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午夜来客
“谁呀？这么晚了还来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烦死个人了！”
房东太太睡眼朦胧地一边埋怨，一边从房间里探出半个头来问道。
显然是对那个打搅了她的美梦的敲门声极为不满。
而此时的许宝则早已从亭子间里走了出来，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问道：“谁啊？”
然而等了半天，一个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才响了起来，“爷，是我阿波呀，我给您送货来了！”
“阿波？”听到这，许宝这才赶忙把门打开，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咋偏偏这个时候来呢？”
“我……”
“嘘，先别说话！”
那阿波正要开口说什么，许宝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便谨慎地探出头去瞄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可疑人物尾随之后，这才一把将那个阿波拉了进来。
“放心好了！爷，不瞒您说，我天黑之前就到了，只是我发现有几个小子一直鬼鬼祟祟地在您这周围转悠，我就没敢露面。一直等到他们撤了，我这才来敲门。”
“看不出来，你倒还蛮机灵的！”许宝听了不由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阿波则连连摆了摆手，谦虚道：“爷您过奖了，都是吃亏吃出来的经验罢了。”
“货呢？”
“在这！”说着阿波便一抖身后背着的包袱，将足足十条包装完好的飞马牌香烟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许宝的面前。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那犹如小山一般的香烟，要说不激动那绝对是在说谎，要知道在这么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香烟可是堪比小黄鱼的硬通货，否则像阿波这样的人也就没有必要冒着吃枪子儿的风险铤而走险了。
一想到这，许宝整个人都差点激动得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那个……爷，您看您要的货，小的已经给您带来了，这货款您是不是也……嘿嘿……”
“等着！”
许宝则二话不说，直接转身上了楼，拿了一沓钞票下来塞到了阿波的手上，“喏，说好的，十条香烟一百八十块，给你！”
那阿波也不客气，接过钞票之后就当着许宝的面仔细地点了起来。
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对着许宝一挑大拇指，笑眯眯地奉承道：“没问题了，钱货两讫！跟您这样大气的爷做生意就是痛快，以后有啥需要，尽管吩咐，但凡是小的能办的，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好说，好说！”
许宝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自己之前在海军俱乐部借着那个抽风的秦昊狠狠地讹了他一笔，否则一下子还真就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不得不说运气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挺玄妙的。
不过感慨归感慨，尽管这一次的交易大体还算顺利，但许宝却还是忍不住又交代了那阿波几句，这才放他离开。
而那阿波前脚刚走，房东太太便披着一件大衣从楼上走了下来，瞪大了眼睛对许宝问道：“我滴个老天爷呀！我说阿宝啊，你……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的香烟哟？”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许宝挠了挠头，有些伤脑筋地回道，“总之朱老师，你要是信我的话，就抓紧时间，手里的现钱全都花出去。”
“为什么呀？”其实原本那房东太太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不想听了许宝的话后却更加一头雾水了。
然而许宝则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也是听饭店前台的人说的，说是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过了这个春节，就只能收中储券，不准再收法币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那……那照你这么说，过了这个春节，法币不就成了废纸了？那到时候岂不就乱了套了？”
“还不至于变成废纸，但贬值是一定的，所以我才叫你尽快把手里的现钱全都花出去呀！不然到时候可就亏大了！”
听到这，房东太太便沉默了下来，显然是在心里默默掂量着许宝刚刚的那番话。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取来了一只铁盒，不由分说地塞到了许宝的手里。
“喏！这便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全部积蓄了，原本是打算留着给阿玉交学费的，都给你罢！”
这下可把许宝给吓得不轻，急忙开口问道：“朱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呀？”
“不是你要我尽快把钱都花出去的吗？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的开销最多也就是柴米油盐之类的，现如今那些日本人管得那么严，我就算想多买也买不到啊！与其眼看着这些钱贬值，倒不如赌上一把，索性把这些钱全都换成香烟算了！”
许宝看了看面前的那个铁盒，默默地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足足差不多有五百多块的样子，不由得感慨不已。
因为这些钞票不光包含了房东太太对女儿的关爱，更饱含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然而感慨归感慨，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在前头的，于是许宝便轻咳一声说道：“朱老师，我可不是泼你的冷水，这做生意可是有风险的，万一要是……你可得想好了才行啊！”
“放心，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还记得你上次留给我的那两包烟么？我拿去给张太太和李太太她们试过了，别说还真挺受欢迎的，事后张太太还私下里向我打听在哪里能买到这烟，打算要多买一点呢！所以啊，我对这个牌子的香烟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名气不大，但论质量和口感绝对不比那些洋烟差，只要能打开销路，一定不愁卖的！”
不得不说，对于这位房东太太，许宝还是很有好感的，即便有的时候说话的确刻薄了一些，但只要相处久了就能感受到她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不仅如此，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还很有主见的，甚至比绝大部分男人都更有魄力。
想到这，许宝便没再多说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将那只铁盒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