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打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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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回忆父亲4

从医院打了强心针回家之后,父亲并没有很快离开我们,又在家躺了一个多月,哥哥在父亲出院的时候也跟着回了家,舅舅用公司的吉普车拉着父亲先去了姥娘家,也正好是顺路,舅舅想的很周到。是想让姥爷姥娘一家人再看一眼他们的女婿,回了家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在家的这一个多月,家里的亲人们轮流守护着父亲,每天都有六七个人,村里和亲戚来看望父亲的人络绎不绝。我父亲最要好的李伯伯来看他的时候在院子里放声大哭。乡教委的领导也来家探望,还带来了500块钱,按说民办老师是没有公费医疗和任何补助的,应该是因为父亲的人品好,工作认真,得到了认可,现在想来也非常感谢当年教委的领导。母亲也和亲人们商量了很多办法,信了神,烧纸许愿,给神仙发钱粮,求菩萨保佑,期待着奇迹的出现。我那时有点不懂事,哥哥大两岁,一直守在炕边,服侍父亲,尽了做儿子的孝心,我负责喂牛,去地里给棉花打药,拔草。我不敢凑的很近,只是在里间门口看看父亲,甚至为了干活还和哥哥顶了几句。父亲清醒的时候躺在炕上叹了口气,抓住家里伯伯的手哭着说:”孩子还小啊不懂事,你们以后多费心啊”。伯伯也哭着说:‘’你安心养病,会好起来的,孩子大了就好了。”

就在一个多月之后的一天,父亲又陷入了昏迷,呼吸急促。当时母亲请来的神婆正在院子里烧纸念念有词,给各路神灵发钱粮,一看情况不好,神婆匆匆弄完就走了。母亲赶忙叫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了看,医生说没有好办法对症治疗吧,去办事处药房买平喘的氨茶碱吧。母亲就打发我去买,我也忘记了当时为啥没有骑自行车去,三四里路是跑着去的。顺着村北的河沟一路走着,累了就躺在沟边歇一会儿,看着明晃晃的天空,无助而且迷茫。

父亲吃了平喘的药呼吸缓了许多,但就是紧闭双眼一直不说话。到了晚上下半夜,我们都在院子里坐着,守着父亲的小姑忽然跑出来说嫂子快来,哥不喘气了,好像不行了。我们进屋一看,父亲平躺着没有了呼吸,好像睡着了一样,我分明看见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安详的走了。

母亲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你就这么走了,咋不跟我说句话啊,一句话也不说啊,你的心咋这么狠啊,扔下我和俩孩子,让我以后可咋过啊。”

父亲走的太年轻,才四十虚岁,家里商量一切从简,上午去火化,下午出丧。安排一个伯伯跟着去火化,他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哭了一路。出丧的时候,哥哥是老大他打灵幡,在院子里,伯伯们把刚满18虚岁的哥哥扶上椅子,我跪在后面,哥哥披麻戴孝站在椅子上,高举灵幡面向西南,大声哭喊:‘’爹啊,看清楚啊,别走错了,走西南大路,西南大路啊。‘’

那天,全村同悲,大街上挤满了人,哭声一片,都在为父亲的英年早逝而悲痛不已,都在感叹好人无长寿啊。姥爷舅舅也都来了,出完丧,我们哥俩去给姥爷磕头,姥爷举着烟袋,看着俩外甥,一言不发,一滴眼泪也没掉,他是在坚强给我们哥俩看啊,分明是在告诉我们:你们是两个男人,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从那天起,和我深爱的父亲阴阳两隔,再也无法相见。

从那天起,哥哥和我长大成人,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