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寒鸦
菁州菁阳区，一座白墙黑瓦的古宅内。
萧七和陈辉并肩迈入宅邸，大宅的中央有一个天井，天井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只和萧七武馆中别无二致的木桩假人。
一位须发尽白，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晒太阳，他的旁边有一张小茶几，泡了一壶热茶。
刚过门槛，萧七就朝里朗声喊道：“老爷子，身体可还硬朗啊？”
听到声音，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圆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朝门外看。
他端起茶杯嘬了一口，慢悠悠地回应道：“我能有啥不硬朗。”
这位老人便是萧七的爷爷，萧伍。
萧伍已经快八十岁了，落下了病痛，但是萧家人没见他哼过一声。
见儿孙来探望，老人心里喜欢，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嘟嘟囔囔地责怪起萧七不好好打理拳馆，上这儿来做什么。
萧七呵呵一笑：“老爷子，您去年刚动了手术，我买了些红参，给你补补。”
他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在茶几上：“平时没事就取几片出来泡水喝。”
“又乱花钱。”萧伍斜了他一眼，勉勉强强地收下这盒红参。
萧伍抿了一口茶后，问起了武馆的事。
“我听陈辉说，你准备把武馆卖掉了？”
萧七咧着嘴笑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现在，不卖了。”
接着他把近来武馆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重点提到李一先，老头子听得频频点头：“嗯，好，好。能收到徒弟就好，能办下去就好。我跟你说，菁阳武馆可是你太祖当年靠打，打服了菁州武术协会才办起来的招牌，日本人来我们都没惯着他，不能断，不能断。”
萧七连声称是。
“不过这个李一先...啧，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萧伍自言自语般嘀咕道。
陈辉和萧七陪老爷子聊了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老爷子也挺乐呵。
临了要走时，萧七突然想起了一茬事情，问道：“老爷子，你记不记得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有没有带过一个弟子，姓徐，名叫徐天聪？”
“徐？”萧伍眯起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收过姓徐的徒弟。”
“这样啊。”萧七怅然若失，然后起身道：“那老爷子，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萧伍微微颔首：“嗯，慢走。”
萧七看向陈辉，陈辉却说：“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陪老爷子住一天。”
回到菁阳武馆后，李一先已经带着吴天霸等人打起拳来，见到他回来，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师傅好！”
关于亚界所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已经琢磨了几个星期了。
徐天聪没有来投过师，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亚界的一切都是假的，干涉不到现实世界，二是徐天聪的确没来投师，可能是路途上遭了什么变故。
他忽然想起花拳蔡，花拳蔡说回国后要去广州，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要不要启程去一趟？
可是一来，花拳蔡没说具体在广州干什么，二来，萧七在广州也没什么熟人，茫茫人海如大海捞针。
时间已近傍晚，学拳的徒弟们都已经回家去，李一先也被萧七赶回家去洗澡。
他一个人打扫拳馆，一只乌鸦从外面飞进来，落在萧七的肩膀上。
他看也没看便说：“你这个鸟人，还不速速显形？”
“没礼貌，我叫寒鸦。”
寒鸦抗辩了一句，但它没有化为人形。
“都是假的吗？”萧七沉声问道，他没有说指的是什么，不过他相信寒鸦一定知道。
“可以是假的，也可以是真的。”寒鸦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萧七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不料那鸟人反问道：“你应该知道，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吧？”
萧七不置可否。
鸟人继续道：“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过去也是有无限种可能的。”
“过去？”萧七深感诧异。
“亚界所代表的就是过去的无限可能。任何一个时间段都有无穷多的变化，每一种变化都可能成为现实，被投射到真实界。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过去也同样。”
“那为什么我在迈阿密经历的事情没有成真？”
“因为你并没有能力使它们成真。”
萧七睨了它一眼：“那我要怎样才能有能力？”
“很简单，继续经历亚界事件，变成更强大的纵横者，等到你成为了圣人，司掌时光长河里的一方天地，那么受你掌控的历史在你的权柄之内自然就会像一团橡皮泥，任你揉捏，像一个小姑娘，任你打扮。”
“圣人是什么东西？”
“那可不是什么东西，祂们是凌驾于时光长河之上的真正神灵，宇宙间唯一能够称得上是‘伟大’的真实存在和生命形式。”
萧七饶有兴致地挠挠下巴：“那我要怎么成为圣人？”
寒鸦哈哈一笑：“心动了？放心好了，你就是不想成为圣人，我也不会答应的。想要成为圣人，就要先跨出登临神位的第一步，去想办法收集神性吧，那是每一位尚未脱离轮回的纵横者追求的东西，每一点神性都是所有纵横者所渴望的。”
“神性可以用来做什么？”
“学习强大的法术神通，成为半人半神的传说生物。法术这种东西，很诱人，不是吗？”
“神性从一到九，这个阶段的纵横者被称为半神，半神与半神之间亦有高下之分，通常是神性高的打神性低的如同爸爸打儿子，虽然也有极少数个例神性高的打不赢神性低的，但那不具有统计上的参考价值。”
“当你神性到十之后，便可羽化登仙，成为真正的陆地神仙，佛家称之为证得法身，道家称之为修成道体，距离跳脱苦海，登临彼岸，成为永恒不灭的圣人只差半步，故称半步圣人。”
“我还有个问题。”萧七突然说。
“问吧。”
“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纵横者在亚界轮回吗？”
“有啊，跟你同代的纵横者还有很多，不过不用担心，其余的纵横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你可以信赖的，纵横者与纵横者之间的任务很少互相冲突。但是你需要留意另外两种穿梭在亚界中的存在，‘不洁者’和‘混沌者’。”
“那是什么东西？”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洁者是与纵横者敌对的势力，我们和他们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他们中有些人已经接受了污秽的力量，成为所谓‘秽物’，比如你见到的吸血鬼。至于混沌者，他们通常不插手纵横者与不洁者的争斗，以一种中立的旁观者态度存在于亚界，既非敌也非友，他们自称是‘深渊’的使徒，接受了深渊馈赠的人又叫做‘凝视者’，如果遇到他们，你不必惊慌，只要你不打扰他们，他们不会主动加害你。”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你目前知道这些东西就已经够用了，其他的等我们下次见面再和你说吧。”
说罢，寒鸦扑腾一下翅膀，就从窗口飞走了。
而萧七面前一道白光闪过，身体迅速坠入无边的黑暗，再次睁开眼时，四周已经没有什么木桩假人。
有的只是死人，满地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