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送礼物
“楚衍。”
苏异念了一遍信上的名字，用略带问询的目光看向了顾意。
信是通过顾意的鸟兽送来，那这位巡天司副司监的身份自然不会有问题，只是他为何会突然给不名一文的自己写一封信。
既是巡天司的信件，当街翻看便不太合适了。
顾意将两封信件都收起，重新放飞雪白鸟兽，慢慢推着苏异，边向苏府走去边开口解释道：
“巡天司共有三位正副司监，平日里主事的便是这位楚副司。”
“上报刘府之事时，也将你在其中的表现一并写入，算是我三人的对你的联名举荐。”
“楚副司公务繁忙至极，能专程给你写一封信，便看出他已将你当做自己人，恐怕是有什么事要额外交代你。”
苏异闻言点点头，在回府路上于心中细细盘算着。
他现在的境况有些特殊，因为巫蛊一事，他无疑是得罪下了刘夫人身后那位大人物，说不得便要迎来报复。
而那位在暗地里助他恢复之人，其身份来历也不会太过简单。
按照顾意所说，创造那门气血封禁元神的秘法该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
他既然费心为自己做这么多，便不会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
苏异可并不信对方只是单纯的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否则不会隐匿身份，又让韩薪铭来尝试打压。
对方更像将自己当做一柄刀剑，锻造淬炼研磨锋刃，只是不知他最后想使自己砍向何处。
虽然借此恢复了身子，可若对方光明正大的要苏异报恩，只要不违背一些底线，他自会以命相报。
可对方这样小心算计，只将他当做刀兵，苏异心中便不大舒服。
能否加入巡天司如今对他而言，已经不只是能否得到一份内景桩秘法的事，更多的是谋求一份庇护。
为了苏家旧案，自己注定无法逃离‘巫蛊’一事的漩涡。
索性便如他跟顾意所说的那样，加入巡天司，与极其厌恶巫蛊的大晋陛下站在一处。
不仅有利日后查探，更是多了一份保障。
不管是报复还是算计，针对一名巡天司之人与针对一名病弱的普通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完全不同的。
两人回到苏家老宅，并未见小鱼的身影，想来是出去买菜了。
这两日苏异在养伤，她便总会去买些鱼肉给苏异炖汤补身子。
顾意将他推至房中，先拆开了自己的那封信，扫视两眼后忽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苏异问道。
顾意道：“和你有关，你那封信，方便给我看看么。”
苏异用眼睛在两边手臂上分别看了一眼。
“我这状况也无法自行看，方才还想要劳烦顾姑娘你读给我听。”
顾意将苏异那封信拆开，大致扫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略微清了清嗓子，悦耳清冽的声音便回响在苏异耳边。
‘我估算着以苏异小友的伤势，这封信大概要顾意丫头你读给他听，人家让你读信是信任你，所以你要读完整，一个字也不许漏，包括这句。’
苏异一听先是怔了一下，看顾意的脸庞有些发红，心道这位副司监还真是个妙人。
‘小友你好，我的身份想必顾意已经大致向你解释过，但她为人毛躁，总爱忽视重点，有些要素我还是要与你再说一遍。’
‘我叫楚衍，是巡天司的副司监，也是巡天司内相貌最好看之人，这点你要牢记。’
‘顾意丫头不算，她是女子，我从不与女子比美。’
‘这些话很重要，有利于苏异小友对我的基础印象，顾意丫头你同样不许遗漏半句。’
“这位副司监大人，是个男子？”
苏异从顾意读信开始就面色古怪，到了此时终于忍不住。
顾意扬了扬手里的信件：“很意外么，不过他确实能让大部分女子羞愧，不要误会，他并没有异装的癖好，等你见了他就明白了。”
苏异只能点头，也不再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听着顾意继续往下念去。
‘重要的事情说完，剩下便是些小事，你随意听听即可。’
‘刘府一事他三人已尽数上报，你在其中表现以及你的情况我已大致了解。’
‘单论表现而言，巡天司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
‘但刘府一案其中涉及到的东西你也大致了解，此案并不宜大肆宣扬，所以你在此案中的功劳也不会被司内所有人都知晓。’
‘而你于修为上确实差了太多，元神之疾又并未根治。’
‘即便有顾意三人举荐，以及赵大儒的人情在，若这般将你招入司内只怕也会惹人非议，对你而言并非好事。’
听到此处，想起顾意先前不算太好的脸色，苏异不由心中一紧。
这位楚副司专程给自己写这封信，总不会是特意来告知自己依旧无法入巡天司的吧。
‘但我不仅好看，而且心善，这点你要牢记。’
‘总不能因为你的功劳不能被公之于众，便当做你没有功劳。’
‘我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再帮我做一件事，由我做担保，司内自然无人敢非议。’
‘顾意手中有一颗囚妖珠，是用来封禁妖龙墨泉的宝器。’
‘我想着你既然要来长安，索性便由你拿着那颗珠子，将它送到司内。’
‘至于原因，我想以你的聪明，应当不必我费力解释。’
‘具体如何你与顾意自行商量便好，即便不愿意也可，只是要入巡天司，你便要等下一个机会。’
‘最后说一件重要的事，以芦荟汁液涂抹面颊，可使面容白皙滑嫩。’
‘这算是我给你的小见面礼，这等保养肌肤的小法子我一般不与别人说，你要牢记。’
见顾意将信件重新折起，苏异笑着摇摇头：“这位副司监大人真的是很有趣。”
从信中的字里行间，便能看出不论是执名候之子的暴毙，乃至巫蛊之事，在他看来似乎都不如自己的容貌重要。
“有趣个屁！”顾意却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句。
“让你送妖龙墨泉回长安，你才刚入一品境界，他是怎么想的？”
“整天往脸上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是直接把脑子给抹傻了？”
顾意对楚衍的安排意见极大，说话间也不是多么的客气。
楚衍给她的信里也写了类似的话语，同样没说明原因，只是让她和苏异商议。
“你不必理会他，毕竟你有实实在在的功劳在，他自己也说了不能抹杀，你入巡天司一事自有我回长安与他理论。”
苏异却摇了摇头，他有不同的看法。
他在刘家之事中的作为，若能不宣扬，对他来说并非坏事。
那等名声虽能让他进入巡天司，但也会让巫蛊背后之人更快的盯上他，楚衍的决定也有保护他的成分在。
而就此案而言，如果要继续审问涉案之人，相对于刘夫人，妖龙墨泉其实是个更好的突破口。
以他的身份和修为，知道的一定会比刘夫人要更多。
起码他事先就能知道，小侯爷尸身内藏着的那东西，能让他有所突破。
顾意三人本就要押送刘家之人，若再带着墨泉，只怕那幕后之人必会半路截杀。
刘府几个人丢了也就丢了，墨泉却绝不能丢。
不如化整为零，将囚着墨泉的囚妖珠交给苏异携带。
他在长安中的存在感并不高，那幕后之人也想不到，算是出其不意。
而且苏异还要在平陵休整一阵，也能打一个小小的时间差。
只要顾意等人顺利回到长安，对外宣布妖龙已被送入巡天司大牢，苏异并不会有多少危险。
苏异细心的向顾意解释了其中的关系，相对于他自己，他更关心顾意的安危。
毕竟那幕后之人又不知道楚衍的计划，大约还认为妖龙仍是顾意押送，定会有所行动，自己先前倒是忘了这一茬。
顾意了苏异的解释后，也点头同意了此事，看苏异面带忧色的看着自己，笑着安慰道：
“不用担心我，若不带这颗囚妖珠，即便是九品高人亲至，我们要跑还是能跑掉的。”
“巡天司之人外出，都带有道家高人所制，专用来逃遁的符箓，其中原因复杂，我也与你讲不明白。”
“只能说其效用与囚妖珠所带戒子纳须弥的手段有些冲突，若不带此珠，我不会有事。”
“反而是你，虽说墨泉被此珠封禁，但你仍要万分小心。”
顾意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颗蓝白色的宝珠取出，放在了他床上的枕头之下。
这东西又不能当着众人面交给他，不如现在便放在他这里。
苏异笑道：“顾姑娘，这也算是你了我一件临别礼。”
顾意轻轻哼了一声：“哪有人用只妖邪做礼物的，你莫要乱说。”
“不论如何，我该回礼的。”
苏异有些固执的摇了摇头，嘱咐顾意将他桌上的一件长条形状的锦盒拿来。
他今早在见顾意之前，便嘱咐小鱼将东西放到了盒内，计划着今日送出。
顾意依言去取，还说着苏异矫情，嘴角却不自觉得带上了些许笑意。
掂了掂手中的锦盒，并无多少重量，目带询问的看向苏异。
苏异点点头，示意她打开看看。
将盒上绣扣解开，盒内放了一条黑色的布条，上面隐约有些许金色的光点。
顾意将其拿出，布条只有不足二尺，内里中空，两端各有一块暗金色的金属配饰，一端被封死，一端却开着口。
其上暗埋金色丝线，在光亮下似在夜空流转。
顾意打量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将这布条勒在腰间。
两端配饰之上还藏了一处暗扣，正将首尾合在一处，封死的配饰在下，开口的配饰在上。
右手轻轻一抖，玉露犹如一条灵巧的青蛇一般从她袖口探出。
剑尖朝向那配饰的开口之处插入，随着一阵悦耳的剑鸣，剑身尽数没入其中。
剑柄与那配饰正适配，位于顾意盈盈一握的腰间，成了一枚玉带扣。
顾意扭动两下身子，低头打量这条即是腰带又是剑鞘的礼物，眼里尽是欢喜。
“我囊中羞涩，这里面只掺了些早年间师父送我的金云线，能让其坚固些，你别嫌弃。”
金云线算他家底之一，只是数量不多，换不了多少银钱，才一直没让小鱼去卖了。
这东西在平陵还算不错，但对顾意来说只怕不算什么，甚至是寒酸。
生怕顾意不喜欢，苏异目光有些游移，不敢看她。
“我很喜欢。”
耳边传来顾意有些雀跃的声音，苏异才感觉自己似松了口气。
“喜欢就好。”
顾意仍在不停用手来回抚摸着这条腰带，似是想起了什么。
看向苏异道:“说起来我确实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当然不是墨泉，你等一下。”
她说着便步履欢快的跑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手里捧着一把长刀。
苏异看了那刀两眼，只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林常彦的刀？”
顾意点点头，有些得意道：“他对你不怀好意，不过他和韩薪铭不一样，毕竟是巡查司的人，我不好将他也关起来。”
“不过总要留下点东西，我看你当日用这刀时还挺顺手，便只让他人走刀留，也算是借花献佛。”
苏异轻笑，大致已经想到林常彦离开平陵时是何等的难过哀伤。
说道‘借花献佛’这词，顾意似觉得不好，轻蹙了下眉头，盯着那刀想了片刻。
指尖忽然聚拢剑气，点在刀柄之上，随着灰屑飞舞，似乎在上面雕了什么东西出来。
拿近给苏异看了一眼，只见刀柄上多出两个秀气小字来——青冥。
“这刀不算礼物，只当它是个盒子，字才算。”顾意小声解释着，脸上带着小小的得意。
苏异看着这两个字问道：“我记得于烈便叫过你顾青冥，这两个字，有什么寓意么。”
“算是个小外号吧。”
顾意收回长刀，自己又打量一番，似乎极为满意。
“长安城内，有三个年岁与我差不多的女子，不论修行还是样貌都算不俗，修行之路又正好分列武夫与儒道释三教。”
“好事的便给我们都起了个小外号，当做谈资，久而久之，我们也便都默认了，你之前所说的那宋听竹，便是其中之一。”
“佛家妙树，菩提树宋听竹。”
苏异笑问道：“那你呢。”
顾意也不隐瞒，“武道灵石，青冥石顾意。”
瞧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苏异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这青冥二字给我，岂不是说将你自己送给我了？”
一句话出口，房内瞬间沉默下来，两人的脸都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
“你...你莫要胡说！”顾意有些磕巴的反驳着。
“是我失言，姑娘莫怪。”
苏异也连忙解释着，在这手臂无法移动时，他总想扇自己。
“姑娘还没说另外两人是谁。”
他只能干巴巴的尽快换了话题。
“儒家金玉，青花翠李诺玖。”
“道家花草，琉璃草许愿。”
顾意飞快的说完，突然会苏异嘱咐道：
“其他人还好，只有那许愿，你遇见了要小心。”
苏异点头应下。
心想这人的名字也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