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输得很彻底
星际医院，诊室门口。
叫号叫到她时。
她幼稚地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一个赌。
如果出来时，他不在原地等她，她就彻底死心，一刀两断，不再纠缠。
“请孙虞姗到5号专家诊室……”
电子屏上第三次闪过她的名字，而周珉正在走廊那头打电话。他接电话的时候，她很多时候都会主动回避。
但这次不一样。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听见两个字尾音“等我。”
心里不好的预感瞬间被放大，她故意大声叫他的名字，企图在他的世界，找到一星半点的存在感。
他把贴在耳朵边上的手机挪开一点，回头看向她：“有事？”
“我去检查了，很快。你不要走开。”
“嗯，知道了。”
可等她做完检查，拿着单子出来时，座椅上空无一人。
她急忙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然后奔向电梯。
那边很快接通。
“你在哪儿啊周珉？”
“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安排司机过来接你。”
很快撂了电话，孙虞姗站在医院门口，看见周珉为苏杳月打开车门，载着她，扬长而去。
周珉很晚才回来。
她心情烦闷，一个人喝了点红酒，撒娇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撕咬着，她知道他们见过面了，害怕他跟自己摊牌，她难以忍受失去，更无法割舍。想到这里，她就痛苦得想要发疯。
她卑劣地想用孩子来拿住周珉。
年少懵懂时犯了错，而昨晚，她是明知故犯。
孙虞姗目光呆滞，她辛辛苦苦追了这么多年，把自己变成这副自己根本不喜欢的样子，媚俗又算计。周珉什么愿意都给她，唯独他的心，他的爱，她用尽了手段，也分不到半点。
她掀开被子，下床。
浴室镜子里的人有些憔悴。
周珉作息很规律，早上五点就起床。
不像她天生瞌睡多，又爱赖床，从不吃早餐。
但自从嫁给周珉以后，她就强迫自己早晨六点就起床，做健康营养的早餐吃。
简单收拾了下，系上围裙去厨房忙活，周珉晨练回来，她刚好把早餐做好。咖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周珉……”
他的视线从餐桌上丰盛的早餐移到她身后乱糟糟的灶台上，眸光稍冷：“全是你做的？”
“你马上要去驻训，怕你吃得凑合，所以想学着给你做早餐……”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次的驻训，我不参加了。”
“不……不去了？为什么？”孙虞姗突然间得到这个消息，有些措手不及，难掩眼中的惊诧之色。
他好像和谁都没说过？
周珉明明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啊，怎么轻易改变心意。
是为了苏杳月吗……
他竟然为了她，甘愿放弃前途？
对，肯定是为了苏杳月。
所以，他是要她识趣点，主动退出？
别再自不量力，祈求他会对自己日久生情？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啊？”
“不是眼前的机会都要拼命抓住的。有些好机会，留给同事，我也一样觉得光荣。”
“可是……”
“我仔细掂量分辨过了，这是我的决定，希望你理解。”
周珉搂住她的腰，帮她摘掉围裙，然后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这个动作本身没毛病。
就是表现得太克制，显得很有礼貌的样子。
孙虞姗目光呆滞。
她厚着脸皮，辛辛苦苦追了这么多年。
却只能无耻地，靠作弊的手段，来拉近和他的关系。
结果全输了。
她的刻意讨好逢迎，被全盘否定。
或许闺蜜说得对，但凡让你感觉到千辛万苦的人和事，本都不该属于你。周珉，本不该和她在一起。
周珉发觉她眼底的黯淡，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身体还是不舒服？”
原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得跳蹦子，结果反倒心事重重的样子，消沉都快写在脸上了。这是，有情况？
“没、没有呀！”
“那怎么这么没精神？累坏了？”
想到昨天装病缠着周珉，却又在床榻上生机勃勃，打得一片火热。
她简直羞愤欲死。
他的身体，对她有莫大的吸引力，让她放弃全部的矫情和抵抗，想要主动贴上去。献媚也好，骚情也罢，哪怕说是献丑，她都乖乖认了。
这一切，和失去他的剧痛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害怕占据了所有，钻进她的毛孔，就连脸上的肌肉群组都跟着一起颤动，脉搏被人精准拿捏，从心底钻出一抹莫名的绝望。
她默默坐在餐桌对面给他剥鸡蛋。
周珉看她走神的样子，突然伸手揩掉她嘴角的食物碎屑：“下午反恐讲座，邀请函会让秘书送过来。”
星际2040年，地星遭遇外星恐怖主义大规模袭击，很多国家防御体系崩塌，丧失主权，沦为附属。
而孙虞姗爷爷，犯下的致命错误，据说是科研成果被恐怖份子窃取，为他们侵占地星提供了便利后门。
木已成舟，孙虞姗爷爷一夕之间从受人尊崇的科研大佬变成万人唾骂的卖国贼，不得不自裁谢罪。
所以，和「反恐」有关的一切，都让孙虞姗心虚不已，坐立难安。
好在周珉家族控制的「数字孪生」项目研发成功，促进经济和军事良性发展，盛世太平。
今天下午的反恐讲座，是和「数字孪生星球」周年庆一起举办的，不仅很多级别高的领导会参加，内场还能见到不少高级别的老将军，稍带点宴会性质，去混个脸熟也好。
她嗯了一声，继续把头埋进餐盘里。
“家务让阿姨来做，你操心收拾自己。”
“知道了。”
周珉走后，她颓然地回到餐桌，看着一大桌子精美的食物。
根本。
一点都吃不下。
——
S市，大礼堂。
孙虞姗被迎宾引到内场，她没职权，竟然也被安排坐到重要人物的后头。她嘴角微微扬起，看来周珉对她，还是花了点心思的。
掏出手机，照了照做了三小时的妆造，很完美。
她自信大方地微笑着。
直到。
周珉一身职业装，和嘉宾一起，依次昂首阔步地出现在台上。
那身衣服，真是衬得他精神万分，器宇轩昂。胸前挂着勋章，更是繁华锦簇，象征着功劳地位。
在她心里，周珉早就被视作神明。
可当另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台上，那张脸逐渐放大时。
孙虞姗的笑容逐渐僵硬。
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周珉家投资的那部献礼电影的女主角，竟然是苏杳月！
汹涌的掌声中，她笑容款款，偏头看向周珉的眼神更是暧昧不明。
坐在她后排的特邀官媒大声议论着。
“苏杳月长相太楚楚可怜了吧，给人感觉一副很需要别人保护的样子，撑不起女战士的人物形象啊。怎么定她当女主角？”
“听说她家庭背景很深，和周珉是青梅竹马，属于门当户对。周家投资这部献礼片，主要是为了捧苏杳月。”
“啊？往这个方向深挖一下？”
“没戏。周珉在苏杳月出国深造的时候，已经结婚了。”
“什么情况？”
“听说去星际1952年执行任务的时候，被那里的坏女人算计了，公司纪律严明，周少爷为了前途，被迫放弃爱情。”
“星际1952年的打工人，好像都是罪犯家属，被流放去那边的？周少爷，怎么会把人带回来啊？”
“坏女人手段高明，外加不要脸啊。不过苏杳月回来了，她和周少爷更般配，希望他们两个破镜重圆，可以续写前缘。”
“那坏女人没什么见识，结婚后，就在家里享福，让周家供着，过着非常奢侈的生活。”
孙虞姗脸颊微微刺痛，像被人打了几耳光一样。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两个记者的脸。
她没这个底气。
因为台上熠熠发光的苏杳月，在这般年纪，活成台下女性都羡慕的样子。
头顶光环，嫁进豪门也只是早晚的事。
为人称赞，好评一片。
而她孙虞姗，虽然在念书时也被老师夸奖有艺术天赋，但为了靠近周珉，急功近利地放弃了艺术这条路，她不在乎名利，拥有周珉，才算头等大事。如今看来，真是鼠目寸光。
眼眶渐渐湿润。
她僵硬地坐在座椅上，远远看着台上的周珉和他的白月光。
一个是众星捧月的女明星，一个是正直磊落的京圈太子爷。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她只是一个出身18线工业城市，被趋炎附势的父亲献给老板的牟利工具。
在那个落后荒废的半山小城，若非机缘巧合，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近周珉这种阶层的人物。
嫁给周珉这三年。
她变成只会原地打转的庸俗妇女，一面和内耗的情绪对抗，一面扮演着娇妻，百般讨好丈夫，却始终不得其法。
轮到苏杳月发言。
她落落大方地接过话筒，教导年轻的女孩子们不要走偏门，应该像大女主一样，披荆斩棘，拼搏梦想和事业。
“或许你现在所迷茫的，想要奋力抓住的美好爱情，就站在你未来光明的前途里，坚定不移地等着你。”
孙虞姗呼吸沉窒，狼狈地离开了会议厅。
不用打赌。
这场较量，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聪明如苏杳月，选择了事业和名利，成为女人的榜样，优秀的男人跟在屁股后面打转儿。连高冷的周珉都是她的粉丝和迷弟。
愚笨如自己。
连输，都是这样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