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支离破碎的幸福
“多，多少？”
莉莉安娜的新婚丈夫听着荷官的话，大口地喝了杯中的小麦果汁，试图清醒一下。
荷官对于这样的人可太熟悉了。
她指着手中的本子，微笑着回答道：
“两千七百万金币，并附有20%的利息，一共是三千二百四十万金币。请在一个月后还清，否则……”
“啊！”
蓝衣青年不可置信地大喊了一声，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开始旋转起来。
那些还在摇骰子、打扑克的人，还有那些婀娜多姿的服务员，每一个都像是变成了怪物的模样，伸长了舌头和手死死拽着他，让他无法挣脱这片惊恐的泥沼。
在晕眩的世界里勉强站立的青年哀求道：
“再，再借给我五百万，我只要中了大奖就可以还你们钱了！”
可荷官小姐只是淡淡地笑着，什么都没有再说。
蓝衣青年跌跌撞撞地拉住同一个桌子的人，那是镇上的木匠，与他关系不错，但对方也知道他是想借钱。
木匠连连摆手：
“我没钱，不过你要是借我点，我中了大奖就给你分红。”
绝望的年轻人只好奔向下一个人，被拒绝后又奔向下一个。
这时他看到了罗夏，那个住在对门的邻居。
能包养一位暗精灵，罗夏应该很有钱吧！
“罗夏，能不能借我一千万，不，八百万就行，我很快就能赚回来，到时候翻倍还你！”
罗夏没说话。
这样的烂赌鬼，已经废了。
欠了钱不想着还钱，还想着最后拼一把在牌桌上赚回来，就算家里人帮他填上窟窿，最终还是会再次输光的。
着急的蓝衣青年没有过多纠缠，就又跑到其他人那去借钱，一圈下来无果，便夺门而出。
金山的人并没有阻拦，任由他离去。
…………
莉莉安娜在家中把中午的饭菜热了又热。
不知道丈夫去了哪里？
大清早就出去了，中午饭点也没回来，这都已经是下午了。
难道还是在为芙蕾雅的事情生气吗？
就算是生气，也不能不回家吃饭呀。
平时两人要是有什么矛盾，吃一顿饭也就好了。这就是莉莉安娜平淡的幸福。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窗外。
小灰猫咪西蹭了蹭她的脸，安慰着莉莉安娜的情绪。
就在莉莉安娜心中满怀愁虑走神之际，锅里小火煨的汤滚起了大泡，连连扑着锅盖，满溢而出。
溅飞的滚汤落在手臂上，先是一片无知觉的虚无，随后是剧烈的灼烧疼痛，伴随着隐约的不详直觉让莉莉安娜流下泪来。
顾不上处理手上的伤口，她慌忙关火，收拾着一片狼藉的灶台。
这时，窗外远远跑来了丈夫的身影。
隔着窗户的，丈夫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莉莉安娜没听明白丈夫说的是什么，她打开窗户，身子探出窗外招呼着丈夫，让他赶紧准备吃饭。
把剩下的汤盛出来，可惜刚刚扑出来了不少，莉莉安娜没有犹豫，便把大部分的汤呈给了丈夫，自己则匀了浅浅一个底。
上桌时，丈夫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在餐桌旁，拿着还没有加热的肉食大口啃咬着：
“莉莉安娜！家里还有多少钱，赶紧都拿给我，我马上就有翻盘的希望了！”
“钱？饭菜要不要热一下？”
莉莉安娜茫然地把丈夫的汤放在他旁边，不知丈夫在说什么翻盘。
“不用热了，我吃完就要继续，你赶紧把钱找出来。”
丈夫以狂乱的吃相吃着所有的饭菜，莉莉安娜只好起身拿起柜子里的小布包。
“这三百金币是我们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还有五百金币是我们留着应急的。”
丈夫喝了一口汤，像是太烫了，他直接把汤吐了出来，一拍桌子：
“这么点钱？不够，至少要五百万！我们欠了金山三千多万，五百万本金拿翻六倍的大奖才能还上。”
三千多万？
这是在说什么呢？
莉莉安娜闻到丈夫身上小麦果汁的味道，猜测他可能是喝了酒在发酒疯，本来要递给丈夫的的小布包立马握紧了。
“嗯，这点也先给我，我可以先赢小一点，再慢慢滚。”
丈夫眨了眨眼，拽住了装着家庭资金的布包。
虽然不知道情况，但莉莉安娜不可能放任一个酒鬼把家里剩下的钱都拿走。
她瞪了丈夫一眼，攥着布包的手没有动。
急迫的丈夫却一手拉住了莉莉安娜刚刚烫伤而红肿的手臂上，强硬地想把布包抢过来。
“我还不嫌弃这些钱少呢，你还不想给我了？”
吃痛的莉莉安娜发现醉酒的丈夫好陌生，手臂很疼，但她的心更满是疼痛。
随着几声脆响，布包掉在桌上，重重的钱币把盘子砸得破碎。
咪西喵喵尖叫着，把背弓起，迅速地窜到柜子上方。
这一刻，莉莉安娜竟有些羡慕咪西可以逃离这场恐怖的梦。
丈夫却嫌弃地看着沾染上菜汁的布包，勉强地说道：
“你再去想办法，找娘家借点，或者找邻居借点，没有本金我怎么赚大钱？你放心，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什么好日子？难道现在的生活，丈夫并不满意吗？
这到底是怎么了？
莉莉安娜不明白，自己与丈夫平静又安逸的生活，还要怎么才能变得更“好”？
或者说，原来丈夫心中，他们的日子其实一直不够好吗？
“你要去哪？”
丈夫拿着包就往外冲，莉莉安娜看着尚未吃完一片狼藉的桌子，只来得及远远地询问，也不知道丈夫听到了没有。
事已至此，她决定把饭菜先吃一些再去追丈夫。
布包里有八百金币，总不可能全买酒了吧。
丈夫的酒量不算太好，几杯就倒，最多就花五十金币，大不了下个月节省一点。
但桌上的饭菜可不能浪费，都是真金白银的食材。
有道菜里有不少还是她亲自采集的野菜，被热了几遍还是有些难咀嚼。
莉莉安娜嚼得腮帮子都开始疼痛，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到破裂的盘子上散落的野菜里，吃起来更咸了一些。
她有一种预感，或许她曾经幻想的，渴望的那份平静的幸福，会从今天开始，好似一桌破碎的碗和盘子一般支离破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