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恐有不测
九州。
弹丸之地而已。
广袤的蓝色星球才是真正的天下。
寡人要做就做这真正天下的主人，做蓝色星球的王，做远超商周的真命天子！
夜，渐浓。
在马车嘎吱嘎吱的赶路声中，嬴政婆娑着眼前的地球仪真正敞开心扉，借助车内四柱牛油大蜡的照明仔细端详蓝星的角角落落，心潮澎湃。
是的。
在墨尘李信等人面前，他还有所收敛，并没有对地球仪表现出极为狂热的兴趣。
直到深夜，秦王车驾赶回章台宫的路上才彻底放飞自我，开始琢磨着怎么亲政后怎么推动秦军东征荡灭六国的布局。
着急啊！
此刻，蓝星到处都是无主之地，大秦若是不尽快出兵占据，简直是犯罪。
若等到他日这些无主之地被异族占领，大秦再出兵侵占的话，必然要付出绝大的代价。
得用人命去堆！
尤其是攻城战。
正常情况下，一座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的城邑，进攻方不添进去三五万条人命，根本没有攻破的可能性。
遇到昔年大秦围攻邯郸的围城战，消耗了十七万名大秦锐士，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退回来，无功而返。
换成大梁城那样的雄城，基本上没有攻破的希望。
六代秦王矢志东出，战争打了一百多年，却只能打出个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的蚕食战略。
不是历代秦王没本事。
也不是大秦锐士的铜剑不够锋利。
只是，靠蚁附攻城的方式，纯粹是用人命换城池——很不划算。
关键是大秦没有那个本事一口气破灭任何一国。
关键是是人命消耗跟不上！
华夏七国中，大秦算是土地兼并不太严重，黎庶生活水平较高的国度，人口繁衍速度远超山东六国。
在持续不断的战乱中，人口增长却始终不尽如人意。
就这，还要算上每年十几万从山东六国徒步入秦寻找活路的流民。
游击战法横空出世，嬴政才看到了速生山东六国的办法，也是他准备亲政后即刻挥师东进的底气。
游击队在正面战场上不顶用，却非常适合干扰乱敌军粮道、袭杀敌军重臣、窃取情报、偷开城门之类的辅助工作。
待春耕结束。
派往六国的游击队渗透范围再广一点，渗透力度再深一点，山东六国就会变成熟透的桃子，随手可摘！
赶快结束统一之战，把山东六国权贵撵到蛮荒之地当野人，他就能调动九州所有的力量前往海外跑马圈地了！
时不我待！
“臣，赵高，拜见大王！”
秦王车驾返回章台宫时已近子时，赵高一身寺人装扮戴着高高的尖帽恭敬行礼。
抱着地球仪刚刚走出车门的嬴政看着完成修养的赵高不由地点头：“卿之忠勇寡人知晓，原本就没有责备的意思……算了，既然已经阉了，就陪在寡人身边吧。”
宗室子弟都不太争气。
二百多年修养下来，越来越跋扈，越来越无能。
可信、堪用的人手越来越少。
这个赵高熟读秦律，勤练剑法，聪明机敏，是个可造之材。
虽不是核心宗室，却也是赢姓血脉。
既然为了表忠心把自己给阉了，用起来也放心一点。
“谢大王恩赐！”
赵高急忙大礼拜倒以头呛地，浑身战栗：“臣，必兢兢业业服侍大王，赴汤蹈火，虽死不辞。”
“起来吧，随寡人入宫，马上要去雍城冠礼了，事多。”
“诺！”
真的要举行冠礼了。
王权要完整了。
深沉如嬴政，也难免有些焦躁难耐，只能投身于案牍，用海量繁琐的政务把兴奋的心情安抚下去。
秦王越用功，赵高越受罪。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得比猪差。
伴驾秦王的前两天，一直保持着高强度工作状态，不敢有丝毫懈怠。
生怕那里做错了，再失去秦王信任。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三天时间转眼而过。
夜半时分，熬到快四更的秦王政突然关心起行程安排，扭头看向同样陪伴在侧熬夜的女官：“冬儿姐姐，寡人心里突然有点不安，扶苏留在章台宫恐有不测。”
按照既定行程安排，才两岁的扶苏不能冒着风寒赶往雍城。
得留在章台宫由冬儿照顾。
她是秦王和芈华夫人最信任的女官。
“大王……”跟秦王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冬儿瞬间明白了秦王政的心思：“我带公子去公子傅府上躲避一二？”
嫪毐跟太后生的两个孩子，一直是大王的心头刺。
她知道自家大王担心嫪毐铤而走险。
而且，现在的嫪毐手里还握着小部分兵权。
章台宫都不安全了。
那么，能让秦王放心的安全之所，只剩蒙府和墨府。
“事不宜迟，现在便动身，你去接扶苏。寡人命赵高准备车驾，应该着手赶往雍城了。”
“诺！”
冬儿行了个蹲礼缓缓向德阳殿门口退去。
“冬儿姐！”嬴政突然开口。
“大王？”
“待寡人亲政，便纳你为国夫人。”
冬儿：“……”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痴痴地盯着熟悉的俊秀面庞，两行清泪灼灼而出。
嘴角却勾起幸福的微笑。
显然。
等这句承诺，她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如今这根木头总算开窍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寡人……”
嬴政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是好，起身缓缓捉住冬儿的双手，柔声道：“带着扶苏，去先生府上等寡人回来。”
“诺！”
冬儿再行蹲礼，脚步轻快地跑向后宫。
……
甘泉宫。
赵姬也是一夜未眠，早早吩咐侍女隆重着装，精心打扮。
她对着铜鉴审视装扮进度的同时微启朱唇吩咐嫪毐：“王诏还没用印，马上要启程了，你快去用印。”
“诺！”
嫪毐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一声，转身来到存放秦王玉印的书架处取了印玺，转入里间拿出早就拟好的王诏用印、封漆。
只是，用印的王诏比拟定的两份多出两份，共计四份。
用完印，藏好多出来的两份王诏，他才小心翼翼地把秦王印玺放归原：“太后先装扮着，我去看看车驾准备好了没有。”
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拿起藏在木盒内的两份王诏快步离开寝宫。
到了殿外。
原本微微半恭的腰身突然挺直，脸上的谦卑笑容也换成了高高在上的肃然之色。
待远离寝宫，他挥手招来心腹属下递上木盒：“快，快马加鞭，把木盒送回侯府交给董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