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五十?藏器于身，应时而动
刘毅领命之后，便悄然带着棍棒骑上马出发了。
而杨道陵这边一面派人到袁州府，一面派信到洪都府，暂时便空下身来，只等事态发生变化。
既然一时之间闲了下来，杨道陵便到了街上走走逛逛，看着行人一副悠然的样子，完全没了之前灾荒时的光景。
大概谁也想不到，在不远处的袁州府将会突然遭遇横祸吧？
可惜时间完全来不及阻止，况且事情如果没有发生，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只能尽力补救一二了。
他虽然不是个好人，可双赢的善事，也没理由不去做，即便只能隐于幕后，无人会知晓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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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七日，这天天气晴朗，江西承宣布政使司经历司黄经历告别了妻子，穿戴好官服从家中出发。
一路上碰到不少同僚，都是笑呵呵地互相打招呼，不时会遇到上司，弯腰与作揖便也少不了。
行了约莫一刻钟，便准时来到了衙署里面，刚进自家偏房的办事所，就发现小吏已经把急递铺的紧急文书和驿站的普通文书都抱到了他案桌上。
黄经历做这官已经做了四五年，给文书分类早就是轻车熟路，要早早呈上去的、给蕃台大人的、朝廷给本省下发地方州县的，各类别分的是井井有条。
突然间碰到一封书信，黄经历皱了皱眉毛，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夹带的私人信件。
就算是有好事，他也得不到任何奖励，可要是碰到收信人不愿意理会的信件，他送过去少不了一顿臭骂，还要被指责“忘公谋私”什么的。
因此黄经历照旧把私信交给了自己下属于都事，于都事又照旧把信交给了属下王吏目，王吏目又照旧把信交给了属下某小吏。
某小吏无人可推诿，战战兢兢地拿着上头写有“蕃台大人亲启刘某敬上”字样的书信，走到左布政使王大人公堂门口，搭出去一钱银子，让门子送了进去。
所为蕃台大人，布政使是也，虽然省里有左右两位布政使，可一般没有说明的话，指的都是左布政使。
而“蕃台”之类含蓄的称呼，也是国朝特色了，就像按察使被尊称“臬台”、吏部尚书被尊称“天官”“大冢宰”、礼部尚书被尊称“大宗伯”、兵部尚书被尊称“大司马”一样。
都是不直接称呼而用其他名称代指，一般都是本官职在前朝古代的旧称，这样显得谦卑而又有内涵。
当然，当委婉的称呼成了习惯，其原本想传达的谦卑也就荡然无存，比如后世使用“＃＃”这一旧社会最小的官职来称呼各个一把手，显然也没有多少人能体会到其初衷了。
同样，王荩王大人看到这封书信上“蕃台”这一司空见惯的名称，也没有生发到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抽出内容读了起来。
“仙长云星象所兆，明日袁州府恐将有湖广流贼王周、春祥等窜入，望大人行文守令戒备之。”
王荩有读书读出声的习惯，不过声音很小，常人一般听不到，今天读此信读到最后，却是让门口站着的门子都隐约听到一二。
“腾”地一声，王荩扶桌站了起来，右手不停地顺着自己的一副髯须。
这刘老头搞的什么名堂？怎么信上了望气占星这套东西？还不避麻烦地夹带到公文里也要送过来这个“预言”。
前段时间他刚和多年未联系的刘老太爷通过书信，帮忙给建昌知府施了压申饬要秉公办案。
当时还在感慨，两人在京城金榜题名后大喝一月花酒后便各奔东西，没想到一个最终归家江西做了大地主，一个四处宦游最终到江西做了蕃台，相隔数十年得以再次神交。
结果今天这一出又让他摸不到头脑了，他向来遵从圣人古训，对怪力乱神之事敬而远之，如今面对老友这言之凿凿确切无比的“预言”不知该是个什么态度。
态度却在其次，关键是行动，他不管军政，无法贸然动兵，可这流贼又是行政事务处理范畴，到时还要自己督促地方州县的巡捕去料理。
随意做出部署，一定会遭致巡按御史弹劾“劳民伤财”，如果到时发现只是虚言就笑话大了。
王荩决定不去理会这封信，可心中莫名地又焦躁和烦闷。
无论如何，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一天时间什么也部署不了，且看事态吧。
王荩又暗自抱怨起巡抚迟迟未到，让他一个左布政使如此为难。
转眼之间，时间便来到了正月二十八日下午。
“急报、急报！袁州府窜入大批流贼！”
只见急递铺来人直接带着府尊的公文冲入布政使司，大声高呼一路无阻地来到正堂。
王荩微微颤抖的手接过公文，看了袁州知府二百里加急送来的求助信，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久久没有言语。
“你拟一封信，不，我亲自写，你去研墨。”王荩吩咐自己的幕僚道。
“占星者何人？望刘兄速速送人来此，小弟不胜感激。”
王荩快速写下短短的信件，吩咐幕僚一定要不择手段立马送到刘府上，随后又草拟起上报朝廷的奏疏。
幕僚听后毫不停歇，直接到急递铺揪了一个人，递给布政使司的凭证，让他一日之内赶到建昌刘府，否则以延误军机论处。
此人不敢怠慢，快马加鞭一路疾行，终于在十九日下午赶到刘府，刘顺拿到王荩的信件，找到在院落中的杨道陵递给了他。
“我也该动身了。”杨道陵看完之后，莫名有些感慨，又有些激动。
指挥调度兵事，对他也是头一遭，况且此番计划还别有洞天。
“小人送仙长一程。”刘顺听后积极地说道。
“不必了，你把老太爷的印信给我一方做个凭证就是，此事紧急，我和师兄现在就要出发。”
杨道陵推辞了刘顺送别的要求，长亭短亭伤离别，这不是当前有功夫做的，奔赴千里解民倒悬，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