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大雨中
大雨还在下。
米莱拿出怀表一看，时间是一点十三分。
他们已经从胖店长店铺离开了。
“为什么会问那样的问题？”
娜娜米躲在伞下。
“你肯定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吧，不如你先说。”
米莱看向娜娜米。
“啧。”
娜娜米咬着大拇指指甲，满不在意：“那个死胖子说谎了。”
“嗯？怎么看出来的。”
莱纳眯眼，他倒是得出了娜娜米一样的结论。
“人要想记住一个时间段的所有细节是很困难的。在回忆某个时间段的各种细节时会反复纠正自己，把思绪理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难免会复述的磕磕巴巴。但是说谎者在陈述时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因为他们已经在头脑假定情景中把一切都想好了。”
娜娜米面色平静：“我看过他的笔录，第二次完全是复述了一遍，简直像私底下背过一百遍的演讲稿，表演起来毫无差错。”
“这是这样的话不能完全确定他说谎了吧。”
娜娜米看着米莱：“所以，我问了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要把红绿喇叭裤给布拉莫？”
米莱复述了一遍问题。
而店长的回答是“因为布拉莫突然上门讨要”，在米莱的视角，布拉莫曾回答过一次，他当时说：“街边偶然看见”。
二人的回答截然相反，必然是有人在说谎。
搞清楚谁说谎很重要，为什么说谎也很重要。
“对，就是这个问题。”
娜娜米：“他的反应便能作证笔录说谎了。”
“笔录里写得清楚，他感谢布拉莫帮他抓住深夜偷衣服的小偷，但说话时却表现得像个彼此有矛盾的人，下意识的抱怨做不了假。”
“既有矛盾何来感谢？但笔录里却还要着重感谢布拉莫对他的帮助，隐藏在这份真情实感下的，是他对布拉莫的厌恶。”
“既然他说谎了，所以半个月前的那天晚上肯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不只是抓小偷那么简单，还牵扯了别的。”
米莱摸摸下巴，顺着娜娜米的推测往下分析：“也就是说，布拉莫警官的死胖店长或许知道内情？”
“没错，我甚至怀疑他有动机，这也是我让那两个警员留在店铺附近监视他的原因。”
娜娜米仰起头，看向米莱：“你应该也看出来才对，不然不会问出第三个问题，说实话，这才是让我坚定判断的依据……他真的完全没演示自己的厌恶。”
“嗯，算是吧。”
米莱点点头。
在他问出问题后，胖店长直接慌了，把他们赶了出来。
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个曾帮自己抓住小偷警员的死，以至于都不知道布拉莫火化了尸体，更何谈去看一眼。
生气不过是借口，这些转移话题赶人的表现反而坐实了他心虚。
他想隐瞒什么？只有厌恶吗？那又为什么厌恶呢？
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恨，至少绝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胖店长说谎了，我和你的看法一样。”
米莱没把话说完，在他看来，布拉莫很可能也说谎了。
那句“偶然路过可能是假话，他说不定早就知道胖店长留着那一条红绿喇叭裤，所以才突然上门讨要。”
那么，这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警员，一个服装店老板，一个小偷，一个杀人犯，他们彼此是什么关系？
喇叭裤杀人犯到底为什么杀人？
只要揭开这些问题，凶手的身份或许就能水落石出，有了身份，就能圈定抓捕范围，到时候就更好抓了。
“盗用我的回答吗？真是狡猾。”
娜娜米突然开口，皱着眉，很不满意米莱的回答。
“我的推理能力可没你强，顺从强者无疑更正确。”
米莱耸耸肩：“接下来是不是要审讯一下那个喇叭裤小偷要好一点？我对他为什么偷窃时要穿喇叭裤很感兴趣。”
“你以为我没问过吗？”
娜娜米往前走：“那家伙根本不肯多说一个字，一口咬定是自己喜欢穿喇叭裤，对作案的细节供词倒是和那死胖子店长对得上，我甚至怀疑他们私底下串通好了在相互打掩护。”
“还有这种事？”
米莱皱眉，感觉事情更复杂了。
如果根据他们的推论，首先是胖店长和已死的布拉莫警官有矛盾，然后胖店长笔录造假，而被抓的喇叭裤小偷配合这份假笔录承认偷窃，但结果却是布拉莫警官将小偷送进监狱，然后半月后被同样穿着喇叭裤的人枪杀。
“所以，开枪的人到底是谁？”
米莱迫切想要弄清楚那天开枪的人是谁。
但这时代没有身份证，市民登记册也只有字，没有相片，这就很麻烦了。
光有长相还不够，必须掌握他的人际关系，可现在卡就卡在，没人认识那张脸。
除非他再次出现在眼前，抓住后一口气问个明白。
米莱正想着，抬起头时，直接寒毛倒竖起来。
“下一个调查地点就定在垃圾场好了，我记得胖店长扔掉过一批喇叭裤，这裤子丑死了，那些回收垃圾的人一定印象深刻，要是由此确认开枪杀人的喇叭裤凶手身份就再好不过。”
娜娜米说着话，还在努力思考，但下一刻，额头却撞在忽然停下的米莱腰上。
“嘶～”
娜娜米揉揉发红的琼鼻，皱起眉来：“你干嘛？”
可她抬头，却看见正前面的巷道口，一个穿着红绿喇叭裤的男人打着伞，他举起枪，宽大的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深邃的眼睛。
雨水从伞上滑落，黑洞洞的枪口在两人之间游走，似乎是在犹豫要杀谁。
米莱在这一刻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就看见枪口缓缓偏移，稳稳的落在带着围巾的娜娜米身上。
“趴下！”
米莱大吼一声，直接扔出雨伞，然后把身旁的娜娜米扑倒在地。
同一时刻，蒙脸的喇叭裤杀人犯手指扣动扳机，火蛇冒出，一颗子弹旋转着射出，先是击穿雨伞，然后直挺挺带出一串血花。
做完这些，将没有子弹的枪揣回兜里，迅速消失在雨夜。
冰冷的雨水浸透大衣和头发，平日沾到就忍不住换衣服的娜娜米此刻却顾不得这么多，因为她敏锐的嗅到了那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她慌忙挣脱男人的臂弯起身，然后就看见被雨水打湿头发粘米莱脸上，端正的五官此刻显出痛苦的神情。
而他左手捂住伤口，指缝中，鲜血汩汩流出。
“米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