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过往经验，一文不值
“当然不，赛特先生。”
艾德文正面迎上传奇巫师赛特的锋锐目光。
“与之刚好相反，今天我来到这里，已经做好了激怒所有人的准备。”
他走到分析终端前，为自己的幻灯片翻页。
“用更准确的语言来描述，光，是以大量‘波包’的形式存在并传播的，各位评委，以及各位在场观众，请允许我提出一个崭新的心智模型——光量子。”
“哦……”
观众们看向幻灯片，看到了艾德文为“波包”绘制的简易示意图，并因此发出了困惑解除的感叹。
“原来是这样的……”
示意图上，“波包”在图像上同时显示出了“包”状的粒子，以及被包裹在其中的震荡波形。
这一图像的提出，使得想象光量子成为可能，构建心智模型的难点，首先得以扫清。
现在，这个理论，至少对巫师提升自身力量是有意义的。
在此基础上，艾德文又翻过一页，进一步给出光量子的物理和数学定义。
“光量子在静止时质量为0，一旦被激发，便会得到质量，并且以恒定的光速向前传播，从而具备动量。
“当光量子被物体吸收或反射时，动量得以传递，光压力，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其中单个光量子的能量，如数学表达式所示，等于频率与‘量子常数’的乘积，冲量等于波矢量与量子常数的乘积。”
这是一个同时具备开创定和颠覆性的心智模型！
在所有人意识到之前，量子物理的大门，已被轻轻叩响！
“唔……”
此刻，所有8名评委，都抬头仰望着艾德文的光量子表达式，仰望着那简单，但突破常识认知极限的数学表达式。
“我还是不理解……”
长久的沉思之后，勃兰特教授首先回过头来。
“按照你的假说，光量子的能量必须是这个所谓的‘量子常数’的倍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引入这个尚未被发现的常数？”
“这恐怕还要从黑体辐射的角度讲起。”艾德文含笑道。
黑体辐射？
评委们面面相觑。
这是另一个当代物理学难题。
难道说，终结300多年来对光的争论，对11号考生还不够！？
他还要“顺便”解决黑体辐射问题！？
这到底是多大的学术野心和学术自信？
艾德文继续翻页：“大家都知道，为了解释著名的黑体辐射问题，到目前为止，共有两个辐射能量分布定律公式被提出，但它们都在辐射的低频或高频段上失效，远远难称完美。
“而实际上，只要经过一定的数学变形，这两个公式可以得到融合。”
艾德文翻到幻灯片下一页，展示出使用插值法推导黑体辐射公式的过程。
这对一名穿越自后世的博士来说，这只能说略有难度。
“漂亮，技巧很精湛！”
身为星界导航员的迪莉娅女士精通现代数学，看到推导过程后，忍不住发出赞叹。
最终，艾德文进一步引入熵的概念，给出了一个适用于所有频段、没有缺陷的黑体辐射公式。
八位评委，包括看台上的其他高阶巫师们都惊奇地发现，根据这个公式，能量无论是在发出还是在接收时，都不能是连续不断的，而必须是一份一份的。
每一份的能量大小，都由一个神秘的“量子常数”所决定。
在地球上，它便是著名的普朗克常数h！
这是与圆周率π、光速c、引力常数G，以及哈勃常数H齐名的宇宙间最重要的常数之一。
整个宇宙，或者说主物质位面的样貌，很大程度上由这些常数所决定。
这“一份能量”，概念上也就等同于一个量子，光所携带的能量，自然也遵守这一定则。
“嗯……是的，仅从数学上看，这是正确的，或许在物理上也可以找到意义……”
勃兰特教授又是认真思考许久，之后评论道。
相比答辩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神情早就不那么自信，话语中的底气也被削去很多。
“但是，但是……”
他不顾形象，使劲抓挠着本就不太茂盛的头发。
“这也太违反常理了吧！
“11号考生，作为评委我要提醒你，你这已经不止是在向光的波动和粒子两派宣战，而是……在向整个科学传统宣战！”
观众席上的中高阶巫师频频点头，那些低阶巫师和实习研究员却都有些没听懂。
为什么？
有那么危言耸听吗？
怎么就宣战了？
“因为巫师和凡人的所有现代科学成果，基本都建立在微分和积分运算的基础上，”评委伊芙女士沉声道。
“而微积分，必须建立在‘连续’这一基本概念之上，如果能量并非连续，巫师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不，这一次，您又完完全全地说错了。”
艾德文毫不让步。
“很遗憾，但‘处处不连续’，恰恰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
伊芙女士，你也有点太把当代巫师的所谓成就当回事了！
“是的，所有自然现象都有一个对应的数学描述，但反过来，并不是所有数学工具，都在现实世界中有所对应！它们只是工具而已！
“微积分是在用一种特定的数学手段逼近现实，它是理想化的，但并不完全准确。”
“简直荒谬且狂妄。”伊芙女士嗤笑道。
“荒谬吗？其实处处连续的世界，反而容易得出更加荒谬的结果，比如著名的‘龟之谬论’。”
“龟之谬论”是一个古老的谬论，所有学者都无比熟悉。
它的具体内容是，任何跑步健将，都不可能追上100米外慢悠悠爬行的乌龟。
因为当健将跑完与乌龟之间的100米距离时，乌龟已经又向前爬出去10米，健将继续追赶这10米，则乌龟又向前爬行1米。
如此重复，无限细分距离长度和时间，则追赶永无止境。
“当然，在这个问题里，微积分能解答最终的数值问题，但却难以解释逻辑层面的矛盾。”艾德文继续道。
“但是，只要认识到能量、物质、空间和时间都不能无限细分，谬论，就可以从数学和逻辑两方面得到推翻。”
事实上，时空若是一直细分下去，最后得到的最小单位，也就是著名的普朗克尺度，对这个时代来说，稍稍有些提前。
但物质不能无限细分的观点，早已随着分子和原子结构的发现，深入人心。
巫师们逐渐意识到，这世上应该是存在一种或多种最微小、最基本的粒子的，它无法再被切分。
所以，为什么能量不能如此？
为什么空间和时间不能如此？
答案是没什么不可以。
观众们先是与周围的同事、友人对视，随后展开讨论。
三言两语之后，大约有二十分之一的巫师觉得，11号考生的假说，虽然严重冲击常识，但在科学、乃至哲学层面，并无瑕疵！
而这，意味着一种重大的思潮转变！
进入量子领域后，巫师们的眼睛、直觉、常识，乃至先前的学术积淀都不再可靠。
要想在这个领域中继续探索求知，对想象力、数理能力和逻辑能力的要求，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是一道高高的门坎！
只有在迈步过去之后，才能进入崭新的知识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