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夺舍还是救人?
食人花在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舟舟,看得舟舟有些心虚,忍不住又把头缩了回来。
空气中有一种名叫安静的气氛在涌动,而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催生一种名叫胡思乱想的东西。
门内的舟舟把桑亭之、繁渊二人之间的可能产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想了一遍,门外的繁渊也将舟舟几经变化的脸色尽收眼底。
又是好半晌,他终于开口:“你认识我?”
虽然是问句,实际上用的却是一种肯定的语气。不过令舟舟比较的意外的是,好像这人说话的口吻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尔等皆是蝼蚁”的蔑视。
但是繁渊就是繁渊,永远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以他的行事作风来看,这八成是在钓鱼执法呢!可不能因为觉得对方变好说话了,就真哥俩好了。
其实食人花长得也不错,但是“繁渊”两个字已经足够能让舟舟忽略他这张长得花容月貌的脸。
就像是你看见一个漂亮妹妹的身影,觉得自己可以了,正准备上前搭讪,但是那个妹妹一转头,你却发现漂亮妹妹和以前打过自己的小混混长得一模一样,刚刚翻涌出来的灵感一片枯竭,一茬一茬的漂亮话根本夸不出来。
为了保住小命,舟舟只能努力地回想初见桑亭时自己内心的那种惊艳感,然后又伸出头变身职业假笑女孩:“您长得太惊为天人了,就和天上的明月似的,晚辈一时看呆住了。”
不是舟舟不好奇这两人有什么关系,主要是现在在繁渊面前出卖桑亭之是肯定不行的,这和她借广扇师叔或者泉明阁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万一繁渊这人自负至极,看不得旁人和他长得一样,回头直接灭了桑亭之就完了。
那她不得功德减一减一再减一?
繁渊眼神微凉,明月?这一听就知道不是形容他的,还让他想起一个讨厌的死人。
骗子。
繁渊看舟舟的表情微微变了下,语气又变成之前舟舟熟悉的那种阴沉地好像有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上品灵石的模样,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动手杀她。
“之前说的,可以。”
舟舟眼睛一亮,像灵石一样亮晶晶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完整问了一遍:“您是说,可以让我去辅导舒师妹?”
繁渊又揪了一朵小粉花,随意地碾碎了,粉色的混合着绿色的汁液从他修长的指尖流淌下来,这个颜色莫名让舟舟想到了某种血腥的场面。
繁渊眼神凉凉,自己的那些下属虽然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听话,安静,懂事。你再看看眼前这个,怎么这么啰嗦?现在昭明天宗的弟子不练剑改练嘴皮子了?还是说他看起来很好说话?
“如果你想好心给本尊当花肥,本尊也不介意。”
舟舟麻利地忽略繁渊后面那句话,非常郑重地保证:“多谢魔尊大人,晚辈一定好好辅导舒师妹的医术!”
于是舟舟便很顺理成章面试成功,成为了舒迩的辅导老师,获得了在这个诡异的秘境内自由行走的权利。
好吧,其实也算不得可以自由行走,因为她是直接被打包快递扔到舒迩的院子里的。
“砰——!”
一道很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安静地只有书页翻动声音的的院子里尤为明显。
舒迩放下手中的书本,急忙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一开门就看见舟舟正站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一脸无语地拍掉自己身上沾着的草屑、泥土和残花瓣。
“你……怎么来了?”之前舒迩也提过让舟舟一起搬到这边来,她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周边一点活物都没有,距离舟舟那儿还远得很,一点也不方便,可惜,她的提议被繁渊否了。
“那个,我那天看你不知道递给我的那根小禾苗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就和魔主提议让我来辅导你学习医术,特别是认识草药这一块。”最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会怪我太自大了吧?”
舒迩想起来了,随手将那棵小禾苗掏了出来:“你说这个?”
舟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才十分艰难地移开目光,点头:“嗯。这个是尾唐,传说中若是直接服用能延寿一百年,若是配合其他的草药增强其药性,甚至能直接延寿三百年!”
你可别看修士好像是比普通的凡人命更长,但是纵观整个云桑,不知道有多少人囿于天资或者因为其他原在修为方面无法再有突破,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寿命走向尽头。
这个三百年,暂且不提,毕竟要达到这个效果需要配合更多珍贵的草药,但是你哪怕只多了十年二十年对于那些寿数将近的人来说都是救命的稻草,更何况是一百年,好多炼气修士的寿数也不过短短两百岁。
所以这个尾唐,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参果!
舒迩有些诧异:“这个是我当初在秘境里采果子的时候掺杂进来的,我还以为是杂草,后来尝了几片叶子觉得还挺提神醒脑的就留下来了。”
你听听,这叫人话吗?什么叫采果子掺杂进来的,以为是杂草但是没扔,这么多巧合还正好把这个好宝贝留下了。
女主的运气,舟舟羡慕不来:“你以后可别胡乱拿给其他人看了,别到时候把你当唐僧肉给吃了。”
舒迩:“?唐僧肉是什么?”
“额……不重要,你记着别在外人面前露财就行,当然,你其他的那些宝贝也少在外人面前招摇,他们可不会有我这么高的道德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道之事又关乎自身性命,汲汲营营者众,也就是他们目前待的都是一些不缺资源的大宗门,再加上同门们年纪也不大,所以对于外面那些小宗门甚至是散修的艰难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体会。
不过,越到后面,对于资源的需求越来越多,即便是大宗门的弟子们也迟早会体会到的。
舒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将舟舟请进了屋子里,可惜舟舟刚进屋子没多久,还没开始她的工作,一阵强烈的倦意便突然袭来。
当然,在失去意识前,她很是坚强地找了个就近的床榻,再加上一个枕头,避免醒来之后腰酸背痛或者直接落枕,然后便沉沉睡了过去,任由舒迩采取什么方式试图唤醒她,都无济于事。
……
舟舟再次醒来的时候,不对,也不算醒,毕竟她的身体还在外面呢,她觉得她目前更像是被夺舍了,而夺舍的大佬就站在她的面前,满脸嫌弃地看着她。
“你还敢跑到繁渊眼皮子底下作妖,我该说你是胆子太大呢,还是嫌命太长了?”
舟舟满脸郁闷,这她找不到原因,也没人和她说一声,她还以为是什么仙女巫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给她下了什么永远醒不来的咒语,可不就得铤而走险嘛!
但是她不敢反驳,只能小声嘟囔:“……我以为我得了绝症嘛。”这谁知道原来是您在远程操控想拿到她身体的控制权。
舟舟盘坐在地上,虽然她们二人是在舟舟的识海里面,按理来说舟舟就是这里的主宰,但是她还是不自觉怂了几分。
对面那人幽幽地盯了舟舟好几秒,“你有没有绝症你自己不知道?”
舟舟:“……”知道啊,没有嘛……
算了纠结这种问题好像也没什么意义,舟舟很是识趣地(不想被骂了)将这个事情过掉:“所以师叔,你要怎么救我们呢?”
“借你身体一用。”
舟舟大惊失色:“所以您其实这么多年永葆青春的秘诀就是夺取年轻的肉体?”
乐韫:“……”她默默用神识凝结出一把小匕首,丢到舟舟的面前,“哦,你知道的太多了,本尊现在给你个机会自我了断如何?”
舟舟颤颤巍巍拈着匕首的刀剑,将它提到自己的面前,笑得很难看:“师叔,您真的假的?”
乐韫白了她一眼:“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自我了断以后,正好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占有这具年轻的肉体,外加那十几万的上品灵石。”
舟舟:“!!!”头可断,血可流,我的灵石不能丢!
她一把将那把匕首丢得远远的,“师叔,我就知道您一定是来救我和师妹的,想必您一定想好办法了吧?”
“有倒是有。”
舟舟一听这话,立马挺直了腰板,期待地等着乐韫说出自己的计划。
但是等了半天,乐韫也没有开口,舟舟立马就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是没有万全的把握?”
乐韫很是悠闲地在舟舟的识海里逛了一圈,“我听说当时在木秀城的时候,你和桑亭之曾经帮助泉明阁的苏长老渡劫。”
舟舟有些犹豫地点头,是啊,这件事虽然因为刻意隐瞒,知道的人很少,但是乐韫嘛,她知道也不奇怪,所以这件事和如今这件事的关系是……?
乐韫蹲下身来,和舟舟平视,眼睛笑得弯弯的,虽然看不见下半张脸,但舟舟断定她一定是个美人,只是这个美人是个狡诈的美人。
无言的沉默中,舟舟读懂了某些东西。
有的时候她真愿意她笨一点儿,做个傻白甜真挺好的。
舟舟勉强笑了一下:“师叔这么辛苦,侄儿自然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等回去了,侄儿一定好好孝敬师叔,报答师叔的救命之恩。”
舟舟的内心在流泪,她在怀疑雁雪楼接下来的几十年的开销不会都由她一人提供吧?所以以她师叔的奸诈本色应该早就成了云桑赫赫有名的大商人了吧?还是说,只是专逮着她一只羊毛薅?
乐韫摸了摸舟舟的头,像是在摸什么乖巧的小动物,“那你在这里乖乖在这里就看着师叔给你报仇,你也学这些,别以后又被人给捉了知道吗?”
舟舟连连点头,然后还真就在乐韫消失之后,掏出瓜子花生爆米花还有可乐摆在地上之后做起一个合格的观众。
别问瓜子花生、爆米花、可乐哪来的,反正这里是舟舟的识海,这些东西随她心意而变,虽然不是真的,但是做个烘托气氛的氛围组还是杠杠的!
或许是为了配合他自己的那些花海、竹屋,繁渊的这个秘境是有黑夜白天之分的。
等舟舟……或许说是乐韫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舒迩虽然知道舟舟只是睡着了,但是这种叫不醒的又检查不出来任何毛病的睡眠其实更为棘手,她还宁愿舟舟是哪受了伤呢。
她一直坐在舟舟的榻旁翻阅各种医书,试图找到真正的原因,但是她从昭明天宗借出来的这几本书真的都还蛮基础的,所以她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舟舟这种情况的症结所在。
“你这么翻就算翻出一朵牡丹花来也找不到原因的。”
舒迩翻书的手一顿,十分惊喜地抬头:“你醒啦!”她还以为舟舟又要一觉睡到明天下午呢。
不过相较于舒迩的惊喜,“舟舟”的反应就要平淡许多,甚至说话还老气横秋的:“真是难得在你脸上见到这么鲜活的表情,小孩子成天绷着个脸干嘛?”
舒迩:“……?”如果没记错的话,舟舟好像小了她三四岁呢。要说小孩子,还得是舟舟吧?
乐韫随手挥了一下,随后缓缓站起身来,慵懒地伸展着这具实际上并不太合身的身体。她在屋子里四处闲逛着,最后走到屋子门口,静静地站定,凝视着院子里的景色。
许久之后,她终于勾起一抹讥讽笑容,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舒迩,你脾气真好,我要是你,死也要拉着这群人下地狱,就像这座院子曾经的主人一样。”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不是一般人还真的听不懂。
识海里的舟舟还以为乐韫说的是繁渊,联想到当日她曾经跟着自家阿老救治被繁渊伤害的旭家子弟时见到的那番景象,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那场面,简直骇人听闻!
但是作为某些事情知情人士的舒迩却面色大变,她紧张地向外张望,过了一会儿,发现外面并没有异常情况,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舒迩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索片刻,她才谨慎地问:“这座院子的主人?”
“是啊。”乐韫用嘴型轻轻说了两个字,舒迩看懂了,是“阿沅”。
舒迩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脚步踉跄地向后慢慢退去,直到她的腰部抵到了柜子上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心跳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明显。
这个语气,还知道这么多……
“师父?”
乐韫低头笑了一声,“还不算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