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文武双瞳

送走顾意之后，苏异怅然若失了好一阵。

他伤势未愈，左右没什么事，便把当日刘玉泽说的话背了出来，让小鱼写在纸上念给他听。

听了两日却始终没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见小鱼也念的厌烦，苏异最终只当自己多心，便搁置在了一边。

略微放松下来片刻，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虽然只有短短十余日，但他经历可谓颇多。

首先便是认识了顾意。

随后还在无奈之下，参与了刘玉泽与那曾经和他有些瓜葛的宋语兰的婚宴。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卷入了小侯爷身死，和巫蛊之事中。

好在有顾意的相助，让这病败的身躯一步一看到了复原的希望。

虽说其中也有被人算计之嫌，但总不至于像先前两年之间那样无力，且几乎没了寿数之忧。

至少经过这些事情，苏异总算是大致解决了元神压迫的忧患，并且能重新修行。

虽不是曾经心向往之的儒道，但于总体而言却是好事。

这些东西，对于曾经因无力而近乎绝望的苏异来说尤为重要。

而不论是眼下的即将携囚妖珠远赴长安；还是为了入巡天司之后的道路平坦；

乃至想要查清苏家当年惨案；意图参与巫蛊之事。

这种种事端都要用到修为境界，以及与人交手攻伐的能力。

因此即便是卧床静养，他也没有荒废时光。

首先便是静思归纳了一番自身手段。

顾意曾与他交代过，他虽入一品，但突破过快，很容易根基不稳。

不宜再多学别的攻伐手段，武夫虽应博采众长，但初窥门径之时，也最忌贪多。

等他伤好之后可先从刀法中最基础的‘劈砍撩刺’学起，让身体熟悉手中兵刃最本质的用法。

而顾意早早授予他的剑桩，虽本质是巡天司的内景桩残篇，但却被顾意化作外用，使出来也可作为一门攻伐手段。

顾意曾盛赞他对这剑桩的领悟颇深，只要打好基础，以手中兵刃施展出来威能也不会太弱，足够他当下对敌。

不过她还是不全了解苏异，或者说是不够了解他右眼的妙用。

同时也不知晓在先前与墨泉交战之时，苏异已从她这里又偷学了不少剑招。

只要左眼可再度积蓄些墨色，便能以墨色之力极快的领悟其中精妙，对招式的见解一日千里。

换言之，若墨色足够，对苏异而言其实并不存在所谓贪多的问题，更重要的反而是顾意所说的如何锻炼基础。

而谈到他双眼之内所蕴含的神异，此番他也梳理验证了许多。

突破一品境界之后，他对这双给他带来苦痛的眸子，多了些许控制。

如左眼之中的诸圣画卷，只是要先解开他在元神之上的封禁手段，有心之下已可主动唤出。

其中衍生的浩然正气能对妖邪有克制之功，这在先前已多次验证过。

关键在于这左眼画卷能吞噬墨泉所用妖术，化作妙用更多的瞳中墨色。

而墨泉所用的妖术据顾意后来解释，大致应是啊以自身妖力与元神杂糅之下才能施展出的神通法门，因此才让人觉得似有灵智。

苏异结合两年前这双眼睛才生变故时，所表现出来的异常便是让他本身元神暴增。

结合顾意的说法，猜测其所吸收的恐怕并非妖气，而是妖邪的元神之力。

凑巧的是，他的猜测很快便得到了验证。

那颗关有妖龙墨泉的囚妖珠，一直被苏异放在床头。

苏异在尝试控制左眼画卷之时，无意间竟看到了从囚妖珠上时不时散逸而出的缕缕黑气。

下意识以眸中浩然正气侵袭此珠，那些黑气便被拖入眼眸，化为些许微不足道的墨色。

待他主动收回眸中画卷后，再望向那珠子后却什么也看不到。

饱受元神苦痛的苏异，对元神之力本就要比常人敏感许多。

细心感知之下，就分辨出这珠子里所散逸而出的东西正是元神之力。

只是其本质与常人略有些不同，似乎更为凶戾一些，苏异将之归纳为人族与妖邪的天生相异。

据他猜测，囚妖珠虽有戒子纳须弥的奇门术法加持，且能囚禁妖邪的妖躯使之无法逃脱。

但在元神之力的束缚之上，相对前两者却要稍弱了些许。

而妖物在被囚禁时通常情绪不会如何稳定，元神之力涌动的最为明显。

此珠虽不至于让关在其中的妖邪完全的元神外放，但多少是会泄露出些许的。

这其实是囚妖珠的一大弊端，有些妖邪最擅蛊惑人心。

仅凭一些泄露出来的元神之力，便有可能让持珠之人心神不稳，甚至为其所惑。

顾意想着珠内只有墨泉一妖，且他并不擅蛊惑，便没特意提起。

但对苏异来说，这珠子的弊端反而成了天大的好事。

细细留意了两天，苏异大约清楚了其中的些许门道。

墨泉的元神并非时时刻刻都能散逸出珠外。

要想摸清其规律并不容易，但好在这些散逸出的元神之力，并不会即刻消散，大约能在这囚妖珠的表面积蓄一日的时光才会消散。

也便是说，苏异完全可以凭其左眼，每日都在这颗珠子上获得固定的珍贵墨色。

而这一日间所得墨色，大约能有先前他突破一品境界时，苏异所用那道墨色的不足一成，大约七分上下。

若假定他如今突破二品境界所需的墨色，比突破一品时要多出一倍。

换算下来，只要有这囚了墨泉的珠子在，在到长安之前，他便有可能再度突破，成就二品武夫！

只可惜等到了长安便要将这妖龙交出去，囚妖珠也要还给顾意。

否则有此物相助，不论是修行境界，还是攻伐手段，他在短期内都能以极快的速度突破。

日后入了巡天司，倒是可以先探听一番这囚妖珠如何获得。

若能得了一枚，日后遇见有些妖邪或许未必要杀尽，只需统统囚禁其中，便能助他修行，也算是物尽其用。

也因这几日苏异常以左眼画卷吸纳囚妖珠上的妖邪元神，让他如今对自己这左眼，不论是认知还是掌控都更强了几分。

诸圣所携的浩然正气，以及转换妖邪元神为神异墨色，便是其中最明显的两类用处。

至于其他，如那日与墨泉交手时，这眼眸无意间将大儒墨宝中的正气与大儒真意抽出的手段。

苏异也大着胆子，让小鱼取了其他几份被他珍藏的老师手书验证，只是试了两次却毫无反应，想来是有什么被忽略的要素尚未达成。

这眼中画卷上有儒家诸圣，是他当初无意间慑纳韩薪铭异象所成。

那异象广大，是韩薪铭窃据苏异文章而来。

但究其根本，那篇衍生出如此异象的《正气歌》与他二人都无甚关系。

韩薪铭不配，苏异则是不敢。

《正气歌》只属于那位不为此世所知，谥号忠烈，从祀文庙的千古人杰。

苏异也在心中将这只左眼取名为——文瞳。

而这右眼，经过两次在顾意身上的验证，他大致明白了其用处。

只要苏异收敛心神，即便本身境界低下，也能凭这眼睛看清至少六七品境界之人的交手过程。

他右眼显威，一次是在用心看顾意教授他剑桩时，招式印入眼眸，须臾便会。

如今想来，那次他所耗费的左眼之中的那一缕墨色，除却用在下意识的运行法门提升气血外，还有一部分只怕便用在了了领悟剑桩之上。

导致他当时便对这剑桩领悟颇深。

一次则是在旁观看巡天司三人与墨泉的交手，因为担心顾意，当时便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右眼再度从顾意的攻伐间‘偷’了不少剑招，那时他已突破一品，控制力大增，能主动选择如何运用墨色。

所看即所得，所思即所学。

若苏异寿数够长，且愿费心行遍天下，观摩各种修行者出手，并以此眼记录。

不谈修行法门不同，只于最喜博采众长的武道而言，这只眼睛堪称旷世奇珍，能做人间武库！

了解其作用，并为了能与文瞳呼应，苏异便先将这只眼眸命名为——武瞳。

虽说只是武道起步，但有此文武双瞳，苏异的武道之路几乎已可说是一条通天坦途！

不过或是有过曾经从云端跌落的经历，他并未如何得意，反而根据这双眼眸，细细思量了以后该如何。

文瞳短期之内只要从囚妖珠上摄取墨色便好。

而武瞳所表现出来的功效，则更容易让人迷失在繁杂的选择里。

苏异也曾想过，先不急于突破境界，可先凭借墨色，将武瞳中招式都推演到一个极强的程度，可谓同境无双，甚至越境伤敌。

不过很快他便惊出一身冷，想起宋听竹师父所说的修行如树的比喻。

修行之中，境界根基才是树根躯干，所谓攻伐手段，种种秘术，只是其上花草枝桠。

他差点误入歧途。

且不说那目前而言还是难以积累的墨色够不够他那般挥霍，即便是够了，那般修行也是一时畅快，难以长久。

只争朝夕是修行，不争朝夕也是修行，这本身都无错，但总要看清朝夕。

苏异先前那想法，便是一头往深夜中扎去。

所以惊醒之后他下定决心，入长安之前，所用墨色尽数用来打磨根基与提升气血境界，对敌攻伐手段有剑桩足够用，而那刀法基础更要多练。

再之后便是他因病而得的海量元神，如今也已不全是拖累。

元神神通秋潮在苏异破入一品后，大约能在一日之间使用两次。

这式神通有外强中干之嫌，于六品之上若是出其不意或有奇效，便如当日他对墨泉所做。

但若六品之上的高手有了准备，他这手段就很难奏效。

六品之下倒是可慑服一段时间，毕竟以总量来说，他的元神之力足能比肩武夫八品，只是精纯程度上略有不足。

不过用此法时他自己也难以行动，且此法波及范围是他目之所及，有些不分敌我。

现在看来只可做慑服之用，显得极为鸡肋。

而在秋潮的基础之上，结合武瞳内顾意招式的剑光，以及文瞳内的浩然正气。

苏异倒是又衍生出两种新的元神手段。

一为秋潮叠加剑光而创出的‘剑潮’，其中剑光所带的杀伐之力，略微补足了秋潮杀力不足的缺点。

二为秋潮叠加浩然正气而创出的‘文海’，于常人而言效用还不如秋潮，但对妖邪恐有奇效。

文海任君驰骋，只是妖邪禁行！

而那门气血封禁元神之法，被他命名为‘禁神法’，不仅能帮他封禁如山的元神，只在需要时释放，还能帮他隐匿武夫境界。

虽然顾意说其像是道家法门，但苏异还是将之归纳为不可多得的奇门手段。

只以手段种类来看，苏异已有藏在眼中的儒家浩然正气，偏向道家的元神秘法，武夫的气血修行之法，乃至奇门的隐匿手段。

须知不论是施展眸中浩然正气，还是元神秘法，几乎都不需他如何搬运气血。

也便是说，只要苏异不主动显露武夫一品境界的气血波动，就算他出手，别人也可能将他认作儒家或者道家的修行者。

修行界中有些被公认的规律，比如三教弟子出门，所遇到的麻烦通常是要比武夫少上一些的。

他想着去长安一路上还是要少生事为好，尤其是携带着墨泉这条妖龙，莫看他如今在珠子里便仿佛被苏异圈养的猪猡一般，以元神助他修行。

但若墨泉从中脱困，只怕他第一件事便是宰了苏异。

那时候可不一定有顾意那样的姑娘会拦着他。

仔细算下来，倒是类似道家手段的元神秘法自己拥有的最多。

所以他想着出门在外便将可自己扮作一个道家弟子，大约不会穿帮。

最后便是境界。

有墨泉元神的相助，突破带二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苏异也并不打算全然依靠那眼中墨色。

他眼中多次生变，谁知道以后还会出现多少变化，若是那诸圣画卷消失，墨色不再，只凭他自己也仍是要修行的。

因此虽然卧床，但好所练法门是顾意从内景桩中演化而出的剑桩，只要运于体内不需动用四肢，虽说进度缓慢，但修行倒是一日也没有落下。

或许是由于不停在体内搬运气血的缘故，他伤势恢复的要比预想中还要快些，不足十日便已能下地行走。

身子无碍，只要在稍作准备，便该尽快启程。

算算日子，顾意他们也快到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