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租客
杏花酒摊一别后，我没再走过巷口，此地毕竟是留不住展翅的雄鹰，亦或是麻雀一只？我不知酒摊摊主姓什名什，那雨景中的匆匆离去，使我久久难以忘怀。
七月过半，盛夏炎热，雨滴也过于热情。所以我已将至一日未出门。不知故地的残花是否依旧？我也不再做怀念。为了能在生活中多出一份收入，我将家中的空房挂牌出租。
雨过天晴的一丝暗光零散墙边，长久未有动静的屋门被人敲响。门框“吱吱”
摇动，竟从门角爬出一只蜘蛛。我抬手将蜘蛛扇去，才将屋门拉开。阳光伴随门的开合涌进，我睁不开眼，只得眯眼从夹缝中模糊的寻找来人，屏息的功夫便适应了来。来者肩挎一包咧嘴大笑，没做多余的动作，额前发丝还余留着几滴水珠，脸颊旁也是，应是汗吧。“你是？”来人摸着后脑，笑着回道：“您好！是这样的，这是我创作的一幅画”。说着，他从随身的单肩包中掏出一幅画，画中正是我前几日在酒摊前大胆开麦一时。我睁大双眼，不禁打寒颤，他却将画塞在我的手中。然后眨巴双眼盯着我，我只是点点头，挑眉望着他。他吞了口口水，又从包中掏出手机“还有一件事，就是……”我练练摆手“我不买奥”，他愣了一瞬，拉住我的手，我浑身一抖，我欲甩开他，他祈求道：“不是不是，听说您这里出租房屋，就是我送你一幅画，您这个价钱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啊？”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注意到攥着我的手，仓忙松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紧接着连连道歉。我摆摆手，对于这画我也是很欣赏，不禁有些心动。我摆摆手“八百，最便宜了”“好好好”。他赶忙答应，我让出半身道“进吧”他抿唇四处瞧了瞧。虽然房屋有些老旧，但也算是温馨。他只在门口探了探，没有进门的打算，双目还时不时瞥向我，但好像并不是看我。“怎么不进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诶，你够了，说了最便宜了，不可能再便宜了”。我出声打断他，他赶忙摇头道“不是的，我朋友也想，能不能住两人？”他僵硬的笑了笑。“不可能！”我否决，将门关上“哥！”门外传入的声音沉闷，却遮不住他声音的洪亮。“还可以商量！”我背着门，紧锁眉头，抬高语气不满道：“商量什么？价钱还是什么？原价我给你砍了二百你还要带个人！我不是什么免费住房，我也需要钱的好吗！”我长舒一口，门外没了动静，我心更加烦躁，低头才发现他的画还在我手中，意识到刚刚话语有些重。但那又如何呢？我如酒摊摊主般生活杯水车薪，又哪来的能力顾及他人呢？
我将那幅画随意丢在茶几上，躺在沙发上欲闭目养神，却因心中烦闷常在，久久难以平静。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缓步走到门前，欲开门，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却迟迟没有动静，我不知我该如何面对，或许他已经走了呢？我从门前离开又坐回沙发上“我愧疚啥呢？我谁也不欠，我只想生活罢了。”屋外阳光明媚，我脸色却似深夜般黑。苦思良久重新回到门前，但我如先前一样未开门。我深吸一口气才拉开房门。他背对着房门坐着台阶上，他的衣服还在滴水，他身旁还坐着一个苗条的女孩，那长发也是湿的。原来第二者一直在，他先前观房时瞥向我的眼神并不是看我。女孩肩头颤抖，两人并未发现我将门打开。而伴他的男孩拍着她的后背，女孩轻声抽泣，又小心询问着男孩怎么办。“诶”两人齐齐回头看我，男孩眼眶噙满泪水。“像什么样子？不要在我门前哭。”他低下头，护着肩包起身“对不起，我们这就走。”男孩拉起女孩，缓缓下楼。“不租房了？”男孩脚步一顿，紧紧攥着女孩的手，女孩也被迫停下，回头看着男孩。“说好的，八百，但我家只剩一个房间，你们只能住一起。”男孩猛抬头转身看向我，语气微颤“真的吗？”女孩的眸眼在闪着暗光。我点点头笑着回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后悔，趁我……”男孩拉着女孩回到我面前，女孩因慌忙的步伐踉跄了几步，但很快稳住了步子。我再次让出半身，他们坚定的跨了进去。我看了眼远挂天边的太阳，缓缓的关上门。
他们的行李并不多，甚至我都不知道他们还有行李。过了许久，男孩走出来站在我面前“现在就是你们的小家了，不必拘谨”“还……还要付押金吗？”“不必了，坐吧。”男孩点了点头，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他的眸眼很干净，被长发遮住了些许清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女孩又是？”他应是大学刚毕业吧，这么单纯而又小心。“我叫房晴昊，与我一起的女孩叫林霁。”他脸颊羞红，不好意思的顿住，捂着后脑轻声说“我们是……情侣。”我笑了笑，看着房晴昊“刚毕业？是吗？”房晴昊幸幸的点点头。“别紧张，我叫荀皓，说来我应该比你大几岁，不建议的话你可以喊我荀哥。”“荀哥！”房晴昊倒挺干脆。“北方人吧，这口音，是来南方打拼的吧？”我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房晴昊郑重的点了点头“是啊，毕业之后就来了，原本觉得没啥希望，前几天去一个巷口避雨，看你荀哥你在和一位摊主聊天，你的话激励了我。”我没做回答，只是端起水杯轻抿一口，房晴昊继续道：“我父母双亡，林霁也是。我们山村几年前一场大洪水，就……唉我是靠我姑姑养大的，但林霁是女孩啊，况且她的亲戚还有些封建思想，所以我求着我姑姑将林霁接了来，我们俩拼命学校，考上县城的高中，艰难的上完高中，又艰难的读完了大学，我不愿待在家乡，跟姑姑道了别，林霁也跟我来了。”我端着水杯，静静的望着房晴昊，手微微颤抖，杯中水微漾，折印出房晴昊的面色，房晴昊低着头。我将水杯放下，苦笑道：“你累了，进屋休息吧。”房晴昊点头，艰难的挪移身躯回到屋中。我看了眼他那未动的水杯，眼眶微酸。仔细看来，房晴昊坐着的那一角，还有那张画。
我将水杯收起，也回了房间去，但，步子却难以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