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开窍
德安府下辖元湖城，囊括方圆百里内数百个村镇，驷马同驰的砖石铺就的道路上，摩肩接踵的人群络绎不绝。
有赶着驴车的车夫，有挑着新鲜蔬菜的农民，还有凭借着一把子力气赚钱养家活口的脚夫。
周宸牵着从贼寇手中抢来，年岁渐老的良马，缓缓穿过了呈拱字形的城门。
十几个城门守卫没人为难他，因为他挎着刀，衣裳华丽，气度不凡，不是底层的泥腿子，自然无人敢去收过路费。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欺软怕硬，与盯着受伤猎物狠狠扑咬不放的猛兽，并无多少分别。
要说分别，也就一个有尖牙利爪，一个有合法身份罢了。
周宸没觉得需要改变这一切，自然跟他是既得利益者无关，纯粹有心无力。
这种观念存在了数千年，非是单个的个体可以改变，需要时势的助推，才有可能走上不同的道路。
“平安客栈”
站在一间客栈前，周宸抬头看了眼牌匾，将老马交予客栈马夫照料，提着打造好的新刀鞘内的绝影，独身进了大门。
“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一路点头哈腰将他迎到一处空位，又问道：“请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周宸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不等小二继续问，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抛给了他，“先上三斤好酒，五斤牛肉，一只肥鸡，要快。”
“是，贵客请稍等。”
见周宸出手豪爽，店小二笑容更加真诚，连忙下去准备了。
三斤的美酒先上来，周宸自斟自饮，没一会半坛酒下了肚子。
因为酿酒工艺的缘故，古代的酒液类似于米酒、果酒，非是高酒精度数的现代酒。
不说周宸浑厚的真气护体，就算他是个普通人，也能做到百杯不醉，实在度数很低，香味却很足。
等一会，要的五斤牛肉和一只净重足有四斤的肥鸡端了上来。
调料的缺失，加上简易的烹饪技法，两道菜并未多么让人馋涎欲滴。
但胜在食材的原汁原味，没有科技与狠活，倒是有一股别样的鲜香。
周宸的吃相并不狂野，可以说慢条斯理，两道菜和一坛酒却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
吃饭途中，再次听到四周食客谈论的江湖趣事，此地目前最大的谈资，就是江湖后起之秀丁鹏，与“万松山庄”的主人，名满天下的“岁寒三友”中号称“青松剑客”柳若松，六月十五日的一战。
周宸来到此地，正是为了这一件事。
准确的来说，是为了一个人。
自然不是在他看来有些沽名钓誉的柳若松，而是目前无人看好的丁鹏。
《圆月弯刀》中的主角，练就了魔教至高刀法「神刀斩」和「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重出江湖，跨越了“魔”的境界，臻至“神”的刀法境界。
周宸没有去打听关于丁鹏一丝一毫的消息，因为并无意义，他所求的并非丁鹏这个人，或者胁持、逼迫，而是需要他带路去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江湖中人闻之色变，正是武林流转形似地狱黄泉的魔教驻地。
此时才五月下旬，距离约定的一战还有二十来天。
然而，只有周宸清楚，真正的一战至少还得近两个月。
果然如他所料，六月十五那天，九成的江湖人士都跑去万松山庄看热闹，最后垂头丧气的跑了回来。
因为挑战者丁鹏，并未出现。
这让很多人觉得，柳若松不愧是名满天下的“青松剑客”，不用出手就吓得小有名气的丁鹏不敢来战。
只是几天后，精神萎靡，整个人却散发兴奋之意的周宸，在客栈的屋内开心不已。
历尽了十一个月的勤修不辍，眼部与肝脏关联的九处穴窍全部凝炼完毕。
下一步就可以着手相互勾连，突破至「开窍期」
苦心追求的下一个境界就在眼前，周宸反倒没了先前的切记。
因为他很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愈是重要的事情，就愈要沉住气，才更有把握成功。
又是二十余天过去。
夜色静怡的弯月下，上等的客房内，布置典雅，整洁清爽，周宸盘膝坐在柔软的床榻上。
他的手中还有一枚紫晶与琉璃交辉的刀形玉佩。
随着调动真气，将开启眼窍的相关联肝脏九处穴窍与之勾连。
初始还算平静，渐渐的，就感觉紧闭的双眼胀痛，原本合眼之后的视线应当黑暗，此时却像被人放了一把火，满天的火云。
显然此刻到了突破的关键时期，不敢怠慢，「赤明真功」全力运转，整个雄壮的身躯蓦地紧绷鼓胀，显得更为魁梧。
双眼周围凝聚了一圈圈赤色的光芒，布满火焰的黑暗视线里，凝聚的九处相关窍穴就像星辰般一颗颗亮起，璀璨纯净，直照心底。
「赤明真功」继续运转，九颗“星辰”之间隐隐约约有处深邃的黑暗，吸纳了所有光芒，恍如无形。
此乃人体大秘，暗藏的天生九窍，若不凝练相关窍穴，根本寻之不到。
周宸双眼四周流淌的赤芒尽数融入，周身百脉、丹田内的赤明真气顺着特异的路线上涌，仿佛百川归海，惊涛骇浪般拍向九颗“星辰”连线的中央！
轰！
周宸头皮发麻，发自灵魂的刺痛，肝脏仿佛被撕裂，眼睛似乎正被人生生挖将出来，就在他以为首次突破要堕入幻觉，走火入魔之际。
电光火石间，刀形玉佩散发出清凉之意，从手掌涌上头部，似是久旱逢甘霖，轻轻扶平了痛楚，一切回归了正轨。
轰！
融入的“赤芒”超过了眼窍吸纳的极限，一道道光芒从中绽放出来，照亮了黑暗，熄灭了火云。
轰！
周宸忍不住睁开双眼，似有寸许毫芒射出，脸上青气浮面，生生不息。
但这些旋即消散，只留下一双愈发漆黑深邃的眼睛。
屋顶横梁上密密麻麻的年轮，还有细微难察的虫蛀痕迹，上侧浮现难以察觉的灰尘，全然没有逃脱他的眼睛。
房间还是那么暗，烛火依然是那样燃烧，帷幔依然是那样挂在墙上，一切与刚才没有两样，但在周宸眼中，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仿佛看得愈发深邃愈发透彻愈发触及细节。
比如，圆桌上摆着的六个茶杯，看似釉彩、质地一般无二，却各不相同。
比如，之前没有联系的万事万物，仿佛被无形的丝线连在了一起，构成了和谐而难以描述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