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霄
傍晚时分，经过半日的奔波，几人总算抵达了一座古老的城池。这座城池看上去饱经沧桑，斑驳的墙体仿佛在诉说着悠悠岁月。与普通的凡城相比，似乎并无二致。城墙的牌匾上，“下关”二字醒目异常。透过那不算高大的城墙，可以瞧见其后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阁楼，远远望去，直插云霄，真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百里东君忍不住望向南宫春水，疑惑道：“师尊，这雪月城的牌匾怎写着下关城，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莫轻离上前解释道：“没错，这里便是雪月城。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在我的家乡，它有个极美的名字，叫做云南。这所谓的下关城不过是凡城罢了，要登上后面的登天阁，方能算真正进入雪月城。”
百里东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警惕地四下张望道：“不对啊，师尊，我怎么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咱们？”
南宫春水微微一笑，应道：“你的直觉没错，这是雪月城的谍报组织，名为蛛网。咱们踏入雪月城方圆十里之内，便已被蛛网盯上。”
几人走进城内，径直朝着登天阁方向行去。刚走到登天阁前，便有一雪月城弟子急匆匆地走上前来拦住他们的去路，并躬身致歉道：“来者止步。此路已到尽头，不知各位从何处而来？来雪月城所为何事？”
南宫春水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来找我妻子的。”
那名弟子闻言，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兄弟莫不是找错地方了。此城乃是隐世之城，这几日并未有陌生人前来。”
南宫春水并不理会那弟子，朝着登天阁大声吼道：“洛水，我来娶你了！”
他这一声吼叫可不得了，真气裹挟着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雪月城，将雪月城那些隐世不出的前辈强者全都给引了出来。
那名弟子还欲阻拦，就在这时，从雪月城的最高处飞下一名红衣女子。只见这女子眉如远黛，一双丹凤眼既含妩媚，又具英气，端的是个绝色美人。
女子一个跳跃，站至登天阁下，瞬间抽出手中的秀纹长剑立于身前，一个前刺将剑架在了南宫春水的脖子上，口中怒骂道：“哪来的登徒子，一上来就耍流氓，说，你到底是谁？”
南宫春水也不躲闪，只是用手指捏住剑身，让那寒锋挪远了些。可他刚松手，那寒锋又回到了原地。南宫春水无奈一叹道：“娘子，你这是作甚？”
洛水面色大怒道：“登徒子，还敢口花花，受死！”说着，便欲调转剑锋，朝南宫春水的脖子刺去。
南宫春水一个侧身躲避，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听到这首诗，洛水微微一愣，随即转而发怒道：“好啊，原来是你个负心汉。你还有脸来见我！”说完，手中的剑又忍不住要往前刺。
李长生微微一叹，闭上眼睛道：“当年是我有负于你，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今日前来，是来履行当年的承诺，前来娶你为妻。”
洛水心中无比忿怒，说道：“你还说，当年我问你娶了几个妻子，你居然给我玩失踪，你怎么有脸继续来见我！”
一旁的莫轻离连忙上前拉住发火的洛水道：“师娘，你先消消气。他不告诉您的，我全都告诉您，如何？您要是一剑将师尊砍了，那下半辈子师娘您不后悔终身么。”
一旁的南宫春水听到这话顿时大惊道：“臭小子，不能说！”
莫轻离却看着南宫春水道：“师尊，都三世了，您还要瞒着师娘多久。如今您已经散去一生大椿功，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南宫春水一时无言，只能用力一甩衣袖，脸色头一回面带痛苦。
洛水见此，面带疑惑道：“孩子，你是他的弟子是吧，那你说，他到底有多少任妻子？”
莫轻离缓缓地伸出三个手指头道：“三个！”
洛水见此，怒不可遏道：“你还说你没有妻子，你居然还敢骗我。”说着，手中的剑又忍不住蠢蠢欲动。
莫轻离见此，急忙上前护住道：“师娘，且慢生气，师尊虽然娶了三任妻子，但那三人其实都是您。”
洛水疑惑地看着莫轻离道：“小孩，你胡说什么呢？”
莫轻离一时解释不清楚，只能轻轻问洛水道：“师娘，您相信转世重生么？其实师尊自始至终爱的只有您一个，因为他的功法原因，每三十年都会返老还童一次，他没有办法，只能每一世找到您，和您做短短几十年的夫妻，接下来又是无尽的等待，周而复始。”
洛水一时无言，随即又有些别扭道：“那他的妻子也只是前世的我罢了，我叫洛水，和他那些妻子完全是两个人啊。”
莫轻离微微一笑道：“师尊来之前已经去唐门散去了那一身大椿功，也就是说，这是师尊的最后一世，往后余生，师尊只有您了。”
此刻的洛水早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转过身去，一把抱住南宫春水道：“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你不告而别，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说着，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紧紧地抱着南宫春水，无声地哽咽着。
南宫春水连忙安慰道：“好啦，不哭了。你也说了，你只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当年我正到三十年之期，不得已才不辞而别。我这辈子，就想好好地和你相伴终老，不离不弃。”
此刻的洛水才稳定住情绪，只见她一把推开怀里的南宫春水，假装愤怒道：“别以为没事了，你骗我的事我还没给你算账呢，这些人都是你收的徒弟吧，雪月城规矩，闯过十层才能入雪月城。你这个天下第一不算，必须派你的弟子出战，什么时候闯到登天阁十层，什么时候能进雪月城。”
南宫春水一脸无奈，转过身看向一群弟子。登天阁十层，最起码得要逍遥天境才能闯得过去，而这些弟子最高的不过自在地境。要闯过这登天阁十层，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啊。
忽然，他看到了一旁无所事事的莫轻离，心下不由一动，随即开口轻咳了一声，对着莫轻离微微一笑道：“轻离啊，你刚入门，为师还不知道你具体实力如何，要不你上去试试？”
莫轻离听后愣住了，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春水道：“师尊，我才拜师半日，您就让我挑战登天阁。您想让我死您早说，何必这样对弟子呢。”
南宫春水却一脸恼怒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说着，便一脚踢在莫轻离的屁股上。
莫轻离吃痛，随即一脸郁闷道：“师尊，不带您这样玩人的。”
南宫春水一声怒喝道：“快去！”
“是。”莫轻离只能耷拉着脸朝南宫春水躬身一拜。
小样，敢暴露为师的秘密，玩不死你。南宫春水心中暗自得意。
莫轻离朝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悄悄地跑到南宫春水身边小声说道：“师尊，弟子是有一招剑式，可弟子从来没有试验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如果弟子试验失败了，大不了闹一场笑话。但如果成功了，那眼前这座宏伟的登天阁那可就保不住了。”
南宫春水哈哈大笑道：“就你一个小小的金刚凡境巅峰？”
莫轻离连忙上前拉住南宫春水的衣袖急道：“不是，师尊，眼前这座登天阁一看就不便宜。如果真的被打坏了，那就是把我拆成零件我也赔不起啊。”
一旁的洛水微微一笑道：“孩子，如果你真有一剑，你大可一试，雪月城虽然是隐士之城，但修栋楼的钱我还是有的。”
莫轻离一脸为难道：“那我真的去啦，打坏了我可没钱赔。”
“去吧。”洛水微微一笑，她心想就眼前这少年金刚凡境的修为，再怎么强的剑招也不可能把这高耸入云的登天阁毁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会为自己今日做的决定后悔无比。
莫轻离见洛水承诺，不再迟疑，一个纵身跳至登天阁顶，背后轩辕剑自动出鞘，落于他手。他持剑向天，口中大呼，声音随着周身三十八道大穴的真气传遍雪月城。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随着念咒完毕，一股磅礴的真气随着轩辕剑鼓荡诸天，整个雪月城居然微微颤抖起来。这一瞬，南宫春水面色大惊。
“这是神游一剑！”
这一刻，莫轻离手中的轩辕剑微微颤抖，好似很兴奋般。下一刻，一股真气随着轩辕剑的引导直冲上天，莫轻离体内的真气瞬间被抽空。
楼下的南宫春水大惊失色，急忙怒喊道：“臭小子，快停下！”
莫轻离瞬间大惊失色，想松开双手，双手却像被牢牢吸附在轩辕剑之上一般，怎么都拿不下来。他忍不住朝着楼下大喊道：“师尊，我控制不住这一剑啊。”
这一刻，登天阁地下瞬间无数长老冲了出来。连那些平日看不见的供奉长老都冲了出来，全都死死地看着上方那个持剑少年。
有名长老忍不住开口道：“城主，这到底怎么回事？”
洛水也面色难看，心中无比悔恨，怒视着李长生道：“你到底教了你徒弟什么奇怪的剑招，为何威力如此之大？”
李长生也面色严肃道：“这是他自己领悟的剑招，我从未教过他，这臭小子，不知道从哪习来的变态招式。”
洛水着急道：“那想办法阻止他啊，如果这一剑落下，雪月城就毁了。”
南宫春水摇了摇头道：“这一剑霸道异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引九天之上的紫霄神雷化为己用，我也阻止不了。”
这一刻，登天阁顶的气势再度一变，那无边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修为不到金刚凡境的弟子都被这股气势压倒在地不得动弹。即使是百里东君等人，也是被这股气势压弯了腰。
就在这时，好似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天边竟然缓缓飘来一片乌云，紧接着那片乌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乌云中电闪雷鸣，时不时有惊雷响过。
乌云随着轩辕剑的牵引，竟然从中牵引出一条闪电，闪电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随着闪电的增大，那片乌云好似被吸收了般逐渐变小，随之消失不见。
再看那闪电，已经幻化成一条千米雷龙。随着雷龙逐渐成型，楼下的南宫春水立马朝着身后怒喊道：“捂住耳朵。”
随着他的声音，那头雷龙瞬间一声咆哮。这一刻，阁顶的莫轻离居然被这声咆哮震得吐了口血沫，耳朵也被震出丝丝血雾，整个雪月城也哀鸿遍野，无数弟子紧紧地捂住耳朵惨叫不已。
楼顶的莫轻离死死咬住牙，用力地控制着轩辕剑的方向。他知道不能将这雷龙引到雪月城下，不然一定会有很多人因为这一剑而死。
天上的雷龙好似终于找到了目标，一挥龙头，朝着轩辕剑围绕而去。随着它的盘旋，一股似有似无的雷电随着轩辕剑传到了莫轻离的身上。
轩辕剑好似明白主人的心意，缓缓摆动。此刻莫轻离终于似有似无地控制住了轩辕剑，他用尽全身力气，用力将雷龙朝着天上挥去。
“轰”的一声，雷龙随着轩辕剑的挥动猛地朝天边飞去。就在这一刻，“吼”，又是一声龙吼，巨龙极速朝着云间飞去，然后在空中解体，发出最后的不甘，缓缓消散在空中。
“放肆！”这一刻，雪月城所有人的耳边都传来了一声似有似无的怒骂声。那声音似朦胧似梦幻，有很多人觉得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但城下的一位长老忍不住看向洛水道：“城主，您听到了么？”
这一刻，天下所有的高手猛然起身看向雪月城方向，他们能看出这一剑的恐怖，犹如世界末日。天上被切开了一个口子，下一刻那口子缓缓愈合。
有高手不由感叹道：“极致的一剑，此生能见到此剑，不枉此生啊！”
天启，龙兴之地，也是这世间最黑暗的城市。皇宫，摘星楼，此楼寓意手可摘星辰之意，乃是天启最高的建筑，象征着无上的权柄。
此刻，明德帝箫若璟看着这极致的一剑，问一旁的国师齐天尘道：“国师，你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使出这绝世一剑啊，难道是学堂哪位？”
齐天尘缓缓摇头道：“学堂那位习百家之长，而微臣在这道剑上看出了极致的剑意。这把剑很纯粹，纯粹的只是一把剑。此人是个纯粹的剑客，果然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恐怕这柄剑，会是以后的天下第一剑。除此剑者，天下剑意十分，恐怕此人会抢走一半啊。”
明德帝眼神一眯，随即看着齐天尘道：“那朕是否要派人......”
“万万不可。”齐天尘面色大惊道，“此人深不可测，剑仙一剑，不过摧一城，而此人之剑，足以摧国。”
此刻，明德帝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少有严肃。他缓缓开口道：“那我不理？”
齐天尘郑重点头道：“不理。”
雪月城，此刻的莫轻离早已昏迷，身体像离弦的箭般从登天阁顶掉落下来。
南宫春水一个纵身，将昏迷不醒的莫轻离缓缓抱住，随即站在地面。此刻的登天阁，早已被那剑的余波压成废墟，也有很多百姓的房屋倒塌，弟子也有大半受伤。
南宫春水看着怀中的莫轻离缓缓摇头道：“臭小子啊，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一手，看你醒了我怎么收拾你。”
洛水看着无数毁坏的房屋，狠狠地瞪了莫轻离一眼，怒骂道：“南宫春水，你的弟子毁了我的雪月城，你说怎么赔吧。”
南宫春水尴尬一笑，随即不好意思地笑道：“肉偿行么。”
洛水没好气地“呸”了一声骂道：“登徒子，我宣布，你下辈子就是我的了，你给我好好还债吧。赶紧滚去城主府等我。”说着，拍了拍屁股朝着内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