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老街》
这大概是一首……有关回忆的歌吧。
听到周铭弹奏的曲调，伊丽丝不知为何在心中升起这么一个猜测。
她并未听过周铭同她谈过这首歌，但只听前奏中蕴含的情感……她便能猜到这个结果。
前奏逐渐结束，周铭也轻轻开口，低沉而略显忧伤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一张褪色的照片，好像带给我一点点怀念。”
“巷尾老爷爷卖的热汤面，味道弥漫过旧旧的后院。”
“流浪猫睡熟在摇晃秋千，夕阳照了一遍他眯着眼。”
“那张同桌送的明信片，安静地躺在课桌中间。”
周铭并没有掩饰主题，而是开门见山地阐述了这首歌的主题——回忆，也就是怀念。
一张褪色的照片仿佛将听众带入了时空的大门，其后歌词中那卖热汤面的老爷爷，秋千上熟睡的慵懒猫咪，桌子中静静躺着的明信片……都将那空白的回忆逐渐填充起来。
周围的人……或者说精灵们一时静了下来，他们没有再去讨论这首歌到底是快节奏还是慢节奏，而是都沉浸在歌声之中。
简单却动人的旋律轻扣着他们尘封的记忆之门，让他们一些早已遗忘的记忆……又有些重获生机。
此时的伊丽丝看着周铭演唱的模样，一时有些饶有兴趣地抬了抬眉。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周铭演唱。
不同于她先前想象中的一鸣惊人的感觉……倒是有种岁月沉淀的沧桑。
用饮料来比喻的话，便是不像可乐那般刺激爽快，而是犹如茶一般浓郁，回甘。
是她喜欢的类型呢。
“窄窄的长长的过道两边，老房子依然升起了炊烟。”
“刚刚下完了小雨的季节，爸妈又一起走过的老街。”
“记不得哪年的哪一天，很漫长又很短暂的岁月。”
回忆中的场景古朴而温情，小雨下过，炊烟袅袅，在这样的老街中同亲人散步，无疑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但回忆越美，现实越伤。
时间让记忆模糊，脑海中那一幕幕美好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现实中的环境也与回忆中的过去大不相同，没有熟悉的老房子，也没有陪在身边的爸妈，就连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童真的少年。
唯独不变的，只有每年定时落下的雨水，让自己还能回忆起几分当初的心情。
周铭选择这首歌，不完全是打算拿来装一装……虽然这种心情可能也有吧。
但更多的是……他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
诉说一下自己对那已经回不去的世界，仍然抱有的留恋。
伊丽丝听着这段曲，也同时有些感同身受。
她单手轻按着胸口，闭眼轻轻品味着这充满回忆的歌声，思绪也随之被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生活。
回到那小时候曾与同伴在花丛中你追我赶，摘花惹蝶的，跑了一天大汗淋漓，然后一起躺在草地上睡着，最后被饭点时满脸担忧的父母摇醒的时光。
回到那从早到晚和宫廷的教师斗智斗勇，想办法逃课出去玩的时光。
回到那除了学习和玩耍什么也不用担心……一切都有父母来承担的时光。
只可惜……那段时光，已经回不去了啊。
“现在已经回不去…早已流逝的光阴~”
“手里的那一张渐渐模糊不清的车票，成了回忆的信号。”
吉他的声音逐渐响彻，一声声扫弦仿佛在为副歌的切入进行预告。
声音逐渐强烈的同时，情感也抵达高潮。
“忘不掉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想不起当年模样。“
“看也看不到，去也去不到的地方。”
“也许那老街的强调，是属于我的忧伤。”
“嘴角那点微笑越来越勉强。”
奥瓦尔此刻听着周铭的歌声，老脸上尽是感慨，他满眼赞许和惊叹地看着周铭，不由得道：
“看也看不到……去也去不到……这句话对回忆的描述，简直太精准了。”
他轻叹一声，回想起那个求着自己做个润音丹药的人类朋友，他心中不由得感同身受。
在对方去世之后，他曾有几次想要前去给他祭拜，顺便关怀一下他家人的生活情况。
一开始偶尔还能去那么一两趟，但随着事情多起来，忙起来，他逐渐发现……
自己似乎有些记不清，他的家乡位于何处了。
甚至逐渐的，自己那位朋友叫什么，长什么样，如何相识的……都逐渐在记忆中变得模糊。
只剩下“我有过这样一个朋友”的记忆。
“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勉强……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勉强着自己吗？”
伊丽丝若有所思地念叨着这句歌词，看向周铭的眼神中，逐渐填满了几分温情。
“……我觉得，你们方才的争论，似乎有些跑偏了。”
诺德看向先前争论的那两派，轻叹一声，随后满眼憧憬的看向周铭。
“我们都忘了音乐最本质的用途……”
“快节奏，慢节奏……不过是外在形式罢了。真正重要的，是歌中蕴含的情感啊。”
不论是奇迹之山也好，还是这首老街也好……动人的从来都不是旋律本身，而是旋律中蕴含的意境和情感啊。
“周铭先生，一定是在用这首歌，告诉我们这个道理吧。”
诺德说话中，不自觉地将对周铭的称呼，从‘大人’转为了‘先生’，言语中显然有几分将其视作师长的意图。
诺德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也都恍然醒悟。
“原来如此……是我们太过执着于这种表象了。”
“周铭大人竟有如此深意……我刚才还一心在分析其旋律上的设计……”
“哎，若非诺德大人一语点醒，我还未领悟到此中含义。”
几人如同开悟的信徒一半，望着周铭这边连连感慨。
不曾在乎周围人的惊叹，周铭只是继续弹奏着吉他，诉说着充满回忆的歌谣。
“忘不掉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放不下熟悉片段
回头望一眼已经很多年的时间
透过手指间看着天，我又回到那老街
靠在你们身边渐行渐远。”
平淡中突然升调的旋律，犹如沉静的古井中突然掀起了浪涛，如烟花般于曲末惊鸿一现后，只给其他人留下深深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