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幻觉
喧嚣的欢笑声传出，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咳嗽，楼梯间里弥散着一股腐臭味，红蓝色的灯光洒满了过道，交相呼应。
XX24年6月11日凌晨1点13分。
白烨扶着墙壁，从挎包里拿出了一瓶营养补充剂，一饮而下，嘴里顿时苦涩起来，强烈的刺激性让白烨瞬间清醒，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酸味让白烨舌头打结了，他喘息着吃力的靠着墙壁。
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气味，还好白烨已经适应了，而唯一不适应的便是身边的幻影，上吊当天的父亲。
白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到父亲的，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是从自己总是喜欢白天黑夜做梦开始。
一开始只看得到那条上吊的绳子，而后渐渐地，父亲的轮廓开始出现。
从一开始的惊恐，焦虑，害怕，到逐渐的适应，再到白烨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这个过程折磨了他十年。
记忆中的父亲是沉默寡言的，可自从有了幻觉，白烨经常和父亲说话，这些年来，说的话超过了父亲在世时。
“别去了小烨，很危险，你做不到的。”
“闭嘴！”
白烨咬牙起身，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别人说他做不到。
父亲死后，亲戚说他一个人活不下去的，可白烨咬着牙，在一个好心摊主那打杂，除了学习睡觉，都在挣钱，艰难的活了下去。
而到了考大学时候，别人对于白烨想要报考全国第一大学的想法嗤之以鼻。
白烨没日没夜发疯一般的学习，以南部第一的799分的傲人成绩，考上第一大学。
终于走出了长廊，白烨按着鼻子，望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从穿着上，白烨认出来了。
这是这家原本正常的矿泉水公司的老职员，白烨查到这家公司是异常的源头，便入职了公司，这位好心的老职员，帮了白烨不少忙。
白烨发誓一定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这个区域里已经死了很多人，街头巷尾尸横遍野，宛如炼狱。
这区域在白烨失去记忆的四周前还算正常，虽然区域内已经有人出现异常，但并未严重到这地步，白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变得和这些人一样的，现在白烨只想搞清楚一切。
自从父亲死后，白烨就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执拗，变得偏执，变得封闭，咬死的事白烨一定要做到。
脚下一高一矮两只鞋行走起来很困难，加上白烨的身体异常虚弱，他走得很慢。
好不容易挪到前台，前台的小莉咳嗽着说道。
“你要去哪啊，还没下班啊，提前早退考勤可是.......”
“我要去车间提交配料清单。”
小莉弯着腰，按着小腹咧嘴笑着，笑得令人心酸，嘴里的牙齿已经腐烂，可以看得到掉出的碎屑，口腔里全都是血泡。
啪嗒。
小莉瘫坐在地上，白烨沉默着走出公司，他知道小莉快死了。
“可怜呐，那女人活不到明天的日出。”
耳边响起一个爽朗稚嫩的少年声，白烨转过头，黑乎乎的人形，好像由无数条黑色细线勾勒出来一般的怪异人形。
人形咧嘴笑着，白洞洞的眸子带着笑意，双手无奈摊开，摇着头，它的嘴边上有着猫咪一样的胡须，显得有些怪诞，白烨回答道。
“是啊，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找到幕后黑手。”
白烨抬头，看向了公司一旁的生产车间，犹豫片刻后，白烨打算去确认一些事，人形幻影说道。
“先把子弹上膛，不要关键时候掉链子。”
“嗯，我知道的。”
白烨吞咽一口，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大号的左轮手枪，银色的枪身，篆刻着日蚀的图案，有26厘米长，5公斤重。
这把左轮手枪名为异端Ⅲ型，是永夜联邦制造生产的，威力惊人，拥有火焰，冰霜，腐蚀三种特制子弹，是一把非常规武器，这是用来对付那些靠着异常能力犯罪的强力异常者的。
白烨吃力的拎着手枪，打开弹仓，把比大拇指还要粗的子弹填一颗颗填入弹仓。
异常值越高，人的身体也会出现显著的变化，力量速度视力，都会远超普通人，还能有一些隔空取物，读心，透视等类的能力。
而过高的异常值还会让人类拥有一些罕见独特的能力，但白烨除了身体能力提升外，并无特别的地方。
咔嚓。
白烨掰回弹仓，眼神锐利的盯着不远处的生产车间，随后白烨咧嘴看向一旁笑道。
“你说这家伙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价值，就好像没有人会去问疯子为什么发疯。快点过去，小心点。”
白烨点头，身边的黑影咧嘴笑了。
这是白烨的“朋友”，是在父亲的幻影出现后诞生的另一个幻影，因为白烨渴望着有一个可以帮自己排忧解难的朋友。
幻想着这个朋友可以无时无刻的帮自己，白烨能和他一起娱乐，讨论学习，说点新鲜事，分享好的东西。
白烨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自己幻觉的事，他把手枪放在了小挎包的下面，指头按在扳机上，走入了厂区。
滴滴声作响，一辆辆满载着臭水的卡车正在倒退着出厂区。
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白烨不忍的侧头移开视线，地上一些死掉的人，已经被卡车反复碾压不成人形。
诡异的红色灯光下，一些厂区的工人正在搬运着生产出来的臭水，他们一个个看起来神色疲惫，有人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白烨失去意识前，调查到这家公司开始销售一款产品后，异常就开始大规模爆发了。
主车间门口的保安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脑袋浮肿，一些地方已经溃烂，流着脓液，他愣起头问道。
“干......什么？”
白烨出示工牌，保安无力点下头，厂房里传出隆隆的流水线机械声，白烨闭眼走了进去。
这里的味道比外面更加的浓烈，白烨看向了位于边缘二楼的负责人办公室。
生产线上，黑色的液体不断的注满塑料瓶，白烨捂着嘴一路上去，推开房门。
椅子上的负责人已经腐烂生蛆了，白烨走过去，抱过笔记本电脑，输入关键词搜索起来。
一根黑乎乎的指头，指在了一份名叫《23年9月关于新产品议案说明》上，朋友说道。
“这应该就是你失去意识之前，想要找寻的文件了。”
“嗯。”
白烨点开文件，然而里面却是空白的，白烨愣住，继续查看了其他的文件，都是后来异常爆发后的。
之前的文件是正常的，唯独这份异常爆发前后分水岭的文件没了。
白烨尝试恢复文件，可行不通，文件是被粉碎掉的，这里没有能恢复的设备，不过白烨还是把电脑带储存功能的部件全拆了下来放入挎包。
包里一阵震动，白烨转身离开办公室，去了卫生间，随后拿出了一枚耳机戴上，又拿出一枚圆环戒指通话器戴在食指上，耳机里传来凛的声音。
“情况怎么样了.......咔嚓咔嚓.......”
“室长，我在厂区调查，之前我给你的报告里提到的有问题的新产品，我已经确认了具体立项时间，是去年的9月份。你们等一等，我这就回去。现在文件被人删除了，我拆下了所有的储存设备。”
“王瑞杰，让你多带点吃的来，你就带这么点？不够吃的。”
白烨咬着牙，从进入099室开始，这两人就不正经，白烨也跟着他们去过不少次现场，好在关键时候两人很可靠，凛大咧咧的声音响起。
“动作快点啊，我们都快到你家了。”
“好。”
“你家附近的异常值有点高啊”
“知道了。”
白烨就是在家里失去了意识的，原本234的异常值，完全可以够抵御被其他人的异常值影响。
如果太多人异常值过高，这些人所在的范围里会形成异常磁场，进去的人可能会出现身心方面的异常。
但白烨经过了特殊的训练，可还是失去了原本的意识。
此时凛的笑声响起，啧嘴声传出。
“记好了小烨，我们最多还有8小时了。”
“啊？”
“我用尽全力破开的入口最多能维持8小时，如果超过8小时的话，入口封闭，我们就得挨炸。”
白烨结束通话后，一瘸一拐下楼，时间紧迫，他得尽快才行。
隆隆声作响，白烨下楼后，加快了脚步，他得回家去确认。
既然是在家里失去意识的，那么肯定有什么，他是带着特殊定位通讯设备进来的。
一开始白烨进入这片区域，王瑞杰就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他和凛都是S级的异常者，异常值过高，进来很容易暴露。
所以白烨才会单独进入调查，白烨现在仔细回想着失去意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进入公司短暂的一周，白烨就找到了线索，刚要调查就失去意识。
虽然现在报告没了，但好在确定了异常发生的真正时间。
咔嗒。
楼上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白烨毛骨悚然的握住了手枪。
“近期我们要加大产能，咱们的新产品已经供不应求了，大家好好干。”
白烨愣住，扭过头看上去，浑身爬满了蛆虫的厂区负责人竟然活了，而此时那些地上已经死去的人，也纷纷爬了起来，呜咽着举手欢呼起来，负责人流脓的眼睛盯着白烨说道。
“白烨，上来。”
白烨按着扳机，手心出汗，背脊发凉，他无法想象，死掉的人怎么会动。
冰蓝色的灯光照射下，站在阶梯上的负责人的影子被拉得颀长，而影子里，似乎有着一张狰狞的怪脸，正在发笑。
白烨双腿发怵，他一步步上去，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负责人问道。
“配料表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你是谁？”
咔嚓。
撞针弹开，白烨双手握住左轮手枪，对准了负责人，他那张已经变形溃烂流脓的嘴发出了粗大的声音。
“说不定这是幻觉，毕竟死人可不会说话不会动的。”
汗液从白烨的额头上渗出，周围那些原本死掉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砰。
枪声响起，一团火焰爆开，白烨跳下了阶梯，伴随着浓烈的焦臭味，白烨举起了戒指喊道。
“室长，幕后的家伙出现了，在工厂这边。”
白烨说完，恍惚间，火焰消失，四周围的尸体倒下不动了。
“这可不是幻觉，不要被欺骗了。”
身边的朋友提醒道，白烨喘息着，举着左轮手枪左右瞄着。
隆隆的机械声停了，白烨转过身，眼角瞥见一抹黑影，便扣动扳机，扳机弹出，但白烨却僵住了，男人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幕后黑手，我只是想要和你聊聊。”
白烨动不了了，他看着坐在机床边上，拿着一瓶臭水的男人，黑色西装，白色诡异人脸面具，手里把玩着一枚硬币。
工厂冰蓝色的灯光中，出现一张张黑色的诡异人脸，正在狞笑着，在蓝色光芒中游离，白烨眼角瞥见了自己的影子里，也有黑色的诡异人脸。
“我叫黑月，你呢？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