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六?杀人图利，暗藏玄机
此时虽处深夜，倒也有提前布置的红烛照出点点微光，不至于看不真切，只是映得后院鬼气森森的。
杨道陵匆匆赶到现场，发现地上趴着两个人，苗条的那个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过去了，看衣服应该是刘少奶奶。
还有就是那李大夫，正被邵启南反剪双手摁在地上，连声呼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邵启南不理他，对刚赶过来的邵老道讲道：“这姓李的半夜偷偷跑进了刘少奶奶屋里，我就躲在窗下听他们动静。
“二人一开始在私通，过了一会里面没声音了，却突然传来一声救命，我便踹开门，发现刘少奶奶趴在地上，姓李的操着刀要杀掉她。”
杨道陵听完，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原本以为是男女苟合、装神弄鬼的勾当，这李大夫今晚却要杀了情妇，事情逐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就杀人灭口，通奸的事情还根本没有暴露，就算担心败露，跑路也比杀人强的多。
他这样反常又过激的行为一定有更深的内幕，现在需要的是审讯一番来获得更多情报，如此才能进一步做出判断。
“宫主，怎么办？”杨道陵低声问邵老道。
邵元节虽然对他叫自己宫主感到奇怪，却一时也顾不上问个明白，低声回答道：“刘府既然请了我们来，就要帮到底。更何况，李大夫选定今晚行凶，未必没把我们也算计入局。”
杨道陵表示赞同，就大声提议道：“这姓李的真该挨千刀，先把他关进黑屋子里，打他一顿出出气，再直接送给官府，叫他充军流放到辽东应付鞑子。”
邵老道听他大声说话，也明白他是想吓吓李大夫，也配合说：“还要请来刘老太爷，叫刘府的仆役拿烙铁伺候。
“且不说杀人的事，就说这私通有夫之妇，我们就算打死你官府也不会追究！”
李大夫知道现在只有他们撞见自己私通，要是再拖一会等到刘老太爷过来知道这事，自己被扭送到官府倒还好说，要是先受一顿私刑却是实在遭不住。
于是求饶道：“几位好汉，几位道长，我说，我都说。”
随后长叹一声，好似已经认命，语速很快地陈说内情。
原来他是地方豪强李氏的远方亲戚。
李家身为济农仓五大理事中仅次于刘家的势力，一直以来都对于刘家管理济农仓的方式不屑一顾。
灾年平价出售米粮，这不是把白花花的银子白白送给穷人吗？
就算他们双倍价格、三倍价格甚至四倍价格去卖，也比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强的多，不仅照样能赢得小老百姓的感激，还能站着就挣来大把银子。
不过，刘老太爷当初致仕后便一心扑在了济农仓上面，在大管家的位子上坐了十几年，威望无人能比。
而李家家主只是举人功名，人脉名望远不及刘家，所以一直没有公开质疑，而是暗地蛰伏。
直到两个月前，刘老太爷生了一场大病，却因为遇到大旱灾，还要强撑病体勉力支撑济农仓的运转，一个月后虽然病愈，但明显能看出精力不济，已是大限将至的样子。
而刘府唯一的公子刘顺又不争气，当年考上童生后就不肯再用功，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捞到，成天鬼混在外。
那么待到刘老太爷去世后，仅为童生的刘顺就没有资格再免除免除徭役赋税，到时候，刘家的基本盘土地都保不住，他们李家就可以趁机抢走济农仓的主管权。
只是，李家家主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这次也依旧能忍，不过他想要的不止是一个济农仓，还要加上整个刘家。
说到这里，李大夫微微喘了喘气，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抱怨道:“你们说，这刘家都快撑不下去，老太爷还死死拿着济农仓干什么？干脆交给李家算了！”
“刘家把银子都给了小民，而李家会对‘朋友’更加慷慨！”
“德不配位，必受其殃。”邵老道好似没有听懂暗示，淡淡地顶了回去。
“别耍花招！赶紧讲你自己的事！”杨道陵高声喝道。
李大夫见这几个道士没什么表示，苦着脸继续说了下去。
李家提前派出外地来的远房亲戚李大夫去跟刘顺鬼混，很顺利就打成一片，随后又借着给刘氏夫妇开药方的名义接近刘少奶奶，靠着不俗的相貌与无底线的迎合很快就让刘少奶奶红杏出墙。
刘少奶奶整天整天地看丈夫在外面妓院厮混，早就是哀怨不已，这次又得到这么一个贴心帅气的情人，在李大夫的蛊惑下定决心私奔。
而私奔的方法就是靠装疯卖傻，到时候李大夫再诊出她不能生育，想必一定会被休出家门，然后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不过，这都是骗那女人的罢了。
真正的目的是在刘老太爷生前就做好铺垫，搞出“刘府少奶奶疯了”这样的流言吸引外界注意。
等到刘老太爷故去一段时间后，便杀了刘少奶奶，再栽赃到刘顺头上，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发酵，外界必然对此舆论沸腾，官府已经被提前买通，到时候直接判刘顺个充军流放，平息外界舆论。
随后刘家族亲投献给刘府的土地就会被分给其他几位“有能力为乡亲们分忧”的大户家里，当然，李家“最有德行”，是要占大头的。
而刘家没了刘老太爷的庇护也就失去了特权，几乎是必死无疑。
这一手阴谋诡计，可以说既让刘家身败名裂，又让刘家分崩离析，直接从云端跌落谷底。
众人听完，俱是对李家的手段惊到寒毛直竖，真是狠毒无比。
不过，杨道陵前世经历了野蛮时期商界的鲸吞虎噬，也见惯了太平时期商界的精妙布局，对这种杀人骗色吃绝户的行径不太看得上眼。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阴谋虽然简单粗暴，根基却很稳——就是吃定了即将失去刘老太爷庇护的刘家不再有功名护体和特殊待遇，因而也堪称有效。
看到这些道士都被自己镇住，李大夫好像恢复了自信，再次明言蛊惑道：“怎么样，你们不妨也加入进来，刘府没落已经是必然了，你们又何苦相帮？我们李家一向大方，不会亏待办事的人的。”
杨道陵在听李大夫说了一半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后面偷听，这时便义正辞严地说道：“吾辈修道，岂为一己之私便行伤天害理之事！刘老太爷积善行德一生，又岂会被尔等小人所困！”
杨道陵一面说，一面在心里暗自冷笑，真是蠢货！李家的布局全部都败在你手下，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没发现自己哪里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