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买鸡
一番客套后，八仙指开门见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想买下血柏。
而且开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价格，至少是我家十年的收入。
我爸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爷爷中风前曾经交代过，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打血柏的主意。
我爸虽然看不惯爷爷的神神叨叨，但他是一个大孝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八仙指有些出乎意料，尝试说服我爸，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可惜他打错算盘了，从小到大，我对血柏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人和树是一起长大的，用青梅竹马来形容都不过分。
所以我断然拒绝。
八仙指悻悻地离开了，临走前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我很清楚，他应该是不会放弃的。
果不其然，当晚八仙指又带着李大爷来了，还拎了烟酒，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高档货。
李大爷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而且今年还当选了支书。
凭这威望，这名头。
还是没能说服我爸。
其实我看得出来，李大爷并不是很想插手这件事，估计是碍于当年驱邪的恩，所以才答应帮忙的。
他肯定想不到，李斯的命，其实是我一泡尿救回来的，跟八仙指这水货关系不大……
我爸油盐不进，李大爷情分尽到了，于是转过头来劝说八仙指。
八仙指很失望，但就连李大爷都倒戈了，他孤掌难鸣，也只能放弃，拎着礼物灰溜溜地离开。
深夜，我听到了父母房里的嘀咕声。
他们也有些遗憾，如果今天卖掉血柏的话，之前因为爷爷生病欠下的债务就能全部还清了。
而且还能余下一笔钱，可以给家里添置些东西，比如电视机洗衣机什么的，一家人眼馋很久了。
听着父母的唉声叹气，我脑子里有些胡思乱想，躺在床上，侧着身子，刚好能看到窗外的满树繁花。
看着看着，我心神宁静，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睛。
我又一次梦到了那个白白嫩嫩的女娃娃。
她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脸上似乎蒙着层白雾，一直看不清模样，但直觉告诉我，她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血柏树下，我们就像久别重逢的挚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具体聊了什么内容，我是一个都想不起来，唯一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搂住我的脖子，将娇艳如血的红唇印了上来……
那天晚上，十七岁的我，人生第一次画了地图。
早上起床，像做贼一样偷偷洗掉黏糊糊的裤子。
吃早饭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梦中的娇俏身影，挥之不去。
看我举着筷子一直傻笑，母亲忍不住赏了一个脑瓜崩。
“好好吃饭，笑这么猥琐干什么？”
我赶紧低头扒饭。
“对了，今天是圩日，你爸没空，让你去镇上买只公鸡，记住要活的，别给我整只烧鸡回来。”
“嗯，知道了。”
上个星期，我家养的唯一一只大公鸡被咬死了。
鸡脖子上血肉模糊，听我爸说，不是狐狸就是黄皮子干的。
为了不让母鸡们守活寡，当然得买只公鸡回来。
吃过早饭后，我蹬着我爸的二八大杠，来到了镇上集市，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卖鸡的人不少，我挑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
因为我爸交代了，贵点无所谓，买的公鸡一定要神勇威猛，这样才能震得住黄皮子，免得惨剧再次发生。
临近中午，一无所获的我找了家粉摊，正打算嗦碗素粉充充饥时，一个老汉挑着笼子路过，里边的一只七彩大公鸡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赶紧上前询问，老汉说这鸡不能卖，是要送去屠户家，请他帮忙杀了祭神的。
问他为什么不能卖，老汉比了个手势，我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这只七彩大公鸡已经九岁多了。
乡下有句老话，叫鸡不过六，狗不过八。
家畜活得久了，容易沾染人的习性，甚至有成精的危险。
《阴玄簋鉴》里就有这样的异闻故事。
唐高宗时期，寰州有位唐姓商人长年在外，家中娇妻独守空房，于是养了条黑犬为伴，这一养就是十三年之久。
一次商人深夜归家，久别胜新婚，本欲与妻子亲热，却看到黑犬对其龇牙咧嘴，甚是凶恶。
妻子赶紧安抚黑犬，解释说是丈夫太久未归家，生疏了。
商人心中生疑，于是第二天假意远行，半路偷偷折回，恰好看到黑犬穿着衣服人立而起，正欲与妻子行苟且之事。
见事情败露，丧心病狂的黑犬竟然还想咬死主人，商人根本不是对手，幸好一剑客云游路过，恶犬这才伏诛。
事后，自感没脸见人的妻子一头撞死在家中，入殓时才发现，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富商是一年前离的家……
当然，故事终究是故事，我是不太信的，毕竟生殖隔离摆在那。
这只七彩大公鸡神俊威猛，体型惊人，完全符合我爸的意思。
一番好说歹说，老汉总算同意卖给我了，而且价钱还比一般的公鸡便宜，毕竟这货本来是要拿去“人道毁灭”的。
回到家后，看到公鸡体格的母亲甚是惊讶，我怕出什么幺蛾子，并没有把九年鸡龄说出来，只说捡了一个大便宜。
下午，七彩大公鸡如同帝王一般，迈着六亲不认的四方步在鸡圈里来回巡视，一群母鸡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副又爱又怕的样子。
看着耀武扬威的它，我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按书中所讲，符咒的威力大小，与制作材料息息相关。
而制作材料里最重要的，无疑就是书写用的墨水了。
一般来说，道家画符通常是用朱砂和松烟墨，有条件的，会加入黑狗血或者公鸡血增加灵气。
黑狗的年龄越小越好，以未满月的狗崽为最佳。
公鸡恰好相反，鸡龄越大，灵气越强。
如果我拿七彩大公鸡的血来画符，那威力岂不是绝了？
我越想越兴奋，看向鸡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正洋洋得意的七彩大公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弯时一个左爪打右爪，差点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