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结义
骊山山顶的宫殿之内，聚集着一众天神仙官，三界四洲的五仙五类，五方六道的阴阳真人，皆是大权在握，神通广大之辈，随便站出一个，都是能让三界惊颤的大人物。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仙神，却如同最底层的凡人一般，控制不住地发出阵阵惊呼，脸上的表情扭曲到活像是鬼见了他们。
黎山老母、斗姆元君、先天阴炁化身、与玉皇大帝平起平坐的天上群星之主。
这位大神，要与人结拜！
孙履真的表情也没比他们强到哪去。
虽然元杂剧版《西游记》中，黎山老母和通天大圣真是结拜姐弟，但即使是在他最异想天开的推测中，都没想过这位大神会提出义结金兰这么重量级的提议。
他太清楚斗姆元君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了。
打个比方，原著中牛魔王的结局是被孙悟空带着诸天神佛围殴，最终被哪吒斩首十几次后，终究是低了头，表示愿意归顺佛家，从此再无后话，倒是铁扇仙潜心修行，后来也得了正果，在经藏中万古流名。
而如果同样的事情放在结拜后的孙履真身上，情况大概就会是，师徒两个打一架，孙悟空开始四处寻救兵，叫到哪里，哪里不应，最后佛祖实在没办法，出一笔买路财，再让孙悟空去找黎山老母。孙履真乖乖地跟着黎山老母回骊山自罚三杯，然后该回家回家，该过日子过日子。
没错，原著里青牛精和金翅大鹏雕什么待遇，孙履真就什么待遇，而且还比他们两个更好，事后也绝对没人敢出来说一句屁话，包括如来佛祖。
一直以来，困扰着孙履真的噩梦，就这么被黎山老母以一种无比直接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这件事太过重大，以至于除了斗姆元君自己之外，没人能反应过来。
斗姆元君就这么笑呵呵地看着众仙，若不是还维持着那四首八臂的威严神像，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的慈祥妇人没什么两样。
“元君……”众仙之中，终是有人反应了过来。一个额头凸起的白须老翁手拿木杖，强笑着说道：“此话可当不得戏言啊。”
此人乃是南极仙翁，地位崇高，身份清贵，也就是这位才敢顶着风险出来隐晦地劝一句。
而他这句话一出口，众仙终于是清醒了过来，互相对视之时，却是各怀心事，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目光闪烁，有人无声含笑，还有人急得跳脚，忍不住跳了出来说道：“元君！此言游戏而已。如若不然，叫紫薇帝君与勾陈帝君如何自处？”
说话之人，乃是许旌阳许天师，于晋朝八王之乱时创立道教净明派，以宣扬忠孝敬神为基础，算是道教在乱世之中试图教化世人的一点努力。
虽说最后也没努力出什么成果，但这并不妨碍许旌阳这位有后台、有能力、有功绩的三有道士飞升成仙，并且直接成为四大真人之一，不用从养马的小官做起。
而他所说的北极紫微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则是位列天上四御之二，皆是斗姆元君的儿子。
如果今天斗姆元君真的和孙履真结拜，那么这二位大帝就凭空多出了一个便宜舅舅。
斗姆元君轻笑着瞥了一眼许旌阳，平静笑道：“许真人莫不是要老身也学那三纲五常，夫死从子？”
这话一出口，只听‘呼啦’一声，许旌阳身边众仙瞬间离他好几丈远，好像生怕粘上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
就连最先开口的南极仙翁也瞬间闭上了嘴，连忙躬身赔罪，扭头就钻进了人堆里。
许旌阳脸色一白，连忙分辨道：“元君误会，我绝无此意！”
斗姆元君也不看他，而是扭头看向了孙履真。
孙履真早就已经回过了神，只是一直在权衡利弊，生怕说错了什么。
当年他敢直接对着六字真言帖磕头喊义父，是因为打心眼里就没把灵山老登当回事，想着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大不了以后不认账就是。
而斗姆元君则不一样，他很清楚，今日若是当真结拜，以后无论他闯下多大的祸，都会或多或少地牵连到她。
面对这位对自己怀抱善意的大神，孙履真却感到束手束脚，难以招架。
突然间，孙履真感觉到，斗姆元君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转过头，斗姆元君笑道：“无妨，世上能让我为难之事已是少之又少，不如多个亲人更让我畅快。”
她转过头，对着众仙说道：“我知你们想做什么。也知你们当中的某些人，都抱着怎样的心思。我这老妇人，本不想插手你们那些事情。只是既然他找到了我，那便是与我有缘，老身也不妨管上一管。”
“灵山的尊者，天上的仙官，老身今日便奉劝一句，做人做事须留三分余地，莫要逼人太甚。”
斗姆元君脸色一板，头顶九层宝塔瞬间大放光芒，浩荡神威席卷三界四方。
“那些个腌臜手段，停了吧。莫要逼我这妇人亲上灵山，找如来世尊分辨。”
众仙之中，观世音菩萨低头称是，闭目不言。弥勒佛站立一旁，一脸乐子人看戏的表情，好像灵山与他全无关系一般。
倒是其余一些看似无关的仙人，在这浩荡神威之下，竟不禁显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来。
“如何？”斗姆元君笑着向孙履真问道：“这样你便安心些了吧？”
孙履真眼睛一热，嘴角抽了两下，显露出一个复杂的弧度。
“多谢元君抬爱，孙履真……幸甚！”
在众多仙家复杂的眼神中，结拜仪式正式开始。
天地当不起斗姆元君一拜，所以这结义不过就是在诸位神佛面前举杯互拜。
孙履真一头磕下去，真心实意地叫了一声：“大姐！”
斗姆元君乐呵呵地受了一礼，还礼道：“二弟一路走来，辛苦了。”
结义礼成，而造成的影响，却好像石子投入水中产生的涟漪，开始飞快地扩散到三界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