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八十?越级下发，重点督察
“建昌府刘家那里，还是仙童去信来通下气为好。”王荩接着与杨道陵推敲着支粮方案的细节。
他与杨道陵虽然都与刘府有些私交，不过接触的人物却不相同。
王老头主要是与上一辈的刘老太爷有交情，而杨道陵则是更多地与刘顺对接。
由于现下刘老太爷已经不大管事，刘府一应交往皆由刘顺来张罗，故而让杨道陵去信刘府来得要更方便直接一些。
“我随后就给刘平之去信，叫他去和新任的建昌知府打打交道，透露一下调粮一事的关节。”
杨道陵一口把事情答应了下来，他还想顺便问问刘顺备试和考试怎么样了，能不能在嘉靖四年之前考中秀才，赶上当年的乡试。
“那么袁州府就有赖大人了。”杨道陵又分工道。
“理当如此。”王荩捋了捋胡须。
眼看着给益王府支粮支俸的事情商量地差不多了，王老头便又谈起了祈福仪式的事情。
“如今是九月初二，祈福仪式大约在何时进行？”王老头询问道。
他并不是连给仪式安排个日期都不会了，只是这次祈福仪式规模不小，需要准备一些时日，此番询问其实是确认邵老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若是平常邀请来的道士，仪式安排肯定会迁就官府的进度。
不过这邵老道与杨仙童关系密切，这次仪式自然就是正好反过来，变成甲方迁就乙方了。
后世也会有一些类似的情况，就比如有些看起来奇怪的工程，也是有其内在生发逻辑的。
“今日早上听邵前辈提过一嘴，大约准备一周时间便差不多了。”
“不如直接把祈福仪式放在九月初九，在重阳节为百姓祈福，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杨道陵想起邵老道出门前的一句交代，便如此说道。
“重阳祈福……如此倒也不错，百姓聚拢起来还要更加方便一些。”王老头略一沉吟，就此答应了。
他原本根据以往其他衙门的现成经验，以为要准备更长的时间，故而属意在九月下半旬进行祈福仪式。
却是没有料到竟然一周的时间便能办的差不多了。
如此一想，之前大概又是那些个无良道士在故意拖欠时日，好多拿一些银子，或是官员小吏与其合伙中饱私囊之类的。
“邵前辈说，最好能有衙门的小吏帮役一类的人帮着张罗置办，如此能够快些。”杨道陵替邵老道提出了一个要求。
地头蛇能够沟通当地的关系，还是有些用处的。
“那便移文南昌县和建新县吧，让其配合祈福仪式兴办事宜。”王老头说道。
杨道陵笑了笑，觉得挺有意思。
官场有句话，叫做“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临省城”。
讲的就是下级行政衙门若是与上级行政衙门驻扎同处，则会处处掣肘，全无父母官、“百里侯”的尊严风采。
就比如县城附郭的县太爷，他不像其他知县知州那样是一个指挥调度的“小将军”，反而会经常充当冲锋陷阵的“大头兵”。
若是县城、府城、省城驻扎同处，则更是难捱了，一个正七品的县太爷，头上有正四品的顶头上司知府，顶头上司知府头上还有他的从二品的顶头上司左布政使。
三个行政主官在一处地面上，发生了大小事情，谁能做主？答案是肯定的。
故而这个时候，县级行政衙门往往就会承办各种上级衙门派发下来的琐事，与此同时，其自身的自主权限和权力空间也会被大大缩减和挤压。
当然，还有更为特殊的一种情况，那就是巡抚行辕也驻扎在此处，那么三位行政主官头上就都有了一个婆婆。
不过，很多巡抚行辕不会与布政使司驻扎在同处，也就避免了一些人的苦恼与麻烦。
显然，这洪都府就是四位一体的情况了。
南昌县和建新县两县，就是洪都府直辖的县城。
“不经洪都府一道手续吗？”杨道陵随口问了一句。
“直接行文两县，底下办事也会更卖力一点，不敢偷奸耍滑了。”王老头说道。
道理其实很简单，行文洪都府，再让洪都府行文南昌县和建新县，命令的效力就会削弱一点，毕竟多一道程序，就多一分意图的损耗，也多了个抗压的环节。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命令两京一十三省禁止恶意投献，却屡禁不止，就是基层地方官根本不管。
从朝廷到县乡闾里，一道道程序转派下来，事情办不好了各个衙门就都有责任，都有责任，就是都没有责任，都没有责任，为什么还要费力不讨好地去办？
要是朝廷直接命令某个特定的地方衙署办事，事情焉有不办的道理？不办，就是抗旨，就是蔑圣，就是造反！
然而，正常的运作机制就是应该一级一级的传达命令、逐级负责的。
不然今天这个大官给某个地方官传了个命令，那天那个勋贵给某个卫所千户发了信号，这天下就就大乱了，权责就完全不明确了。
故而明面上这种越级的事情是不被鼓励，甚至是不被允许的。
当然，有正常，就是反常，不对，是有“便宜行事”，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是可以特事特办的。
就比如国朝的言官体制，就是让分散的个体风宪官员绕过大员，直接对皇帝负责；而普通的官员虽然也能直接上书弹劾大员，皇帝也一般不会追究，倒是一但认真起来，他们这种行为是可以被治罪的，叫做“不为言职，妄议尊老”。
再比如这次，为了能够有力督促地方衙署紧密配合，让嘉靖二年江西祈福大典顺利进行，王大人决定“便宜行事”、特事特办，直接行文南昌县、建新县，以确保行政效力。
杨道陵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方才也只是提醒一下王老头罢了。
既然王老头都愿意不走逐级程序，他就更没什么不愿意的。
说到底，办的还是他的事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