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歉
自从爷爷去世沈淮序再也没有回过这个村子了。
离开那年爷爷说让他十八岁再回来一趟，虽是不解，他还是照做了。
屋里并不似他以为的那般荒草丛生，反而是一尘不染，除了少些烟火气，其他与他离开时别无差异。
他的眼眶渐渐发了红。
听到屋外的窸窣声，沈淮序抹了把脸走出门。
是那个单身男人，沈淮序本想打个招呼，男人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开了。他只好悻悻收回手。但是男人离开前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过去这么多年，沈淮序依然忘不了男人单薄衣着里蕴藏的蓬勃力量。
沈淮序刚到村子里时，别的小朋友一致对外，叫他病秧子，还朝他扔石子，他的头被打破了也不敢告诉爷爷。他知道爷爷跟邻里关系不亲，所以他也不想再雪上加霜。
但是懂事的孩子吃苦多。
他告诉爷爷自己的伤口是不小心摔跤导致的，因为他打小身体就不利索，这个借口也就容易令人信服了。爷爷叹口气沉默不语，只是在日后熬乌鸡汤的次数又增多了。
沈淮序挺感动的，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他的好像只有爷爷了，他将来一定成大本事，好好孝敬爷爷。
但当时在隔壁楼顶坐着喝酒的单身男人轻嗤了一声，将氛围打了个稀巴烂。
这人真奇怪，平时沉默寡言，这是的表情倒是尖酸刻薄。
沈淮序眯了眯眼，用口型警告他：闭嘴！
男人似乎笑了一声，翻下屋顶。
第二天，沈淮序照常被欺负。
在他以为自己会再次头破血流的回家时，结果却出乎所料。
有人从树枝上抛下石子，竟除了沈淮序，其他人无一幸免都被砸中，且百发百中。
抬头，又是那个单身男人，但是男人今天像是和煦的春风。
这么喜欢攀高，像猴。
孩子们看见男人都一哄而散。
听村口老奶奶说男人杀过人。只是村子当面管辖并不严格男人也算是法律的漏网之鱼。但是没有人会不害怕一个杀人犯。
所以即使男人长得很俊，却依旧单身。
沈淮序倒是不怕男人，至少他不欺负自己，刚刚还救了自己。真正的好坏由世界决定，而在沈淮序这，帮助他的就是他的好人。
沈淮序正要道谢，就听到对方那欠嗖嗖的腔调：“这不是老沈头家的洋娃娃吗？可怜了老沈头，一把年纪了，摊上你个窝囊废。”
男人说的挺对，他沈淮序这十几年来都活的窝窝囊囊。自打出生就患了病，父母也就又生了个弟弟，把他扔到乡下，美名其曰的说是有助于养病，在外边处处说他不如他弟弟。本该安享晚年的爷爷也因他遭了罪。
但这个男人有什么知道对他指指点点？
沈淮序哭着大喊：“那又怎样，至少我一身干净，手上没有人命。”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稳稳落到沈淮序的面前，男人表情里的戏谑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眼神似乎要把沈淮序给活刮了，沈淮序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对方有错在先，大不了再挨顿打，沈淮序强撑着没有退宿。
幻想中的疼痛并未落下，一个强有力的胳膊把沈淮序拎了起来，像拎小鸡崽一样。士可杀不可辱……算了，总比挨打强。
他就这样把沈淮序一路拎回家，里子面子都丢尽了。这衣服质量怎么那么好？
爷爷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
男人毫不温柔的把他扔到地上，对爷爷说：“你家这个白眼狼不太聪明，在外叫人打了，天天挨打，怂货一个。人我给你送回来了，走了。”
这人好没礼貌，但爷爷无半分愠色，只是深叹口气，把沈淮序扶起来。
“你别看我一把年纪不中用了，护你这个小崽子还是足够的。也怪我老糊涂了，一点异样也没看出来。”
“对不起，爷爷，我知道错了。”沈淮序不想让关心我的人伤心。
“是小池帮了你吧？抽空去道个谢。”
“切，不去。”沈淮序不想再看到男人那张拽着二八十万的脸。
“做人得知恩图报啊，小池也是个可怜孩子。当年一个女孩子在河边差点叫人糟蹋，小池放学回来的路上，没一丝迟疑，书包一扔，冲过去救那个女孩。他与那壮汉纠缠起来，对方有刀，没人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壮汉掉河里淹死了，当人们发现时，小池昏迷在岸边，身上有好几处刀伤，被救的女孩也跳河自尽了。从那以后村里人都说小池是杀人犯，他父母也跟他断绝了来往，学也上不成了，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本来他可是我们村里最有希望走出大山的啊！天灾人祸啊！眼看着社会越来越发达，村里的年轻人也争先恐后往外走，不乏有些出人头地的，但是小池本该比他们站的更高的啊！但小池也是个出息孩子，短短几年盖了新房，虽不知道他是捣鼓什么的，但这小村子是绝对困不住他的。”
听了爷爷的话我除了震惊，便是自责了。
想起来一句话：“别人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种荷花。”池景年没有因为自己经历了不好的事就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坏的，他依旧愿意认真对待世界，帮沈淮序赶走坏小孩，也正因为有他这样的存在才让沈淮序对这个世界也充满希望。
歉是一定要道的，但是怎么开口啊。
沈淮序若无其事的在池景年家门口晃荡，怎么说呢？“喂，我为我今天说的话向你道歉。”“兄弟，你今天救了我，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建立好心理准备，沈淮序轻声说了句：“有人吗？”
“没有。”屋顶传来声音。
沈淮序下意识开口：“池……池老弟……咳咳，不，大哥。”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池景年翻了个白眼，自觉忽略他的口误，顺带转了个话题：“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干嘛呢？我盯你好久了。”
沈淮序往后退到池景年能看到的区域，九十度鞠躬，气吞山河道：“对不起！”
“咔”一声，池景年差一点从屋顶摔下来，用看傻逼的眼神瞪着沈淮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