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与虎谋皮

陆遥交待一番，带头朝博坊街走去。

苏紫珺闭着眼，拉着他的衣角走路，“好困。”

小德子看在眼里，暗自懊恼，师父师娘为了众兄弟这么拼，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陆遥隐隐地心疼，让这个傻瓜睡一会儿，非眼巴巴一起熬着，如果没有圣女，她必然是不二人选。

而这几天，陆遥都没和圣女联系。

他预感到镜中的她对外境了然于心，还没想好台词，也顾不得这些了，毕竟誓言一定会履行，这对双方都是最大的利好。

“放松，咱们是来消遣，别表现出是来赚钱。”

陆遥最后一次叮嘱。

苏紫珺睁开熊猫眼，悄悄问小德子，“我这样子，是不是有点憔悴？”

“师娘辛苦了。”小德子有些哽咽。

苏紫珺听得愉悦，忽然想起什么。

“陆遥，如果博坊有布置禁制法阵的灵石，能搞到一些就好了。”

她这么一说，倒给陆遥提了醒。

这几天一直沉浸在术数中，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

确实，搞到灵石，打发苏紫珺回艮国，等这边处理好，或许直接去乾国。

既然没想娶她，也别给她什么希望。

他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如果占卜出来某件事，会不会结局发生变异呢。

如果营救众兄弟成功，回去时再拜访钱了凡师父，问问怎样更改不如意的卦相。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博坊。

打听一番，选了一家规模最大的。

此时不到巳时，已经人头攒动，或狂笑或痛哭之人络绎不绝。

三个人都不太喜欢这种环境，很是拘束。

连见多识广的苏紫珺也轻皱双眉，一脸嫌弃，“一呼一吸，尽是铜臭之气。”

陆遥走到柜台，一狠心，把剩下的二十两都递了上去，“能换几注筹码？”

宽大的柜台后边，一个原本笑脸相迎的中年八字胡，当即板起面孔，“两注”。

说罢，扔过来两块精雕木简。

陆遥道谢后离开柜台，分析着什么项目最适合利用占卜获利。

小德子咂舌，“一注就是十两银子，玩的真大呀！”

柜台旁边品茶的掌柜朝八字胡微然一笑，“你看这三人。做工一致的新衣，刚发了一笔小财。那个长的猴子一样的，定是江湖惯偷。那女子，或有把柄在别人手中，或昏了头私奔，纵欲过度，已被那少年掏空。而这少年，是那惯偷的掌眼，初来这大城，想以区区二十银博个好前程。”

八字胡赶紧挑起大指，“掌柜眼光老辣，在下真真是望尘莫及。”

“派人暗中盯着，一旦输掉，当即上前询问再买注否，以防狗急跳墙对客人下手。须好言好语，他们下次还会送钱上门。”

“掌柜心细如丝，英明神武，在下真是敬佩有加。”

此时陆遥三人，故作老练，环视大堂。

四周散落着小型赌桌，是些简单的棋牌类，几乎没人玩。

最中间的地面凹陷下去，有一围栏，中间台子上摆放着一口短颈大瓶，众围观者居高临下，赌局尽收眼底。

“还有下注的赶快啦！钢牙迎战铁将军！想发财无须拖沓，今日是也！”

一个满脸油光的矮胖子，站在底层咧开大嘴招呼着。

瞬间赌场内情绪爆燃，都向中间围拢而去。

三人随着人流来到看台上，发现有两个人端着陶罐分立两侧。

“钢牙可是上次断了条腿的那只？”

“没错，差点被大块头咬死。这次迎战常胜铁将军，凶多吉少。”

“不会真有傻子下注钢牙吧？”

陆遥听后，知道了大概情况。

这是斗蛐蛐，如果下注钢牙，一旦赢了，或许可得几百两。

但听上去，赢的可能几乎没有。

所以都在下注铁将军，虽然下注多了赚不到什么钱，但也能薅一点庄家羊毛。

陆遥即刻以钢牙为己方，列卦、安世应、定六亲、配六神，主卦、互卦、变卦一一分析，重点落在动爻之上。

【世爻休囚，无力之相。应爻旺相，然动而入墓，又临白虎。世居五爻，帝王之位，又得太岁生扶。】

钢牙必置铁将军于死地！

陆遥有些诧异，难道这是庄家故意而为？

那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他再三核实，犹豫再三，忽然学着别人的样子，举手交出木简，“我押钢牙。”

纷乱的嘈杂中，只有陆遥选择了钢牙。

这让矮胖子一惊，继而一脸讥讽，“你这后生，这钱也不是这么扔的吧？”

众赌客更是一片嘲讽和谩骂，“真是什么人都放进来了！”“怕是想发财想成了失心疯……”

小德子也是急得满头大汗，“陆师父，咱可就这么点银子了！咋押了必定会输的那只？”

苏紫珺起初也皱眉不解，但看到陆遥胸有成竹的样子，忽然释然。

自己相公，当然要无条件支持和信任，即使真的输了钱，那又怎样呢，大不了吃不上好吃的了。

八字胡悄悄走近，眯起眼，细细打量陆遥。

掌柜远远听到，急忙吩咐人，检查一下法阵是否运转正常。

“果真押那将死的钢牙？这注一下，可就拿不回来了！心疼你这傻孩子，要不你再想想？”

矮胖子惋惜地望向陆遥，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

“不让押是不？”陆遥一笑，“爷扔完钱就走，怎地？”

一听这话，胖子的脸抽了抽，“行行行，好言劝不活该死的鬼，反正庄家输赢稳赚，罢了。”

众人哄笑，“这后生，把那小娘子输掉才会知晓博坊无情之理。”

待所有人下完注，胖子高喊一声，“各位客官，财神爷照应您，押谁谁胜啦！”

两个捧着罐子的人上前，小心地把蛐蛐拨弄出来。

大罐子中间，有一分隔的檀木板，胖子环视众人后，伸手将它提起，“鹿死谁手，客官您可睁大眼睛瞧好了！”

刚才还喊声如雷，此时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这只叫钢牙的蛐蛐，果然只有一条腿，连蹦跳都不利落。

而那只铁将军，个头足足大上一圈。

小德子差点坐地上，“师父，你是不是，被钱老头那厮，给骗了？”

此时，八字胡偷听到小德子这句，立即返回，朝掌柜点点头。

掌柜叫过一个伙计，低声道，“去，把王彪叫来，火速，有人砸场子。”

安静片刻的赌客们，发现两只蛐蛐正在接近彼此，激情高涨，扯嗓子呐喊助威，震得屋顶直往下飘落灰尘。

苏紫珺紧张得忽然抓住陆遥，两人十指相扣，屏息观看。

小德子尖声呐喊，“钢牙必胜！”

附近的赌客听得心烦，一巴掌扇过来，“胜你娘！”

陆遥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对方的手腕，将其捏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

他放开手，微然一笑，“文明博弈，礼貌观战。”

对方土黄着脸，连声“那是那是”，赶紧钻进人堆远远避开——后生这力道，不会是来抢钱的吧？

陆遥通过一番察言观色，已然深知，来此地赚钱，犹如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