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Memory 1——星夜西餐厅

江风送晚，城市不一会就拥入了夜晚的怀抱，记忆中，小时候我们家晚饭吃得特别早，吃完后才发现夕阳仍挂念在阳台的地面上，每天吃完饭父母都会带我去北江河边散步，河边每隔二十多米就有一个雕塑——司马光砸缸、人民英雄纪念碑、西游记。每次我们都走大约一公里，我就闹着回家，父亲便指着远处那个雕塑说:“我们走到那儿就回家.“

我们便往四走，河边距离我家还有一条商业街，夏夜的晚风凉快又舒适，那时的天空似乎能看到很多星星。明月高悬.树影在店铺的灯光下摇晃，勾勒出各种事物的模样.路灯一闪一闪，似心跳，似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蝉鸣。

不久我们便走到我最害怕的地了——“星夜西餐厅“。“星夜”两字歪歪扭扭地挂在店头上，一粉一蓝的灯光时不时故障地闪烁一下，窗帘将仅有的一扇玻璃窗遮住.只有微弱的黄光透出来。门外右手边放着一个塑像，蜡像？也记不清了，这是一个肥胖的厨师.浑身白色，头顶戴着一顶高高地帽子，拿着一柄锅铲另一只手端着锅，翻炒着并不存在的菜肴，面容慈祥得可怕，眼神深邃.你看不清它的眼睛，却感觉你在什么地方它都站在那儿看着你。

我打一寒噤，牵着父母的衣袖快步前进，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公关机构平时不开灯.前面还有一个似乎24小时营业的理发店，里面经常听见老板的高声淡笑，离家越近，心里就越踏实，但好像又有什么牵住我的心.让我既害怕又好奇.

这种心理一直伴随我度过童年每次经过，那位厨师塑像矗立在黑暗里.让人不寒而栗，达一段漆黑的路便成了记忆中一个神秘，一种回味。

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有一次父母终于带我去了那星夜西餐厅，怎么来得的和怎么去得都忘了.只记得那天的灯特别亮，那一段漆黑的路被照得通明，我们推开门进去.里面有很多玻璃和珍珠串成的挂帘.用手拔开.是结账台.老板在回忆里成为一团黑影，柜台上放着金光闪闪的招财猫手上下招动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门口看到的门面并不大，里面也很狭窄，有些闷热.有一些喘不过气的压抑，父母牵着我走到一桌坐下，上方是一个昏黄的灯泡，黑皮沙发尽管很柔软，但还是安不下心，直到父母翻开菜单的那一刻我才沉静下来。

记忆中关于食物已经没有多大印象.只有牛排端上来油的“滋嗞”声，食物好像也并不怎么好吃，现在想起来却令人回味，只记得终于逃也似地跑出了餐厅.父母还在身后结账.那晚的夜空特别美.星星时隐时现地映在回忆里，不可捉摸.那位“厨师依然翻动着锅铲，在静谧中……

我脑中幻想出这样一幅景象，一位学成归来的大厨，却只能在三四线小城一条没有名字的商业街，找一间很小的店铺，在门口立起自己的雕塑....当然，童年时的我并没有上述般的想象，只是现今回忆的臆想。

可能是因为父母说那里的菜并不好吃吧，从那以后，我们家就再也没踏入星夜西餐厅一步，那段漆黑的路也没那么黑.那雕塑也没那么恐怖.只剩蝉鸣阵阵.和我与时间的脚步.

几年后我家搬去了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地方.便很少会来这边.直到有一次心血来潮，重返这片故地时.那星夜西餐厅早已人走茶凉、牌匾被摘下，里面散落着碎屑.门口那边大厨塑像直挺挺躺在地上.头已不知所踪，锅铲被人折断掉在地上，不知成了谁的玩具，雕塑内部空心，我弯腰探去，里面是一只橘色母猫蜷缩在里面，死死地护着身下死去的小猫，身体不住地颤抖.....

我忘了之后还有没有再去过那个地方，那里的菜并不算好吃，空间很狭窄，却还要挂上一串串珠帘、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帘.晕染出一片光景，出来时夜色正好，星汉灿烂。

印象越是模糊，越是回味，越想将它想起。

我终于懂得它为什么叫做星夜西餐厅，它像印象派凡.高的那幅《星月夜》一样，天上的星星，跟丢了月亮，便盘旋着下到人间，开起一家无人问津的餐厅，点起昏黄的灯.盼望记忆中的月亮能来品尝.

那位店长，一定每天都眺望着星空与月亮，同时望着收银柜里，惆怅的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