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赵晚清的笑（上）
摄影棚内只有摄影师和助理，加上肖凡，赵晚清一共四人。
室内灯光幽暗，小轩窗前书桌上的红烛燃烧，赵晚清一身杏黄长裙，长发如云披下，云鬓花颜淡妆宜人，耳垂上的步摇随着跳动的烛光轻轻摇曳。
她正端坐桌前手托香腮，对镜自照，但全然不是小家子气的顾影自怜，而是凝神静思，神色不喜不悲，冰肌玉骨宛若神人。
只是简单的坐在那，整个人的气质和四周布景融为一体，一派恬静自然。
要不是耳边时而传来相机的咔嚓声，提醒自己还在现代，肖凡还真以为此刻时光倒流，换了人间。
刚才在走廊里看那些照片时，肖凡就觉得每张照片都少了些什么。
可现在看见赵晚清一身古装，肖凡突然发现那些少的东西，正在她的身上。
不过要用具体的语言描述，肖凡一时又说不上来。
只能说那些人的确是在拍照，穿着汉服，画着古雅的妆容，虽然竭尽全力的模仿着古意，但能求个形似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赵晚清嘛…
却真的像是个古代人。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骨气，举止有度，动静合宜，不迎合也不媚俗，不做作也不掩饰。
就算她张口就是唐诗宋词，之乎者也，也不会让人有半点违和感。
“来，晚清，这边拍完了，咱们换到屏风前。”
摄影师说完，赵晚清从容起身，莲步轻移，换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这时候她才发现肖凡也来到了摄影棚，但自己还在拍照，一时走不开，只好微微点头示意。
不知是环境的原因，还是赵晚清的影响，肖凡也点头回应，收起了平时的大大咧咧。
拍摄背景换到了另一边，助理也跟着把摄影灯挪了过去。
摄影师不断跟赵晚清沟通着，调整她的姿势。
肖凡站在摄影师旁，看一眼赵晚清，再看一眼相机里的画面，不得不感叹赵晚清的骨相实在是太上镜了，相机里和真人几乎没有分别。
可肖凡暗自点头的同时，摄影师却一边拍照，一边叹气，跟漏了气的气球一样。
刚开始肖凡还以为这摄影师就是这个习惯，但随后又见他微微摇头，才知道他是对赵晚清有所不满。
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赵晚清这么上镜，难道他还不满意？
这疑问顶在肖凡的喉咙间，实在不吐不快，但见摄影师这会儿正忙着拍照，又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他只好走到了刚才那个，带着他来的助理姐姐神身边，问道，“我有个疑问，这摄影大哥怎么一直叹气啊？”
助理还在认真的看着两人照相，看到肖凡皱着眉头过来问自己，她笑着解释道，“你别误会，他不是对晚清有意见，他只是太追求完美。”
完美？
我瞅着挺完美的啊。
助理继续解释道，“以晚清自身的条件，自然是挑不出毛病，但就是有一点，她在镜头前从来不笑，倒不能说是缺点，只能说是美中不足吧。”
听完了对方的解释，肖凡点了点头。
但也没觉得是什么美中不足，不笑就不笑呗，干嘛非要笑？
摄影师回头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又转了过去。
助理赶紧示意肖凡不要再说话，摄影师最讨厌工作的时候，有人在身后蛐蛐个没完。
摄影大哥第一次见到赵晚清的时候就惊为天人，那还是前段时间刚开学的时候，预约名单上出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名字。
不过很正常，每天来拍照的人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新人更是一茬接着一茬。
他便没有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上。
当他捧着相机，在摄影棚里等的不耐烦，赵晚清换好了古装出现在了镜头时。
摄影师愣住了。
他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这就是他从事这个行业十多年以来，一直要找的那种模特。
从骨相到气质，从体态到眉眼无一不称心。
赵晚清坐也好，站也好，不找镜头，但天生就有镜头感。怎么拍都上镜，随便一张画面都给人满满的故事感。
不止是摄影师，整栋楼里的人听说有一个大网红来了，穿上古装简直堪比神仙下凡。
有好奇的，有不信邪的，还有单纯跟着凑热闹的。
楼里的人没一会儿的功夫，便都挤到了赵晚清所在的摄影棚，甚至影响了正常的拍摄。
好在助理连忙清场，将摄影棚的门反锁，拍摄工作才得以继续。
拍摄完毕后，门外依然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就是为了能求得一张和赵晚清的合影。
赵晚清虽然之前就已经听过无数遍的“哇”，但那一天拍摄回去后过了很久，甚至临睡前，她的脑子里还在一直“哇”个不停。
从那天起，她成了这家摄影棚的名人，而这个摄影大哥也成了她的御用摄影师。
不过十几组照片拍下来，摄影大哥也慢慢从开始的顶礼膜拜，变成了现在的美中不足。
因为他发现赵晚清在镜头前从来不笑。
他也和赵晚清沟通过，虽然现在的照片已经几近完美，但只是“几近”。
要是她在拍照的时候尽量笑一笑，整组照片就彻底完美了。
赵晚清听完摄影大哥的话确实笑了下，可还没等相机打开，这笑容就像是波纹消失在了水面上，转瞬即逝。
“笑容是勉强不来的，勉强来的也不自然，不自然的照片更不会让整组照片变得完美，而完美也并不是我追求的东西。”助理小声的在肖凡耳边说道。
“晚清当时就是这么跟摄影师说的，直接把他说的哑口无言，那以后他再也不让晚清笑了。”
有意思。
确实像是赵晚清能说出来的话。
肖凡想着自己之前好几次被她都噎得够呛，一时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助理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摄影棚里安静异常，摄影大哥还是能听见他们两个，在背后蛐蛐自己。
他刚想要转过去呵斥二人，让他们不要打扰自己，却突然发现。
镜头里的赵晚清居然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