有所不同：泰阿殿。

要说区别，那就是这里的照明更好，灯光纷纷都是一种落地的立灯。

大殿广场前站着一群人，数量足有几十，这几十人交头接耳，服装各异，有工装男女，也有休闲服人士，头发也都是五颜六色。

他们谈论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新工作的薪水’、‘伐射忒是什么组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显然，他们也是被事先蒙住眼睛带来。

路成跟在单眼皮负责人身后，两人走到泰阿殿门口，隔着十多米望着这些人。

“他们就是肉鸡，”单眼皮负责人小声说：“以后你负责监督他们做事，今天你先看我怎么弄，学着点，干得好可以累积绩效点数，点数可以换到调整的机会。”

路成点了点头，便看见负责人‘啪啪啪’拍了手，马上就有人从广场右侧走出，他们推着车子，手持喇叭大喊道：

“发衣服了！都过来领！”

路成默不作声地看着，只见推车上是一堆白大褂，这些站在广场上的几十人围了过去，拿到衣服穿在身上。

他们穿好的白大褂上有指头的标记，衣服背面、正面，都有小指的图案。

路成摸了摸胸口，他胸口位置就有一枚无名指的图案。

他身边的这位负责人，则是中指的图案。

那几个负责推车、发衣服的，也纷纷都是无名指，总共三个。

路成迅速判断起状况来。

如此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依靠指头来确认阶级，小指地位最低，无名指次之，负责人则是中指。

之前，负责人所说的‘指尖序列’，毋庸置疑就是这套分类——从小指到大拇指五个手指头，代表着地位的高低。

小指最小，拇指最大，恐怕就是这样。

“绩效点怎么算的？”路成问道。

单眼皮的中指负责人声音没有起伏：“小指每日1点，无名指每日3点，至于我，我每日10点，只要你加入完成登记，服务器就会给你结算，不论你有没有工作，每天都会给你计算。

但是现在，你在我们这个分坛内工作，就会替你结算劳动绩效，你的分坛的普通人员劳动绩效，每日就是五点。我则是二十点。”

路成心底愣了一下。

伐射忒居然还有分坛这种单位吗？

“你疑惑也是正常的，”中指负责人说，“伐射忒是简写，

其中，伐是打破的意思。

射是躯干身体的意思。

忒是错误，或者不符合的意思。

伐射忒，打破、躯干、不符合。

指的就是通过打破你们身体的习惯，祛除掉那些不符合我们教义的东西，最终使你们成为我们的成员。”

路成眼角肌肉抽动了一下，这个说法听上去像是奇怪的宗教。

“推荐你的宁地，因为身份体质特殊，进来就是大拇指，你得到大拇指推荐，进来就是无名指。”

“不过我觉得，宁地这个小鬼，似乎也没搞明白我们这是干嘛的，总而言之，你日后好好做事吧。”

路成看见大殿上的招牌，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泰阿教的设施！

“我们这里是泰阿教，你可以用普通教堂来理解，伐射忒则是我们用来安置劳动力的地方，”中指负责人指了指身后的大殿：“这个里面是长父的居住地，也就是外面所谓的未元意识，你自己稍后了解就行了，不过你得记住他的名字。”

负责人顿了顿：“他是奉献者：李真元。”

李真元的主机，就在这里面……路成扭过头看了一眼。

此时，他已弄清楚怎么回事。

伐射忒的人被他日前干掉接近两百个，他们人手空缺，所以开始大规模招募。

招募来的人不能直接用，得送来这里提纯。

这原本就是路成创造出的空缺。

“另外，你也要注意一下，我们这里整个设施，有一千多个监控，除了上厕所之外基本全都有记录，”负责人说：

“你所有的操作，都必须符合规章制度，否则就会诱发报警，别觉得我们这可以乱来。”

路成自然不是愣头青，他可以很熟练处理眼前这个状况：

“我们老大是谁？”

果然，这个问题就让中指负责人轻松起来了：

“你可以用西方那套来理解，我们老大就算是这片区域的区域主教，我们是采取轮值制度，区域主教十年换一个人，目前是赵天盛阁下。”

路成配合的露出惊讶：“居然是总议长？”

中指负责人点了点头，却答非所问：“你现在去跟你同袍交流一下吧，问他们拿工作手册。”

路成往下走去，心底凝重起来，赵天盛的确是十年前任职了总议长，也与这有关？

泰阿教，他听说是一个从大鲁时期流传至现在的教，现在一看，果然是个庞然大物。

无名指白袍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个推车，一个发衣服，最后一个就是路成。

除了路成之外，这两人一人偏胖，脖子处有黑棘皮，面相有点狰狞。

瘦的那个体态状若竹竿，脸色暗沉，皮肤光滑，是很久没有晒太阳的征兆。

胖的那个前去安置新人小指头去了，这些小指如同羊群一样跟在他身后，留下瘦的无名指与路成交接。

“嘿嘿，欢迎新人呀，你也要开始熬了，”瘦无名指笑嘻嘻地看着路成：“我熬十年了，已经快出头了。”

路成愣了一下，四下也是无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不禁问：

“你什么意思？”

“十年一轮啊，”瘦无名指指了指大殿‘泰阿殿’，“熬过去，就能成为长父的门生，嘿嘿。”

路成看着这正方形的大殿。

长父的门生？

怕不是进了长父的肚皮！

“你接的是上个人，”他说，“走，跟我来，你现在要先进行泰阿地区的档案学习。”

背着包的路成便跟在瘦无名指身后，与他一同往前走，这越走他越是心底奇怪。

这里的布局赫然与太阿军基地几乎一样，不同的只是这里多了不少立灯，以及一些额外人造设施。

饮水处，厕所，还有一些路成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地方。

很快，路成便来到了一片似曾相识的居住区之中，这些正方体的房子更小，每个直径十米出头，双层。

他被瘦无名指带到了其中一处，瘦无名指指了指这房子：“你可以在门口挂自己的铭牌，免得认错了，我们这时常都是填不满人的状态，实在是没人干活。”

“这就是我的宿舍？”路成反问。

瘦无名指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我熬到头了，填我缺口的也会住我以前的房子，你有两个小时修整，稍后我会来找你。”

路成便打了个招呼，也没管太多，推门而入后便是扑面而来的消毒水气味。

屋内有床铺，以及靠墙的柜子，柜旁有个明显是书桌的事物存在，简洁地能与‘苦修’对上号。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太阿军基地看见的情况，两个画面渐渐吻合。

屋内的一体化设施与太阿军基地的如出一辙，完全一模一样。

他熟悉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与地面一体的桌前，伸出手指摁在桌上。

他的手指从左边移到右边，经过接近一米的距离，随后拿起，置于眼前。

路成看见食指肚上有一层很薄的灰尘。

他心底浮现出一条逻辑：

“地下封闭，空气中尘埃不多，即便如此也有肉眼可见的灰尘，一阵子没人呆了。”

他把数个柜子拉开，里面有一些杂物，全都拿出后列于桌面：

扭曲快烂掉对折的手机；印有灰白相间条纹的水杯；一个字都没写的笔记本；专业素描绘本。

这个正方形宿舍屋子的前任主人，给路成留下了这些东西。

路成把笔记本翻了一遍，发现的确是一个字都没有写，便随便擦了擦椅子，坐上去之后陷入沉思。

他看着素描本——素描本上倒是有不少‘作品’，但只是单纯的图案，上面绘制了一种奇怪的七叶花，据说这是鲁托王国曾经的国家代表花卉，但画的歪七扭八，丝毫没有章法。

路成一页页翻了过去，此时他也不打算进入深潜。

上官文田肯定会拉着他去见那个傻逼女人的。

只见上面的七叶花一张张都有不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前任这绘画的技巧变得精湛起来。

几十页过去，这七叶花已经变得有种刀子的感觉了，它七个叶子仿佛是七把刀，散发出一种刺人感。

路成看着这七叶花，仿佛有人用刀子抵着他眉心，便不由眯起眼睛。

“好精湛的画技，”他目光驻留，仔细观察着这朵花。

眼前的简单素描，仿佛是一位大戮天下的武夫，将生平用过的七把刀插入其中，构成的杀戮花朵。

明明没有任何颜色，路成却在这花瓣上看见了刺眼的猩红，却又不是完全的红色。

而是如同鲜血的邪红——这血必然是被刀子捅入身体，迅速流出淌地面的颜色。

经常捅人的朋友肯定都清楚，血流在皮肤上，与地面上，其颜色是不同的。

刚流出的血是鲜色的，淌下地面的血会混入一丁点灰尘，与氧化并存之间，透露出一种触人心田的诡异。

他的手指扣在绘本一角，心底冒出一个奇特想法‘下一页，他会给我看什么’？

纸张翻动，发出‘哗啦’一声，路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下一页并非是七叶花，而是一条鱼。

确切地说，这是一条等比例缩小的蓝鳍金枪鱼。

这蓝鳍金枪鱼不论是背鳍的长短比例，还是头身比例，都完美契合了生物学的概念。

下一页，金枪鱼嘴里多了一颗人头。

“是你……！？”路成快速翻动绘本。

他心神俱震，绘本上的金枪鱼变成了被猎物撕去一块的样貌，异常真实。

随着页面变换，这金枪鱼被吃的部分越来越多，渐渐地，只剩下一个头。

金枪鱼头被竖着画，比例大了不少，仿佛在直视着他。

风格也在从写实，变成了网络Q版，多了不少设计元素出来。

绘画之人甚至给它加上了衣领，画上了背景，不知从哪弄来的颜料，还上了色。

线条从复杂变得简单，最终这金枪鱼头穿上了一件正装，打了领带，眼神也变得睿智。

路成把绘本翻到了最后一页，低着头，便就这么与金枪鱼头的睿智眼神对视着。

“果然是你！”

这一发现，令他欢喜。

所谓的前任，八九不离十，就是李真元！

路成往床上一躺，放松了身体，心底默念道：

“深潜。”

此时此刻，他心情无限地好，趁着这股劲头，便打算把事情一并做了。

免得到时候泄了气，又不想去看沙玲玲了。

路成视野变幻，一阵模糊之后，他面前浮现出沙影镇全貌。

外侧边沿的鲁托大沙海，发银色的细沙与天际线之间仿佛被涂上一层铅色，路成像是从空中俯瞰着这个镇子。

夕阳之间，熔金色覆盖了这个熟悉的小镇。

路成的视野如同无人穿梭机一样在城镇中穿行，这貌似是世界之主的特权，他可以决定自己从任意位置出现，也可以无条件地，用‘上帝视角’观察每一个人。

倘若他有那个意思，不论是看别人上厕所，还是看别人沐浴，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一念可成海，一念可成空，正、邪、贪、嗔、痴，在这片天地之间都貌似行之有效，仿佛万物的主宰者。

唯我念永恒。

挥之不去的虚幻感觉之间，路成的视野飘到了虎鲸大厦旁，一栋不起眼的七层建筑之中。

其中四层，路成看见了个偏柔和的房间，是个卧室，里面摊满了衣服。

沙玲玲就坐在床头发呆，她穿着浅灰色礼服。

路成记得自己跟她第一次见面，就是沙影商会组织的行政会议上，他与周升同行，作为虎鲸帮最年轻的小干部出席。

现在看来，周升是因为塔基杨娜的关系才会这么做。

当时，沙玲玲便是这套衣服。

露出白皙的肩头，与娇嫩的脚踝。

魂都快被她勾走了。

路成却感觉心头被浇了一盆凉水。

他把目光在少女卧室内扫来扫去，随后盯紧了桌上PC前的椅子，那是一台人体工学椅。

忽地，就在这个时候，沙玲玲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

路成在空中投下的目光与她对视，这双熟悉的眼睛平静幽深。

路成却是眼前一阵恍惚，退出了深潜状态。

偏硬的感触传来，路成从床上坐起，捏了捏自己的脸，重新拿起绘本看了一眼。

“现在最重要就是搞明白李真元主机在不在这。”

他在心底重复：

“如果那就是李真元主机，就找机会剁了，如果不是就继续深入。”

这个女人稍后再去会会，免得乱我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