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全职妈妈再战职场
星期一早上,例会后,其他人散去,总经理把我留了下来。
他发了一份简历给我,简历上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样子清秀文静,毕业于某211高校。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人已经有整整六年多没有工作过了。
“您的意思是?”看完简历,我问。
总经理随口说,“公司法律顾问林律师发给我的,问有没有适合的职位。合作这么多年,面子总是要给一点的,你看着安排吧。”
适合的职位肯定是没有的,这位女士学历虽然不错,但工作经验只有一年多,又做了这么多年全职妈妈,现在她唯一熟悉的领域,大概就是家庭了。
我表达了我的想法,总经理也同意先安排面试,实在不行就直接回复林律师。
末了,他感叹一句,“你们女人可真勇敢啊,随随便便就敢这么多年不工作,把自己的人生完全交托给一个男人,这样高风险的投资,连我这个男人都不敢玩。”
站在一位女性加年轻妈妈的角度,我是不赞成他这种观点的。这个问题不只是女人自己的问题,传统价值观对女性太苛刻了,既要求你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又要求你经济独立,貌美如花。
作为女人,我自然该为自己努力,可如果每个女人都有这个本事,还要你们男人做什么呢?毕竟我有我自己就够了呀。
当然,眼前这位是总经理,我的老板,我还不至于杠精上身和他讨论这些。于是我点头微笑,“好的,我去安排一下。”
眼前的女人衣着得体,就是过于崭新,看起来像是为这次面试专门准备的。
她小心翼翼坐在椅子前三分之一的位置,略显腼腆的对我微笑,放在膝盖上的一双白净小手紧紧握在一起。
“沈清语?”我问。
沈清语忙不迭点头,“您好。”
“您不必紧张。”我笑了笑,“可以给我介绍一下您以往的经历吗?主要是工作方面,个人学习也可以。”
沈清语立刻窘迫起来,脸庞微红,“我的工作经验不多……”
正如我所预料,做全职妈妈期间,这位女士基本上除了育儿知识,就没去学习过什么。而她大学的专业知识,除了概念还在,其他的也尽数还给了老师。
大概她埋头在家里生活了太久,一朝出来,也会有一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断层感吧,当我问到她觉得自己适合什么职位的时候,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着唇说,“……如果可以,我能不能,还是去试一下市场分析的工作,我以前做过一点的……其他的工作,”她尴尬地笑笑,“我不太知道具体都怎么做。”
送走了沈清语,我就准备打电话给林律师。
于公,我确实找不到她能胜任的职位,可以说无论做什么,她进来都要从最基层学起,可我们好多部门的负责人,年纪也就是二十七八岁,他们想必是不愿意要这么一位大姐的。
于私,从个人的价值观层面,我真是难以认同她这种缺乏危机意识,长期不学习不提升的女性,也不太愿意给自己找这么一个麻烦。
凑巧的是,林律师正在公司附近办事,他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约了我一起午餐。
沈清语并不是林律师的朋友,而是他前段时间代理的一起离婚官司那位当事人的前妻。林律师平时很少会代理这样的案子,这次是有朋友相托,不好拒绝才接下了。
在代理过程中,林律师从一些细节发现,他的当事人疑似有了新欢,要求与比自己小六岁的妻子离婚。而女方,也就是沈清语,坚决不同意离婚,于是男方提起了诉讼。
在庭审过程中,双方几乎都没有去在意经济问题,争夺的焦点在孩子的抚养权。
男方说,我是本地人,老人可以帮忙接送孩子,你是外地人,没人帮忙;我有收入,你没有,你多年没有工作,脱离社会没有独立生存能力;我有很好的社会关系,孩子跟着我视野开拓,你每天关在家里没有朋友,会影响孩子成长……
他巴拉巴拉说了好几条,最后法官问沈清语有什么辩论意见发表。
沈清语红着眼睛小声说,“我19岁就和你在一起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情面?”
显而易见的,沈清语输了官司,多年夫妻,什么都没留下。
听到这里,有些同情从我心里冒出来,但仍然不能明白这件事和林律师有什么关系,毕竟他的代理人正是那个前夫。
林律师轻咳了一声,神情微微不自然,“庭审以后,我从洗手间出来,碰到沈清语蹲在墙角哭。因为良心上有些过不去,我走过去向她道了歉,我以为她会迁怒于我,但她只是摇着头说不怪我,是她自己错了。后来,我们就有了联系。沈清语其实是个特别温柔善良的女人,我想尽力帮帮她。”
我侧头看了一眼这位丧偶多年的男人,心里有个念头微微一动,于是弯起唇角,“我会照应她的,你放心。”
林律师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清语入职两周,她所在的市场部主管谭虹找了我三次,从抱怨到语气强硬地要求让她走人。
我让谭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消消气,春天火气都大。”
她哎呦了一声,“苏姐,你能不能不闹,我这是春天火气大吗,我这是堵心。就是你给我塞了这么一位大姐,我才上火的。”
我并没有把沈清语的情况和她讲,第一,这位谭主管是女强人型的,没结婚没小孩,不见得能理解她;第二,毕竟是个人隐私,林律师和我讲,那是没有办法,我却不好随意传出去。
“好吧,算我不好,但你总得让我知道一下,沈清语又哪儿惹到你了吧。”我笑着说,“你每次都说她什么也不会,我也和你讲过了,你就当应届生带,多教教她,你看你这脾气怎么又上来了。”
谭虹一挑眉,“苏姐,这次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啊,大家都觉得,她到我们部门来,那不是来帮忙的,纯粹是来添乱的。”
其实我也听到过她们部门的人私下议论。女人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总以为卫生间是说闲话的好地方,殊不知那里才是真正隔墙有耳的地方呢。
我在卫生间里碰到过她们部门两三个姑娘用轻蔑的语气说,那些交给沈大姐的工作,等着咱们给擦屁股吧,连Excel都用不好,弄个图表弄得乱七八糟,做出来的东西能用才怪了。也有人在我隔壁的隔间里发语音,不知道是在和谁抱怨,说摊上这么个外行,让写竞品分析报告不会写,晚上又要加班了。
还有人冷嘲热讽,说她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工作什么,回家做全职太太多好,做事情不行,说她又不好意思说,这不是为难别人吗?
中间我找过沈清语一次,问了问情况,她局促地说,自己的确是把专业知识扔的有点久了,很多分析工具倒是记得,就是怎么样来使用,有点找不到方向了。然后她又赶紧补充,说自己每天晚上都在看书,会努力重新捡起来的,她也是参加过高考的人,还是有一点学习能力的。
我看见她青黑的眼圈,有点心软,问她有没有研究过别人做的分析报告,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写的。她怔住,说没有人给她。
职场就是这样,尤其沈清语的情况,任谁都能猜到她进来的门路不正。这种人,放在谁的部门,都不太好安排。所以想必从一开始,谭虹打的就是把她挤走的算盘吧。
谭虹见我提到了让沈清语学习一下以往写得比较好的报告,神情略显不自然,强词夺理道,“那都是别人的思路,她得有她自己的看法和观点。市场分析不就是这样吗?竞争对手同一个举措,有的人能看到问题,有的人看不到。如果只会模仿别人的,人云亦云,那还用她分析什么啊?”
末了,她还轻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我笑了,端起咖啡喝了几口,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她是我弄进来的吧?”
她一怔,尴尬解释着,“没有,苏姐,我可没这么想。我就是不大喜欢这样进来的,我们可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能留下的。”
“我知道。所以,你高看我了,我可没这个权利。”我垂下眼,慢悠悠喝着咖啡,“再耐心教一下吧,我看她昨晚还在加班,这不是挺努力的。也许她脱离职场确实有点久了,但好歹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总不至于教不会吧?”
也许是因为我这话里有意带了些暗示,后面的两周,谭虹没有再找过我。
不过没多久,我就遇到林律师来接沈清语,其他人也看到了,对她的来路好奇的人想必也能猜到几分。这对沈清语可不是什么好事,林律师再有本事,对公司来说也就是个合作伙伴,这种关系能让沈清语进来,却不足以把她护住。
过了没几天,我因为和海外驻点的同事沟通事情,下班时已经是九点多。路过会议室的时候,看到里面还亮着灯,我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下。
是市场部在开会,好像在评审什么分析报告,我想了想,明天就是月度经营会了,他们讨论的应该是用来上会的内容。
这时候就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声说,“沈姐,我上次就教过你了,Excel各个表之间要用公式关联好,这样改动一个数据,其他表也会随之变动。你这是什么啊,都是一个数一个数敲进去的吗?这样改数据不是要改到天亮了?”
沈清语的声音有些惶恐不安,“公式我不太熟悉,我以为把数字填上就可以的……”
“你以为?”那个女声打断她,“交给你的工作已经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了,结果呢?你看看你做的!现在我们要改动几个数据,就要把所有表格全部重新做,大家都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其他同事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无非是说沈清语做的东西不行,拖累了大家。沈清语不停的道歉,说自己可以今晚加班完成。
最后谭虹开了口,“都别说了,人家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已经出了问题,赶紧想办法解决吧。”
其他人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人撇撇嘴,露出一个讽刺的神情。
沈清语脸涨得通红,突然站起身,捂着嘴跑了出来。
推开门,我们目光相接,她顿了一下,绕过我跑向卫生间。我发了条信息给薛仲,让他多等我一下,然后跟了上去。
沈清语躲在隔间里失声痛哭。我靠在洗手台上,安静地等着她哭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红着眼睛出来了,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我面前,“苏经理,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环视了一圈其他隔间,把她带到了我的办公室,给她泡了杯菊花茶,“哭什么?很委屈?”
她抱着玻璃杯低着头,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不是…….只不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成这样……这么没用……”
我在她身边坐下,“当年,你那个工作蛮好的,为什么要去做全职妈妈呢?”
沈清语小声说,“我结婚不久就怀了我儿子,我老公”,她顿了顿,“孩子爸爸很想要。本来说是孩子奶奶给我们带,可快要生的前几天,她扭到了腰。加上我儿子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交给别人,我真的舍不得。”
“是他爸爸让你辞职回家照顾孩子?”我问她,沈清语点头承认了。
其实女儿安然小的时候,我工作很忙,有时候也想过干脆辞职回家照顾孩子,免得两边都做不好,薛仲也不是养不起我们母女。
可薛仲不赞成,他觉得我除了是他的妻子和安然的母亲,我首先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人,需要朋友、需要成就感和社会的认同。
所以他托了很多人帮我们介绍最好的保姆,有一段时间甚至请了两个保姆,一个负责孩子,一个负责家务。
同时,他自己也尽量抽出时间配合我和孩子的需要,这样的安排虽然几乎用掉了我一大半的工资,却让我从琐事中解脱出来,只需要工作之外多给孩子一些陪伴。
我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她,又问,“计划过做多久全职妈妈吗?总不能一直不工作吧?”
她默默摇了摇头,眼泪滴落在杯子里,荡漾起一个个小水圈。
等水圈渐渐少了,沈清语轻声说,“那个时候,以为可以相爱一辈子的……他说男主外女主内,我们一起努力…….我爸妈还有亲戚朋友都劝我,可他真的对我很好……”
“小石头……就是我儿子,真的很可爱。我回家以后花了很多心思调理,才把小家伙的身体养过来。小石头两岁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吃饭,三岁时摔倒了会爬起来说‘妈妈我没事’,和我一起去买菜会帮我提东西,说‘妈妈累’……”。
说到这里,她露出微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就是到了现在这一步,想起儿子,我也觉得值得。”
“可你丢了儿子的抚养权。”我虽然同情她,但不得不提醒她,因为她儿子最终会长大,而她自己的人生却不知道在哪里。
果然,她的笑容淡了下去,“是啊,我现在一无是处,也确实给不了孩子好的生活……那天,我儿子问我,为什么不能和妈妈住在一起,我真的……无言以对。”
“所以你看,”我换了个位置,和她面对面,“这样下去,你觉得小石头会不会瞧不起你?我们都是母亲,我们得成为孩子的骄傲。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能解决问题的是你自己,除了你自己挺住,付出更多努力,没有其他办法。”
沈清语和我对视了一会儿,最后用力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过了几天,我把沈清语从市场部调到了商务部,职位是商务助理。
这个职位相对市场分析来说会比较基础和初级。它的好处是,沈清语可以通过这个职位去重新学习一些办公软件的基本技能,也能够从制作公司的标书合同,去了解公司的业务。
为了她这个调动,我还是花费了一些心思的。好在商务部李经理自己也是一位母亲,在理解和包容人的这方面,相比谭虹这种类型的管理人员就要好一些。
到了新的部门,沈清语身上一些优点逐渐体现了出来,比如耐心和细心,以及认真负责等。她还是常常在加班,把自己经手的标书对照招标文件一遍遍仔细核对,哪怕是一个标点的疏忽也不允许。
渐渐地,新部门的同事接纳了她,她开始能独立负责一些项目的投标工作。因为沈清语相比很多人,更加温和柔顺,说话轻声慢语,有些客户更喜欢和她进行沟通,技术部门的同事在对接工作时也对她评价很好。
同时,大概因为我是沈清语在公司熟悉和信任的第一个人吧,她对我很是亲近,我也挺喜欢和她相处的,不尖锐、不争强好胜,温温柔柔小家碧玉的。于是我们的关系开始逐渐变得比其他同事更亲密一些。
甚至周末,她接了儿子小石头出来,也会带过来和我家安然一起玩。每次她来了我们家,不是做各种特色菜就是烘焙一些小点心。我得承认,与在工作中的生疏相比,她在厨艺方面的确非常擅长。
小石头很懂事,又有耐心,安然十分喜欢这位好看的小哥哥。我则更喜欢吃沈清语自己烤的芝士蛋糕。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的这种朋友关系也会给沈清语带来麻烦。
事情发生在沈清语入职三个月以后。
我一直知道她不是强势的人,可我不知道她这么好欺负。
“苏耘,这次你真的要帮帮我……赵致远他说我如果办不了这件事,就别想再见小石头了……”
星巴克里,我看着坐在我对面抹眼泪的女人,心头忍不住有股火气冒出来。
其实我这个人,就像薛仲说的,对陌生人永远能保持职业化微笑,也能不带情绪的沟通,可对亲近的人,我的暴脾气就不太愿意控制了。
现在,我就很想骂沈清语一顿。
事情的起因是沈清语的前夫赵致远最近在准备投一个很重要的标,事关他那个公司今年一整年的业绩目标能不能实现。
凑巧的是,这个标的甲方正是我们的集团公司,整个项目的决策人是我的老公薛仲。
也许赵致远自己也知道,投标的厂商中,他的公司不太够看,中标几率比较渺茫,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沈清语这里。
你不是舍不得儿子吗?那我就告诉你,想见儿子,就替我安排。如果我不能和薛仲私下见面,你也别想和儿子见面了。
这就是赵致远的算盘,小人做的很直接,连编点儿甜言蜜语哄骗沈清语都嫌麻烦。
毫无疑问,不管是我还是薛仲,都不可能答应他这个要求。
“我说你是不是被他欺负习惯了啊?”我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有什么权力不让你见孩子,你就告诉他,他敢这么做,就法庭上见。”
沈清语红着眼睛摇头,“没用的,法院判我有离婚探视权也没用,他说有的是办法不让我见到小石头……”
我气不打一处来,“好,就算我和薛仲今天和他见了面,那之后呢?他赵致远会不会又让你来找我,说他不中标就不让你看孩子?”
“让他中标,是你有这个本事,还是我有这个本事?清语,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处理问题?”
沈清语后来红着眼睛走了,她柔顺归柔顺,倒也不是是非不分。
但我们都明白,这事可能还没完。
果然,自从沈清语拒绝了赵致远以后,他就明确地说不会让她每周见孩子了。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沈清语去学校接小石头放学,老师说孩子父亲打了招呼,除了他本人和孩的子爷爷奶奶,谁接都不行。
沈清语回到自己原来的家去看儿子,连单元门都进不去了,密码已经修改,按门铃也没人接。她打了很多次电话给赵致远,人家根本就不理她。
等投标结果出来,赵致远确定没有中标以后,他就打电话把沈清语大骂一顿,并扬言,“我给了你选择的,既然你没本事,就永远都别见儿子了。”
当时沈清语正在我旁边,她搭我的车回家,刚刚到小区门口。
听见这话,我抓过电话说,“赵致远,我告诉你,探视权是法律赋予清语的权力,你说了不算,这周你还是不让她接孩子,你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沈清语在旁边吓得脸色发白。
“薛太太?”那边的人嘲讽地说,“我不怕这个。沈清语有今天还不是你们夫妻造成的?什么狗屁朋友,抬抬手的事都不肯……”
“赵致远,”沈清语突然抢过电话,“你要点脸行吗?你是谁,人家凭什么抬手放你过去?”
她哽咽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是,我承认我现在很惨,跟你过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落下。那跟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眼瞎,把畜生错当成了人,我认!”
那边骂了一句什么,沈清语深吸一口气,“不用说了,赵致远,咱们法庭上见吧!”
挂断电话,她捂住脸。
我拍了拍她肩膀,“没事,咱们找林律师商量一下,总会有办法的。不行就告他,拘留一次他就长教训了。”
林律师来得很快,沈清语做了晚餐,我们边吃边聊,最后决定让林律师和赵致远沟通一下。
律师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何况他对于沈清语的事也很尽心尽力。
“有把握吗?”我问。
“有。”林律师说得很肯定。
我挑眉,他看了沈清语一眼,补充道,“我做他代理律师时候就发现他有出轨的迹象,只是那时我不负责收集这个证据,就没深究。后来……”
林律师见沈清语脸色苍白,有些犹豫,沈清语却问,“你找到证据了?”
他点头,“拜托我接这个案子的那位熟人,我偶然在他去年的朋友圈看到了一些照片。赵致远在外面的事,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就好办多了,起码有些东西对律师来说可以做的文章很多,赵致远应该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这一点。
回到家,我还在愤愤不平。
“气什么?你这脾气啊。”薛仲给我按着肩膀,无奈地说。
小安然听说妈妈生气了,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仰着小脸问是哪个大坏蛋惹妈妈生气,安然可是很乖的。
我笑了,“怎么知道就是大坏蛋?”
小家伙说,“因为妈妈是好人。”
我一把抱起女儿亲了一口,“安然真是妈妈的好宝宝。”
“嗯,护短这个劲儿像她爸。”薛仲说着,摸出手机点了半天,完了给我看,几乎所有的和他关系好的同行朋友,都收到了这样一条微信,“温馨提示:赵致远,男,某某公司总经理,人品渣,信用差,合作请慎重。”
我没想到他这样一个人会发一条这么直白的信息,笑了起来,他指指自己脸,“苏女士不能厚此薄彼吧?”
那是当然的,我凑上去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林律师果然擅长谈判,他出马以后,赵致远虽然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到底还是让了步。沈清语终于又能在每个周五晚上去接孩子放学了。大概对这个人死了心,所以即使周六晚上送小石头回去的时候,免不了要看赵致远的脸色,她也渐渐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又过了半年,沈清语已经成为一名非常成熟的商务助理了,她可以很熟练的根据招标文件作出漂亮的标书,还能提醒技术部门同时投标的有哪些公司,可以从哪些方面去调整一下,有技巧的去控标。
年底,公司评选优秀新员工,商务部推荐了沈清语。经过总经理办公会讨论,从候选人中选择了十位优秀新员工,其中也包括她。
开完会出来,我在走廊上遇到沈清语,她正带着一位新员工,给她介绍各部门同事,这是我们对每一位担任新员工导师的员工的要求。
我站在一旁看她,她热情地和其他同事打招呼,互相寒暄,请对方多指点她的徒弟,举手投足都俨然一位自信从容的职业女性,再不是不久前那个畏首畏尾茫然不知所措的失婚全职妈妈了。
就像我曾对沈清语说过的,她选择做全职妈妈并不一定是个错误,可她不能因此放弃自己的成长。现在,她重回职场,起点并不高,也没有开挂,她只是找到了一个出发的方向,开始走向更广阔的未来。
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林律师,“总算不负所托,以后看你的了。”
希望这一次,她能遇到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