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通天大圣
孙履真被老君这一系列动作搞得有些傻眼，直到老君猛地化为一道黑白二色烟气消失不见，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最后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
“这老头手劲还挺大！”
火砖碎片落地，化为满地的石头残渣，再无一丝神异，倒是那余火来历不凡，自行从火砖中脱出，在孙履真掌心化为一颗红艳艳的火丹。
孙履真猛地反应过来，这老头话里有话。
他摸了摸自己被太上老君推过的脸，还没来得及细想，万岁狐王便带着玉面公主激动地凑了上来。
“大圣！恭喜啊！”
孙履真疑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问道：“老狐王，你叫我什么？”
“大圣啊！”此时的万岁狐王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忙对他说道：“太清道祖亲口敕封的通天大圣，这称号可一点都不比你师父的齐天大圣差。”
玉面公主也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红着脸，恭敬下拜道：“奴家参见通天大圣！”
孙履真忍不住嘴角一抽，无奈地说道：“二位冷静一点。老君也就是那么一说，气话而已。”
万岁狐王笑着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大圣此言差矣，道祖他老人家是何等身份？那些没跟脚的不知道也就罢了，大圣你难道还能不知道？他老人家说的话可不比寻常，一举一动皆是天意，一字出口便是天宪，就是那高坐凌霄宝殿的玉皇大帝也是要认的。”
“他既然说你是通天大圣，那你从今时今日起，就是通天大圣。这封号，三界六道，无人不认。”
孙履真猛地抬起头，眉间紧锁，又骤然松开，一连串的猜想飞快碰撞，最后喃喃自语道：
“通天大圣……孙履真？”
“不错！正是通天大圣孙履真！”万岁狐王激动异常，连忙四处招呼手下小妖，将这消息广告三界，又广邀好友，准备大办七日流水席。
孙履真忍不住开口打断道：“老狐王，就算这封号成真。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万岁狐王红光满面地笑着说道：“大圣啊，你可不知，当年花果山七圣结义，那是何等的豪气干云！尊师齐天大圣大闹天宫，又是何等的威风快意！时至今日，提起当年旧事，我等外道精怪无一不是仰慕非常。就是那平天大圣，都借了三分威风，方有今日的地位。”
“如今道祖亲封，这名号之重，半点不逊于尊师那玉皇大帝亲封的齐天大圣尊位。岂能不广而告之，邀三界同道来此同乐？”
孙履真眯起眼睛，上下扫了他两眼，无奈地叹息道：
“老狐王，这把年纪了，还折腾？”
万岁狐王那张笑脸一下凝固了，挥手赶走其他小妖，躬着身子，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圣，家中小女如无根浮萍，不敢不折腾啊。”
满脸兴奋的玉面公主一下愣住，疑惑地看着万岁狐王。
孙履真硬是被气笑了，长叹一声道：“老狐王啊，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万岁狐王连忙摇头。
孙履真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要对付谁吗？”
万岁狐王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玉面公主，飞快摇头。
孙履真又接着问道：“那你总知道我现在的对头是谁吧？”
万岁狐王硬是把头摇出了残影！
“呵！”孙履真嗤笑着摇了摇头，按住了有点发晕的万岁狐王，指着玉面公主说道：“你什么都不敢知道，倒是敢上我这条破船。你就不怕连累了她，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不怕！”玉面公主突然尖着声音叫道。
万岁狐王看了她一眼，扭过头谄媚地笑道：“大圣，我这女儿从小听着话本故事长大，最仰慕那些豪气冲天的英雄豪杰……”
孙履真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万岁狐王这才苦笑着说道：“大圣，老狐狸我已经恶了平天大圣，若不是有大圣出言劝阻，只怕我们父女早已命丧他手。却是没想到，平天大圣竟如此不讲情面，多年谋算，最后皆是一场空。如今想来，我等这般狐媚手段，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如果光是平天大圣也就罢了，老狐狸卖卖这张老脸，总还有点香火情分在，再豁出去一半家私，倒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现如今，我等已入灵山眼中。大圣可知，我等这般野妖精，光是生存便已是千难万难。”
万岁狐王抿着嘴角，拉着玉面公主躬身下拜，声音哽咽地说道：“小老儿知道，大圣打心底里看不起我等。不怪大圣，我们这些天生地养的野妖精，左右逢源，手段下作，还卖弄那等狐媚手段，牺牲色相，以求庇护。就连小老儿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但我等绝非天生下作，只是出身如此，实在没得选。”
“时至今日，小老儿已不敢奢求大圣宽佑，只是我这独女自幼修持，克己守戒，本应是个女仙的来路。可惜落在我们这妖精窝，没了个清白出身，还请大圣拉她一把。”
“我拉她？我现在都不知道谁能拉我一把，你这老狐狸可真敢想。”孙履真自嘲地笑了笑，扭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火丹，眉头随之紧锁。
“老狐王，你先抬起头来。”孙履真轻声说道。
万岁狐王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却见到孙履真伸出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我若是现在这样推你一下，你会怎样？”
隔着手掌，万岁狐王看不清孙履真的表情，只能小心说道：“最轻也是个倒栽葱。”
玉面公主看得真切，万岁狐王的话刚一出口，孙履真脸上的表情就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果然如此……”孙履真喃喃自语道。
什么通天大圣孙履真，太上老君真正想告诉他的，是通天大圣孙悟空！
《西游记》一书其实存在多个版本，其中最出名的，也是孙履真目前所在的世界，毫无疑问是百回本版《西游记》。
而在这之前，其实还有元杂剧版，宋朝民间话本版，明清戏剧版等等诸多版本，经后人改编收集，最后才有了最广为人所熟知的那个《西游记》版本。
在元杂剧版《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外号并不是齐天大圣，而是通天大圣。
那个版本的孙悟空与孙履真认识的孙悟空完全不同，他的本名是孙行者，有个妻子是金鼎国的公主，被称为金女。这个版本的通天大圣从天上盗来王母娘娘的仙衣、仙帽、仙酒、金丹，主要是为了哄老婆开心。
老君和他说这个，到底是想提醒他什么？
孙履真忍不住敲了敲眉心，暗骂这老头儿有话不好好说，非要七拐八拐地让他自己悟。这是什么臭毛病？
还有，这老头儿心眼真小，四百多年前的事了，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万岁狐王见孙履真面露为难，心里也猜出了一些，连忙笑着说道：“大圣，道祖他老人家言行深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参悟得透的，不如先回摩云洞慢慢想，省得在这风吹日晒。”
孙履真苦笑一声，左右看了两眼后说道：“现在此地不知道有多少神仙正在看着，你也敢请我进洞？就真不怕被我连累？”
万岁狐王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玉面公主。
玉面公主一怔，随后脸颊泛红，上前一步激动地说道：“我不怕！若那些神仙真的杀到积雷山，大不了与他们做过一场。”
“我不是只学过三纲五常、女红妇训。我也习过武艺，也读过兵书。积雷山也还有上万小妖，到时候我可以带着这些小妖排兵布阵，助大圣一臂之力。哪怕是插不上手，也能帮大圣壮壮声势。叫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看看，我们这些野妖精也知道忠义二字！”
“我们不是只知道左右逢源，耍弄色相的狐媚子！我们也知道从一而终，也有骨气！”
孙履真此时倒是真的仔细看了她几眼，看着那双委屈执拗，还带着几点泪光的眼睛，心里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他这次倒是没有怀疑玉面公主做戏骗他，毕竟这姑娘原著里也是这么死的。
万岁狐王也是抖擞精神，脊梁都挺直了些许，笑着一挥手，高声叫道：
“小的们！开洞门，迎姑爷！”
孙履真瞪了他一眼，老狐王这才改口道：“迎通天大圣！”
孙履真摇摇头，三两步走进了摩云洞。玉面公主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片刻不离。
万岁狐王这才松了口气，笑着瞥了一眼天空，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连累？
道祖亲身到场，亲口敕封，这还能有什么可连累的？赶紧攀关系才是真的！
只有这种小年轻，看着这些老人家发了火，使了性子，才会觉得前途无望。可实际上，以道祖的身份，若是真的生气，哪还有这么多话可说，只怕连见一面都是奢望。
更不要说还有那颗火丹。
活了一万多年，万岁狐王这双眼睛毒的很。
他看得清清楚楚，原本那火砖里充其量就是八卦炉中一些没燃尽的余火。而那火丹却是明晃晃的火种。
六丁神火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