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牛魔王
这牛魔王此时正手捧丹书，看得津津有味，身边还有四个狐女陪侍，倒酒的倒酒，扇风的扇风，香风阵阵，好不快活。
“长兄？”禺狨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牛魔王猛地抬头，看到禺狨王的一瞬间便站了起来，随手放下丹书，大笑道：“六弟，你总算来了。”
禺狨王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四个妩媚的狐女，下意识地问道：“长兄，大嫂又把你给扇……”
“咳！”牛魔王猛地咳嗽了一声，笑容不变地说道：“都是小事，夫妻之间难免如此。我先出来避她一避，过段时间她自然要求我回去。”
“对了，这位上仙看着面生，不知之前在何处潜修啊？”
虽然牛魔王转移话题的方式有点硬，但孙履真还是客气地说道：“小道通天，拜见大力牛魔王。”
“好道号！上仙好志气！”牛魔王豪气十足地赞叹道。
禺狨王扭头瞥了万岁狐王一眼，老狐狸顿时心领神会，笑着与三人道别，随即叫上四个狐女走出书房，关上了房门。
待那老狐狸走得远些，驱神大圣才严肃地问道：“可是因为我那圣婴侄儿的事？”
牛魔王看了孙履真一眼，摆摆手说道：“妇人之仁，难成大事。莫要提她了。”
驱神大圣扭头看了孙履真一眼，冲着他点了点头。
孙履真这才冲着牛魔王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小侄拜见大伯父。”
“大伯父？”牛魔王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向禺狨王，语气揶揄地笑道：“六弟，这人莫非与你有亲？”
禺狨王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摇摇头后说道：“长兄，这是老七的徒弟。”
牛魔王一双牛眼猛地瞪到最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猴头？他不是被压到五行山下了吗？”
孙履真笑容不变，客气地说道：“大伯父不知，小侄正是在五行山下被师父收入门中的。”
牛魔王看了看禺狨王，又看了看孙履真，叹息着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气氛凝重得像铁，沉默到寂静无声，只有牛魔王手指碰撞桌面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着。
“六弟，你又何苦趟这浑水？”牛魔王没有看禺狨王，而是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履真说道：“你既然是那猴子的徒弟，这一声大伯父我倒是也受得起。今后若是有事，可到正北方三千以里外的火焰山寻我。只要莫学你那师父就好。”
孙履真点点头，刚想说话，就看到牛魔王不耐地一摆手说道：“好了，我与你六伯父还有话要说，你先出去赴宴吧。”
禺狨王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牛魔王塞了个酒杯。
孙履真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行了一礼便走出房门。
待到房门一关，禺狨王便声音沉重地说道：“长兄，老七的徒弟也是我们的晚辈，如此行事，实在不该。”
“哼！徒弟？”牛魔王魁梧的身躯重重地压在椅子上，从鼻子里喷出一道白气，低声说道：“你可知道，老七这个徒弟是怎么来的？”
禺狨王眉头一皱，两眼放出凶戾的精光。
“他说是在五行山下拜的师，莫不是此人唬我？”
“没人唬你，只是总有人不想把话说全。”牛魔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放下酒杯时，脸色已经黑得像是块铁板。
“当年那竖子在五行山顶领了如来法旨，这才从老七那里学了本事，奉命要在一甲子后，出山替师赎罪。算算日子，时间也差不多了。”
“赎罪？”禺狨王忍不住疑惑地说道：“这不是笑话吗？他是能让蟠桃园里的仙桃再长出来，还是能把老君的仙丹重炼回去？”
“所以这厮才来了这西牛贺洲。”牛魔王冷冷一笑，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是冲着我那火焰山来的！”
面对暴怒的牛魔王，禺狨王却没有接话，反而皱起眉头，细细思量起来，过了会儿才问道：“长兄，小弟斗胆问一句。长兄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老夫告知平天大圣的。”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门打开，万岁狐王手捧酒坛，笑着跨过了门槛。
酒坛放下，封口打开，一阵馥郁浓香顷刻间遍布整个书房。
牛魔王闻了一下便不禁眯起眼睛，口中赞叹道：“老狐王这酒当真不错，六弟，你也来尝尝？”
禺狨王没有说话，坐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万岁狐王，一言不发。
万岁狐王也不在意，笑吟吟地对他说道：“大圣且听老夫一言。一甲子前，老夫几位旧友前来寻老夫饮酒作乐，我等乘云而起，周游四洲，途径珞珈山、峨眉山、小须弥山、五台山。最后在南瞻部洲落脚，喝得酩酊大醉。”
“半醉半醒间，飞过五行山，见到了佛祖的金字压帖，顿时把酒吓醒了一半。正要离开，却见一小童自山下而来，累得气喘吁吁，却拿出毛笔，临摹字帖上的六字真言。大圣应当知晓，那六字真言帖是何等来历，寻常人连见上一面都是泼天的福气，而那小童竟能临摹此帖，足见其机遇超人。”
“老夫忍不住向老友询问此子来历，却不想我那老友居然连酒都不喝了，扭头便要走。老夫当时酒还未全醒，便和其他老友一起，拉住此人，向其询问缘由。这才知晓了这件事。”
万岁狐王将酒坛递给牛魔王，叹息着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此事实在荒唐，老夫听后只觉得西天的佛祖怕是又用什么哑谜考验那小童，倒也没太放在心上。老夫与平天大圣也算是老相识，当时平天大圣正好来我这摩云洞吃酒，老夫便将此事当做酒桌上的笑谈讲给了大圣听，却不想今日竟真的又见此人。”
一旁的牛魔王牛饮一口美酒，口吐酒气地长叹一声，对禺狨王说道：“六弟，不怕你笑话我这长兄。我这平天大圣的名头听着威风，平日里四时八节总有人携礼拜会，九方妖魔也时时上供，可实际上，洞府虽大，却是入不敷出。每天早上一觉醒来，门下几千的牛精，上万的妖魔，光是吃的用的都是一大笔花销。”
“若不是靠着家妻手中芭蕉扇和那八百里火焰山的孝敬，长兄家中早就揭不开锅了。若非如此，我何必处处让着她？”
牛魔王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伤心事，忍不住抱起酒坛，喝了个干净。
“老狐王，再拿酒来！”
万岁狐王歉意地对着禺狨王笑了笑，转身出门拿酒去了。
“长兄，既然你已知晓此事，为何不回家防备一二？”禺狨王皱着眉头问道。
牛魔王自嘲地笑道：“回去作甚？那小子就是学了孙悟空十成的本事，也过不了芭蕉扇。更何况，没有法诀，他就是拿了也用不了。既然如此，我何必回去让妇人笑话。”
“长兄，当真只是因为这个？”
牛魔王盯着面前的酒杯，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但除了他之外，却没一个人能听得清。
禺狨王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的酒杯，却是一口未动。良久后才叹了口气，站起身行礼道：“长兄，今日家中还有些杂事，不便饮酒过多。小弟就先行告辞了。还请长兄不要忘了，酒醒后就回家吧，夫妻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呢？”
牛魔王摆了摆手，没有回应。
禺狨王只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大圣……”
禺狨刚走出房门，还未离开几步，万岁狐王的声音便传进了他的耳朵。
“世事艰难，还望大圣好生思量，切莫趟别人的浑水。”
禺狨王一言不发，脚步不变，只是脊梁又佝偻了几分。
牛魔王尚在饮酒，先放下他不谈，来说说孙履真。
离开书房后，孙履真仔细想了想。
他来做什么的？灭火焰山。
怎么灭？用芭蕉扇。
芭蕉扇在哪？在铁扇公主那里。
为什么不直接去？牛魔王麻烦。
牛魔王现在在哪？在摩云洞喝酒。
所以，现在他已经知道火焰山在哪，知道牛魔王现在不在家，知道自己的定风珠完克铁扇公主的芭蕉扇。
那么接下来，他该做什么呢？
孙履真扭头看了一眼牛魔王的方向，嘴角压都压不住，正要出洞口架云走人。
一扭头的功夫，突然一阵香风袭来。
这味道有点像是刚刚闻到的狐女香，但却更加淡雅，宛若馨兰之花。
孙履真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摩云洞深处走出一抹动人的倩影。
一双明眸剪秋水，朱唇皓齿秀蛾眉。湘裙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长。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真个是冰肌玉骨，雪腻酥香。
只用了一眼，孙履真就把她认了出来。
玉面公主！
不愧是能让平天大圣甘愿入赘的狐狸精，虽然没见过那传说中的铁扇仙，但孙履真已经觉得她输得不冤了。
玉面公主缓缓走来，步伐摇曳生姿，双眸含羞带怯，嘴角笑意似有似无，看得孙履真忍不住……想给她一拳！
笑得这么淫荡！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