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妖师
三录斋。
一只公鸡高傲地站在书桌上，张口一声啼鸣。
一道道声浪从鸡喙中荡出，别品只觉头晕目眩。
攻击？
这是三录斋中老师演示手段，第一次对别品有了攻击效果——或者前两次，不管果蝠还是蜥蜴，它们所传授的手段本身就不具备攻击力？
头晕目眩，眼前一抹绿光闪过，有柳叶如刀划过喉咙，别品愕然惊醒，紧接着那眩晕再无，但目之所及尽为绿色。
扭动的野草、挥鞭的柳枝，满目草木，如剑、如箭！
书桌上公鸡威严的看着下方，目光路过别品却难得的慈祥了起来，就像母鸡看见了自家的崽子。
旁边白纸写着一行字：“孺子可教！”
第一次不是朽木不可雕。
但那公鸡在看到这行字时，似乎依旧不满，一声啼叫一头撞向那白纸，生生将鸡冠撞破。
用自己的血将白纸上的字改成了：孺子可教×2。
但公鸡依旧不满意，又一头头撞着，白纸上的字越来越多：秀外慧中、天赋异禀、才高八斗、百龙之智……
一个个词汇冒出来，就快把别品跨出一朵儿花来了。
每次一碰撞，每多一个词汇，别品的身体便升起一阵空虚、饥饿的感觉来。
那公鸡也随着碰撞，身子越来越虚幻，直至彻底消散。
满纸成语化作一滩墨迹，又重新融汇成一个词：孺子可教！
不过这一次的孺子可教苍劲有力，只看一眼便知道它的不平凡。
空虚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别品勉强退出三录斋，只觉得四肢发软连站立都做不到了。
这一次没有感觉到哪里进化，没有像果蝠和蜥蜴一样带来器官的剧痛。
但公鸡每一次碰撞每增加一个词儿，应该就是在提升他的天赋。
别品并没有学到公鸡啼鸣眩晕的手段，得到的仅仅只是它操控草木的本事。
但似乎……别品本就有这方面的天赋，故而“孺子可教”，公鸡不满意，生生将他天赋提升的力透纸背。
提升天赋，消耗极大！
别品身体跟不上了。
他喘息两口，行到公鸡落下的药盒处。
公鸡一路奔波、战斗，这玻璃药盒却完全没有碎掉的迹象。
打开，取出一支如血药剂倒入口中一口吞下，一股铁锈味传来，真如喝了一口鲜血。
没有像吞下山丁子或者红果儿时的暖意，没有任何特殊感觉，身体愈加虚弱，连呼吸都费劲了。
别品仔细感受，却一无所获。
再来一支。
又来一支。
三支药剂入腹，甚至感受到胃中药剂的晃动，可是消耗依旧。
吃的多了，却能感觉出来了。不是药剂药效不够，是他自己吸收不来！
这药剂寻常武修煅体，半月才需一支。换言之吸收一支要足足半个月。他想立刻用这药剂补充自己所消耗，根本来不及。
消化不了，吸收不了！
远处，狗叔擦着地面跑来，当是忍了许久实在担忧，悄悄行来。看到别品的状态，立刻怔住。
别品苦笑一声，撑起身子摆出了养身篇打拳的架势。
养身篇每次都是吃完就打拳，随即便饿。它会抽去胃中食物的力量，涌向全身，滋润全身！
正适合别品此刻。
只是——若果养身篇也不能加速吸收药剂，别品现在这状态，一趟拳下来恐怕就要抽空自身了……
“狗叔，帮我……撕一片蜂窝，带蜂蛹的……”别品沙哑着嗓子竭尽全力才喊出虚弱的话。
狗叔掉头便走。
别品喘息着打出轻飘飘一拳。
拳出，胃涌，随着拳力，一道道力量自胃中涌出，进入血管涌向四肢百骸。
有用！
别品眼睛一亮，立刻心无旁骛专心打拳。
当月影西沉时，狗叔一身鼓包的跑了回来，口中一大片蜂巢，却见别品已经恢复三分气力，不再随时都要倒地不起。
又一趟拳打完，别品又打开药剂盒灌下三瓶药剂，闭眼，出拳！
一趟又一趟。
拳风越来越重，气力渐渐彻底恢复，但别品的养身拳却没有停下。
不知何时随着拳风，身下的小草竟开始招摇起来，别品向前崩拳，那草尖儿便如长枪狠狠向前刺去。
一株株草木，好似与他心有灵犀一般。
如臂使指。
……
分明接近日出，这天反而愈加暗了下来，山林中彻彻底底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水牛颤抖着抖掉角上的尸体，像狗一般跌坐在地上，好半晌才勉强鼓起勇气，重新站了起来。
这是跟着马三上山的最后两个人了，马三它没去找，水牛只是强撑起勇气了，不是学会寻死了。
它好好的一只乖牛儿，竟在一夜杀了这多人！若是传到安阳城，这牛生是该到头了，杀人的兽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被人处死的。
水牛挣扎离开这片树林，牛角上还滴答着鲜血。它辨认了一下方向，向来路踢踏去，绕过两个山丘，天色微微发白时，一小片泥潭显露出来。
泥潭中一株一尺高的果树。
若别品和狗叔在，当能辨认出，正是他们在泥潭中吃过的无名红果儿。
这是水牛跟踪猎杀时无意间发现的。此刻才有时间折返回来。
已经入秋，天色转凉。这株果树上的果子还没长大。
这果子废了，这时节不曾长大便真的长不成了，不过对水牛而言不打紧——反正他也不吃果子，它吃果树的！
水牛探着脖子深入泥潭中，薅着树叶将那果树拽了出来，连叶带根咀嚼着将一整棵树吞了下去。
吃完才满意的一声牛哞。
这半个月吃到的好东西，其他牛一辈子见都见不着。天色要亮了，是不是得去找主人了？
还活着吧？
要是没了，它该去哪儿混吃？
水牛眼中出现人性化的担忧。
……
别品长出口气缓缓静下身子。
虚弱的身子早就恢复，连手臂上的伤势也恢复了，只是小腿上被柳树抽出的伤势太重，还不曾恢复，被水泡过惨白惨白的，火辣辣的疼。
别品轻轻挥手，身旁柳树也如公鸡操控时一般，柳枝编成麻花，一鞭子抽了下来，拳头大的青石顿时被一鞭子的粉碎，石子向四方攒射而去。
别品低头看着双手，这种感觉……如臂使指，四方草木好似自己身体延伸一般，可以随意操控！
只是操控的草木，强度依旧还是草木的强度，想要摘叶飞花皆可杀人，难度有点儿大！
但——能操控草木了啊！
比起回声定位、踏泥而行，这手段才更像妖师！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妖术！
别品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不光是操控草木，这一次足足消耗了八瓶药剂，不但恢复身体，这力量——别品握了握拳，别品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有一牛之力了。
回头和水牛试试，看能不能将它拉的倒退。
但是现在——别品抬头向包头沟方向看去。
大日东升，光天化日，适合杀人！
他心性不好，人本善良不适合记仇，记着仇睡不着觉——这宿又没睡！
倒要看看再与马三对轰，他还能不能将自己打退！
别品迈步而走。
山林中马三陡然睁开眼。一只传讯箭蜂飞出丛林，飞向安阳城。
原本说好今日归去的，怕是要晚些时候了，三公子还在等着公鸡和老狗，而且家没了总要给二哥一个解释。
那是二哥辛辛苦苦才挣来的！
他抬头看着东方，大日东升。
天亮了，该去寻那别品了。没有黑夜掩护，倒要看看他还能玩什么花样。
今日别品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