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五招打死掌心雷!
安东尼·马库斯朝着任然扑杀过来。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兽,不止是有西伯利亚熊的暴烈,还有豹子似的灵敏。
庞大的身躯上,肌肉一旦发力,便就膨胀起来,却又柔软、灵活,并不僵硬。
一个探步,如同蝴蝶一般轻灵,无声无息就拉近了距离,抬手朝着任然头颅打过去。
他用的是掌击。
一掌切去,掌缘如刀一般,出手的时候,手腕处微微拧动,手如牛舌卷草,像是旋转的锯齿,把空气纠缠,形成爆破割裂的劲力。
同时,指尖的指甲却是含苞待放,有力量阴冷脆,蓄势待发,好像是一杆大枪,绰在刀后,威势骇人。
“掌出如刀枪!”
旁边的莫春泥看在眼中,大吃一惊:“这似乎是八卦掌的刀势,形意拳的枪法,一起融会贯通,生出来的新招。”
“两者结合,如山生狂风,狂风吹山,打着闪劲,又随时可以变化为截劲,看起来在推磨,但是若有反抗,一下子变为捉虾的味道。”
“我光以为他是天赋异禀、体格过人,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精妙绝伦的打法技巧!这才是他的真功夫!”
“刚才他要是动用这一手,只怕五招之内,就可以要我性命!”
八卦掌如刀,形意拳似枪!
这个安东尼·马库斯,刚才和莫春泥战斗的时候,只是以体力压人,就将这个大拳师打得惨不忍睹。
而现在,却是终于显露出自己的打法技巧来,其威势就更上一层楼,宛若身后那条恶龙纹身显化出来,彰显出无边无际的邪恶与恐怖。
“我万万不是对手,只有逃走而已!”
这种威势,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真是遮天蔽日,引得莫春泥心中一跳,有一些畏惧。
但下一刻,她内心生出,又有一些愤怒生出,盖过了这种畏惧。
“这个洋鬼子,居然对着一个少年,动用这样的手段,他太狠辣了!”
“我在法国读书,听闻过大革命的事迹,一群工人、匠人,将皇帝、教士纷纷送上了断头台,多么伟大,多么壮丽。”
“从此知道,天下之事,从来不在王侯将相,而在万万人。”
“他武功高,哪又怎地?我心中明事理,懂道德,比他高尚无数倍,怎么他不怕我,反而我怕他?”
“他娘的,不过是个民贼独夫而已,能毁掉我的肉体,怎能打败我的精神?”
“我练成了武功,也读过书籍。”
“若连救下一个无辜少年的心性都没有,我的书也白读了,武功也白练了。”
“今日舍身,救下他来,未来他必会为我复仇。我人虽死,精神却传承下来,迟早有一天怒放。”
“同道者多矣,同路人盛矣,做大事总要有牺牲,为什么不是我!?”
莫春泥是个十分有决断的女子,一连串的思想迸发,不过眨眼之间,就打灭了心中对于安东尼·马库斯的畏惧,生出一种勇气来。
她强忍疼痛,振作精神,生发劲力,就要出手截住安东尼·马库斯。
就在她动作瞬间,任然忽然转过头来,瞥她一眼。
——安东尼·马库斯朝着他猛烈攻击,在这关头,他居然还有闲工夫看莫春泥一眼。
这一眼,十分赞赏。
“好!”
任然感觉到了莫春泥心中的勇气,眼中含着欣赏、赞同的意思:“勇者无畏,愿意牺牲,你是我的同路人了。”
同时看也不看,对着安东尼·马库斯那边,便一抬手。
就在他一抬手的瞬间,莫春泥忽然心生更大的恐惧,一下子止住了步伐,全身僵硬起来。
这次的恐惧,却不是来自于安东尼·马库斯,而是来自于任然。
现在的局面,就好像她是一头母豹子,面对恶龙的袭击,想要保护一头小白兔。
可是一眨眼,小白兔脱下皮毛,矫矫而飞,冲天而起,竟成了一条神龙,与那恶龙斗了起来。
这种恶斗,哪里是一头母豹子能插手的?
“他也是‘拳惮’境界高手!”
在这一刻,莫春泥也终于明白了,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这一个念头。
任然在出手的瞬间,将“一口钟”的伪装尽数褪下,松弛、庸常的皮肉,一下子拉伸、紧绷,把身体上肌肉、筋骨等等处的种种不凡,尽数都彰显出来。
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抖落一口钟,身如菩提树。”
整个人,宛若石头中的金玉,剥开了外壳,露出其中所有精彩动人的地方。
不夸张的说,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出手的一瞬间,整个人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光芒,有金光、白光、青光,让人睁不开眼。
这也是“一口钟”的妙用,皮肤包裹着筋肉气血五脏六腑,有一种“伪装”“潜藏”的意思,一旦褪去的刹那,也就形成了一种心理上的极大落差。
功夫再精妙、打法再细致,在这一瞬间,也难以把持得住心神。
总会松弛一下子。
安东尼·马库斯也不例外,心中一怔:“果然是原人亚当、地上天使!”
原人亚当,地上天使,是西洋基督教体系下对“拳惮”境界的描述。
任然恰恰就抓住这松弛的一瞬,一出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精准架住了安东尼·马库斯的掌击。
五根手指,搭在安东尼·马库斯手腕,像是捏着一片十分危险、炽热的刀片,小心翼翼,却又很稳当。
砰!
两人这一下接触,体内的气血充盈,筋骨齐鸣,就趁势硬碰硬,没有半点虚妄,狠狠撞击起来。
齐齐一震,立即分开。
“嗯,果然是‘掌心雷’的力量,打人如同雷击!”
任然站在原地,晃了晃,浑身上下筋骨,都随着一颤抖,似乎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涌上四肢百骸,似乎要将他震得手脚发软,当场散架。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达到“掌心雷”的境界,少了这份坚定不动、震颤共鸣的宏伟力道。
不过这种颤抖,也只不过是在一个瞬间而已。
紧接着任然脚下一抓,力量踩实,气血运转,咕噜咕噜,细听可以听到他体内如同滔滔大江大河的声音。
这是气血奔涌,流窜畅通,运行周天,使得身体架子,卸去负担。
同时,他的腹部往内一收,还有另一种声音,轰隆轰隆,似乎是非常空旷的地带里,有巨石在研磨。
那是五脏六腑、肠胃挤压,向身体施加力量,也在帮助稳固筋骨。
筋骨本来就是个架子,用来支撑气血发力,连接五脏六腑,匡助皮肉拉伸,一旦遭受了打击,就会影响到身体上上下下各个敏感之处。
但是任然用太岁神、五脏庙的能耐,强行将震颤的骨骼,重新夯实。
这等于是什么?
等于一个国家打起仗来,正面没有枪炮,但是士兵的素质够硬,后勤的工农鼎力支持,就算缺损装备,也能无往不利!
反过来说,相较于任然,安东尼·马库斯的弱势,只会更多。
“糟糕!”
安东尼·马库斯连退两步,浑身颤抖,抬头一看,脸上竟是一下黯淡阴沉。
上面为数不多的血色尽去,白得惨淡,加上眼睛不由自主,凸了出来,充满震惊与害怕,死死盯着任然,更如死人一般。
他是白人,白人的白不是中国人一直力求的玉白色、粉白色,而是一种苍白,会发紫、变灰,颜色是暗冷的调子。
这样的肤色,年轻的时候还好,粉雕玉琢,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
可是一旦人到中年,皮肤不好,配合上那种暗冷的白,便就十分难看。
所以后来许多年,白人都极力晒黑,有一种“美黑”的潮流。
而现在,安东尼·马库斯更是被打成了一种死人的模样,好像一具死去很久,精血枯竭的尸体。
在接触到任然一击的时候,他的骨骼自然承受得了,但是任然五指一抓,指头弹动的力量,使得他手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微微跳动。
这种跳动,牵引了体内的气血,使得他血肉不受控制,紊乱了全身。
一瞬间,安东尼·马库斯头晕目眩,舌头上没有味道,耳朵听不到声音,眼前的一切,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整个人的脑袋,失去了充血,有了一种缺氧的感觉。
他们一个是太岁神,一个是掌心雷,都是拳术上至高无上的境界。
一旦交手起来,安东尼·马库斯就去打击任然骨骼上的弱势,要将他打得散架。
任然却能进攻他气血上的松弛,随手一下,就搅乱了他浑身的气血。
在这层面,两个人是互有长短。
可是,任然却靠着其他拳惮对身体处处的成就,间接控制镇压,根本不受到他掌心雷的影响,一旦身体有散架的症状,其他部分立刻调和稳固。
安东尼·马库斯却只能硬生生吃了大亏。
而且,这还只不过是任然有心试一试他的掌心雷,其实任然大有办法,不接触安东尼·马库斯一招一式,就打死他。
“不可能!这人难道真是天主降世,他受了我的‘硫磺火’,怎么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就是一头西伯利亚熊被我打击,也要当场身死的!”
安东尼·马库斯一下子在心头怒吼起来:“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他口中所说的“硫磺火”,便是圣经上记载着的“天火焚烧索多玛”之事迹,也就是西洋修行体系上对“掌心雷”的称呼。
“你不是他的对手,赶紧逃跑!”
“撒旦”魔性的耳语,在内心里提示了起来:“他是真正的圣灵,只有帝座能够对付,地狱也要被他清剿,诸魔都不是他的对手。”
“快逃!快逃!赶快逃跑!”
多个声音,是路西法,别西卜,利维坦,无数的魔王传来呼唤,千折百回,在安东尼·马库斯的内心深处响彻起来。
“撒旦”本来就是安东尼·马库斯的潜在意识,能够帮助他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做出种种最中肯、最有利的建议。
安东尼·马库斯自诩勇猛无敌,但是如果遇上不能力敌的对手,需要逃跑,他自己却不能够接受,会破坏他无敌自信的心境。
不过这种话,要是有个“别人”来说,却就好接受一些。
他就可以被迫的、不情愿的、但是又没有办法的逃走,因为撒旦是他的信主,他不可以违背。
这样一来,既没有破坏他的无敌心境,也保住了性命。
他借助这个巧妙的心理关系,虽然是粗豪勇猛之人,但也精巧细致,做事滴水不漏,能够既要还要。
不过这一回,他却碰上了硬茬子。
任然至诚之道,心灵一闪,似乎能够听到“撒旦”的讲话。
觉察到对方情绪变化,脚一送,身子便撞了进来,一个欺身,一拳往安东尼·马库斯腹部送过去。
“借相神打,心里暗示,固然可以自欺欺人,但是把一心分化二用,终于还是有所破绽。”
任然暗忖:“这种办法,到顶了只是如此,到达不了更精妙的境界,也根本算不得突破拳惮。”
安东尼·马库斯被任然靠近,抬手便是反击。
他到现在,还是气血不振,一团浆糊,比生了一场大病还严重。
就算这次能逃脱回去,也得做噩梦,掉头发,尿血,没有三五个月,没有办法恢复正常。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是大宗师级数,危急关头,心生警惕。
轰隆!
他这抬手反击,悍然一动,仍然是激发出全身震颤,发出勃然大力,雷霆打击。
姿势极为特殊,一手成拳如锤,立在胸前不动,另一手用手背迎上,手腕曲折,似乎一面盾牌,两只手交相呼应,纠缠变化,一起迎上任然。
这是钉锤盾牌的打法!
钉锤是中心不动,然后盾牌移动,把对手逼迫到钉锤的攻击范围,然后就地一甩,把脑袋砸碎。
任然微微挑眉,他是没见过这一手,觉得有一点类似于太极拳加上三皇炮锤的打法。
他不知道,这是欧洲中世纪圣骑士的招式,世界各国各文化,都有密不外传的厮杀法门。
这一手钉锤盾牌,本来是昔年十字军东征时候,为争夺耶路撒冷那种宗教圣地,千锤百炼而成的一手。
名字极为复杂,翻译过来就是“休忘耶路撒冷”!
十字军的对手,也是中东神秘的密修团体,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阿萨辛教团。
阿萨辛善于刺杀,十字军远道而来,要面临这些可怕人物层出不穷的刺杀,才研究出这种攻守兼备,一手钉锤,一手盾牌的绝技。
不过这一招本来是体格健壮,以势压人,倒不是十字军体魄胜过阿萨辛,是他们有一身重甲,通体包围。
所以一旦动手,不能拖到长局,消耗体力,自然是采取主动,以命换命,从上而下强攻。
但是在安东尼·马库斯施展出来,却是从下而上,竭力防备。
失去了招式中一种精气神。
早知道,当年十字军东征,信仰天主,收取圣地,这是何其狂热?
其要指就是一个“恨”字。
看起来是盾牌出招,本质上却是一种疯狂,盾牌只不过是表现,真正的杀手是钉锤,一出手就要打死对面。
宗教上的仇恨,在这些人眼中,还要胜过国仇家恨。
安东尼·马库斯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他也是打比自己弱小的人太多,各种招式胡乱用来,都能起到作用。
这一招,若遇上莫春泥,广东五虎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化腐朽为神奇,妙不可言。
但是遇上了任然,却就大不一样。
虽然是头一次见识,可是任然心灵圆润,至诚之道,立即抓住破绽。
任然手一抬,指头弹出,打在安东尼·马库斯左手作盾的手背,一根筋上。
安东尼·马库斯另一手的钉锤,朝着他脑袋砸过来。
但在右手一动同时,左手手背上筋弹动一下,不受控制,五指张开,顿时空门大开。
任然肩一顶,格开右手的钉锤,身侧踏步,进了怀中,顺势一肘抬起,借着前冲的力,往胸口砸去。
安东尼·马库斯忙不迭受到冲击,已经构成不了架势,退后一步,拉开一尺,一掌劈下,意图拦截。
这一下,就又是刚才八卦掌形意拳合击,似刀如枪的一下。
对这一招,任然已经见识了一次,那是他自己愿意承受,现在失去兴趣,再也打不着他。
肘收去,脚一抓,踩着麒麟步,上身一个摇晃,让开来势汹汹。
那一掌落在身侧,威胁不到。
与此同时,手上随之变化,变成反手冲天掌势,一掌从下飞起,打向安东尼·马库斯的下巴。
这一下若打击到了,安东尼·马库斯的大脑都要被重创,当场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两个人来来回回,几个回合过去,拳如箭矢,身如炮弹,步伐如影,也不过是在一两个呼吸之间。
他们都是拳法上无与伦比的大宗师,安东尼·马库斯在前一刻,还被莫春泥认为是天下第一刚猛,天下第一高手。
结果这一刻,他却险象环生,先正面对抗,已经吃亏,后来被接连抢攻,应接不暇。
现在眼看要被打死,细细一数,只怕还不到五个回合。
旁边的莫春泥,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
她觉得安东尼·马库斯能在五招内打死自己,现在却发现一个能在五招内打死安东尼·马库斯的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
正在这时,安东尼·马库斯忽然大喝一声,声如霹雳一般,双手往中间合拢,似乎一个熊抱,要把任然勒在怀中!
这一刻,他是求两败俱伤,同生共死,任然打中他的下巴,他也要抱死任然。
这种变化,突如其来,似乎谁也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