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清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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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莫春泥,同盟会

自杀死安东尼·马库斯,已经三日三夜了。

今天任然起了一个大早,这时候天光熹微,透过一方小小的窗口,在幽然的房间里投射出一片好像是金子般的光毯子。

一只手穿过这光,打开了房门,任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起早二字听来,好像他一直沉睡,足足三日三夜一样,其实那是非常暧昧的说法。

说是沉睡,他的意识一直能感觉到周围的活动。

说是清醒,他又在慢慢调整体力,进入某种休憩的状态。

这是五脏庙带来的精微变化,至少在睡眠上,任然已经是自己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

而且不管多么精神,只要想睡下去,就立即能睡下去。

又或者说,不管多么疲惫,他只要不愿意睡,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撑下去。

当然,这种极端情况,事后都会有一些身体上的反噬,这之中细节之处颇多,不是常人能够想象。

这间房子,是莫春泥临时给他租住的房间。

她自小在广州本地长大,见多识广,人脉众多,后来又在法国读书。

名义上来说,这是个半月前才刚刚从海外归国,二十七八,知书达理,满脑子学识的姑娘。

只有少数人知道,她暗地里是同盟会的骨干,一身功夫,满脑大义,能明事理。

自当日见了面,杀死了安东尼·马库斯,两个人也算结交。

都是江湖儿女,任然毫不小气,莫春泥也不拘泥,两个人三句话功夫,就算是交了底。

莫春泥细细询问任然的事迹,知悉其中关节,感同身受,大加赞赏,眼睛里尽是星星。

同时也对他的功夫,感到五体投地般的佩服,极力邀请任然加入到同盟会中。

任然也看出来这个姑娘,是有些子豪侠气质。

她自我介绍,是自小长在广州本地,家里三代往上是书香门第、达官显贵,当年的太平天国嫡系。

后来太平天国的大事,功亏一篑,后人便又隐瞒声息,来到广州做生意、当豪富。

她是家传的莫家拳,但是她的父母都没有习练。

这拳法是族中一位参与过太平天国大战的长辈,不忘旧事,给她暗中传授。

她的父母,眼见到世界格局大变,有些危机感觉,又念着这一个独生女儿,便将她送到法国读书,希望能够跟上时代,免得日后受人欺负。

“他们啊,是希望我以后还是会赚钱,却不知道我暗中加入了同盟会。”

莫春泥一路解释,脸上也有些苦恼的模样:“在他们看来,我这辈子赚赚钱,嫁个人,或招赘,把一家的钱财保存下去,便就够了。”

“不过呢,我却偷偷准备着,把一家财产,一分不剩,全部捐给同盟会,用来作为救国救民的资助。”

“哎,不过这件事情,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还不知道要怎样跟他们解释,但我意已绝,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对了,任小弟,你是功参造化、拳术通神的人物,这次救了我一命,咱们有缘,有没有准备加入我们同盟会中?”

莫春泥一路解释,絮絮叨叨,说了一路,颇有些话痨的意味。

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恩公长恩公短,不一会儿便成了任小弟。

任然倒也不在意,反正她热情、大方、自由、散漫,身上洋溢着一种街头巷尾那些长袍长辫的姑娘们没有的气质,十分新奇。

这种气质,有些近似于薛红灯了。

任然也请教她许许多多救国救民的事情,她张嘴就来,娓娓道去,什么主义、思想、民主、自由、平等……

都是任然十几年来从未听过的新颖概念。

不过任然细细听取,和昔年薛红灯的言语一一对照,发现的确有所对应,至少比任怅这样的人而言,莫春泥更靠近薛红灯。

但好像薛红灯的思想之中,又有更为深刻一些的东西,两者相似,却不一样。

所以到头来,他也没有对加入同盟会有什么明确答复。

“对于加入同盟会的事情,我还得想一想。”

任然说:“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练成了天下第一的武功,可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一身拳法,如何使用,是个长久以来的问题,我也在寻找答案。”

“同盟会可能是我想要的答案,可能不是,我得慎重考虑,希望你能谅解。”

莫春泥有些失望,但也不太在意。

“哈,敢这么自然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真是我生平罕见,不过你也的确配得上。”

“反正你一日杀国贼奸贼无数,干得十分痛快,肯定和清廷是没个联系了。”

“也不怕你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平日里好多事情,没办法给别人说,要不给你说说,也得憋死。”

“说到这个,幸好我爹娘虽然自私自利,明哲保身,但平日里也不做恶事,要不他们也被你砍了头,我现在也就是忠义两难了。”

莫春泥的说话,真叫个百无禁忌,若叫她爹妈听了这话,保管打她个屁股开花。

“再说,真理不怕辩不怕争。我们同盟会赤诚坦荡,有足够的自信,自己的理想道路足够正确。”

“我相信你迟早会加入咱们之中,你且犹豫你的问题,去寻找你的答案,找来找去,到头来也都是同盟会,我把你当自己人便是。”

她的拳法打得精巧细致,凶险毒辣,但是为人真是豪气干云,不拘小节。

身上有一股大姐头气质。

任然武功比她高好几倍,还救了她的性命,但是一时之间,也得给这样一个人镇住,像个小跟班儿一般,跟着她一路钻入广州城去,左拐右拐。

她一条腿断掉,一路上都找了根树枝当拐杖,一点儿不怕疼痛。

在荒郊野外还好,一入了城,加上身上伤势、血迹,便遭受很多人的关注。

任然想要搀扶她,她抬手就说:“哎,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虽然这是老封建的说法,但我也不想学那些洋鬼子一般,乱搞男女关系,自命什么浪漫自由。”

“再说了,我好歹也是练成了拳法的大家,在你面前是微不足道,放在别人眼里,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物。”

“这点疼痛都怕,以后怎么成大事?”

她笑着,便带任然钻入一处裁缝铺,让任然在外边儿等着。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席短衫,手上撑着一副拐杖,明眸皓齿,对任然笑。

“待我回到家里,就跟爹娘说,我去骑西洋自行车,被一条狗撞了一下,摔了一跤。”

任然想到安东尼·马库斯的凶神恶煞,不禁莞尔:“他确是一条恶犬。”

两人相伴而行,莫春泥这才继续讲了下去。

“任小弟,我也不瞒着你,同盟会最近有意着手一件大事,要在广州开会,届时有许多大人物到来,包括咱们公推的领袖日新先生。”

“地点定在了广州,而我又有一些背景人脉。索性这其中日期、招待、会场等等,都是我来置办,只有我知道。”

“然后我就遇到了刚才那臭傻鬼佬,他们的来历神秘莫测,但我也知晓一二,是什么‘众神之所’。”

“好像是欧罗巴一个背景雄厚的科学组织,我在法国留洋时候,经常喝他们家的橘子汽水。当时还奇怪,一家卖橘子汽水的,怎么取这么个傻乎乎名字。”

“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高手人物,还有统一全球的勃勃野心,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抓住咱们同盟会对付。”

“虽然我觉得我们这件大事若成,也能够掀起狂澜,但他们的反应好快。难不成是有内鬼?”

“不过你肯定不是,怎么样?你若有意,我可以推举你也加入到这场会议中来,到时候把你引荐给日新先生,做他娘的一桩大事。”

两个人走在路上,几乎都是莫春泥在说话,她有说不完的话没,而且特别喜欢用脏话。

她仿佛是平日里知书达理惯了,现在说脏话就特别过瘾,特别刺激,特别痛快。

相较而言,任然话语极少。

任然沉默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我不去,若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而又不愿加入,便叫你难做。”

莫春泥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终于遗憾叹了口气:“那好吧……但我实在想不通,你这样的豪杰英才,怎么会有不加入同盟会的理由?”

任然没由来想到,安东尼·马库斯评价同盟会所说的那些话。

他说,同盟会的理想志向,是空中楼阁,不切实际,虽然漂亮,但是最后所托非人,迟早毁于一旦,浪费众人的心血。

那些话在莫春泥耳中,听过就忘,是一个不知所谓的洋鬼子的诋毁。

但任然却隐隐约约,联想到了薛红灯以前说过的一些话。

薛红灯所信奉的,好像不是同盟会,而是另一家道理。

不过任然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介武夫,有些事情一知半解,说不清楚。

便也避而不谈,继续道:“不过我对众神之所,颇有兴致。同盟会的事情,我不好参与,你却可以帮我找找‘众神之所’的消息。”

莫春泥点点头:“那也好,若能找到,我就告诉你。不过你若找到了他们,要准备如何?”

任然道:“我要找他们问一问,为何称众神,凭什么要称霸?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这个国家的未来,今天那个……”

莫春泥见任然一顿,立刻反应过来接上:“臭傻鬼佬?”

“对,那个臭傻鬼佬的话,让我觉得十分不爽快。”

任然脸色一沉:“虽然我不知道那位朋友是死是活,但他如果活着,是不会允许神州大地,被这样的人控制。”

……

于是就到了今天。

一大清早,世界像是复苏了起来,他听得到许多精微复杂的声音,都是人的活动。

任然戴上帽子,走出房门,门外就是一处拥挤的走廊,入目处是满街锦旗式的招牌,人来人往都穿着长袍长辫,贩夫走卒。

他微笑着和来往的大娘打招呼。

大娘们生涩却又亲热的应声,左右问别人这少年是谁,有人说是前两天搬来的。

然后一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有个戴着毡帽,手里捧着大堆报纸,身着布衣的十三四岁报童,神色随意的走着,发现任然靠近过来的时候,有些意外。

任然说:“你是莫阿姐请来的么?有了消息么,快给我吧。”

说话的时候,眼睛一扫,伸出手去,知道在报童怀中。

报童更加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

虽然他知道任然的面部特征,一眼看过去,但按理来说,是自己找上门去,怎么自己刚到这条街,还没有说话,他就迎了上来?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报童不敢完全信任任然。

见到任然的手伸过来,双脚艺华开,下意识抬手一抖,手肘藏在衣袖里面,斜挑起来,像是一把大枪,横生突出,撞击拦截。

这个动作无声无息,行云流水。

在外人看来,报童好像只是一直拿着报纸,有些累了,于是抖了抖手臂。

十分自然。

不过任然却非常清楚,这样子的一抖,是肩发力,肚子收缩,双臀夹紧,两脚分开,整个人大部分身体,都成了一种支撑。

而手肘却是被这些支撑,一下子顶了上去,送到敌人身前,劲力凝聚,能把人戳得心窝子疼。

点点头:“大枪抖得不错。”

说话的时候,手掌竖在中线,腰腹之间,往前一格,撇开了报童的手肘。

手掌顺着手肘,一路抢到怀中,再掏出来的时候,摸出了一封信件。

“你!”

“去吧,好好练拳,好孩子。”任然又抽了一份报纸,拍拍报童的脑袋:“真了不起,你真棒啊。”

报童呆了一呆,也知道了这真是任然,他的武功果然如莫春泥所说的那样神乎其神。

这样的人夸奖了他,他也是脸红,有些不好意思。

当下也不继续出手,只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任然转身就走,声音悄然传入了报童耳中:“这份报纸我没给钱,但刚才那一掌你能学会,会比好多钱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