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首先是第一个，韩天，韩大公子的家属来了没有？”
话音未落，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边高举着自己的右手一边说道：“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我就是韩公馆的管家，韩福。”
待那韩管家来到近前，许宝先是打量了他一番，随即便从手上的那摞厚厚的清单里抽出了一份最长的，递了过去，“喏，这个给你，拿好了！”
“这是……”那韩福不看还好，一看到那份长长的清单，顿时便两眼一黑，差点当场就晕了过去。
“账单啊！”许宝随口回道，“阁下好歹也是韩公馆的管家，不会连账单都不认得吧？”
“我当然知道这是账单了，可是这上面的消费金额是怎么回事？整整十六根金条，都能买一辆全新的别克轿车了，你这哪里是什么账单，分明就是……”
那韩管家越说越是激动，要不是当这这么多的媒体和报社记者的面，估计早就已经开始骂街了。
再看那许宝，却仿佛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是的，气定神闲地回道：“哎我说韩管家，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开门做生意的，适当地收取一点费用也是合情合理的吧？至于具体的消费金额，每一笔的开销，账单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上面还有你们家公子的亲笔签名确认过的，绝对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这……”几句话，便将那韩管家说得哑口无言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对许宝说道，“既如此，那你能不能先让我跟我们家公子见上一面，确认一下，然后再……”
然而不等那韩管家把话说完，就被许宝直接抬手给打断了，“不好意思，在付清账单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条船！”
“你！”
尽管那韩管家此时已经暗自在心里将许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的确不好公然赖账，于是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带着那份长长账单挤出了人群，急匆匆地跑回去报信去了。
许宝也没说什么，继续面无表情地喊道：“下一个，陆少卿，陆少爷的家属来了没有？”
“这呢！”话音未落，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便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大步来到了许宝的面前。
“嗯，让我看看，陆少卿陆少爷的账单……在这呢……”许宝一边说，一边将陆少卿的账单抽了出来递了过去。
然而那壮汉却似乎没半点伸手去接的意思，只是撇了撇嘴便犹如凶神恶煞一般地对许宝说道：“姓许的，少在这里跟老子东拉西扯的，老子可不吃你那一套！识相的就乖乖把人给老子交出来，否则就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说完，那人还故意攥紧了拳头在许宝的眼前晃了晃，俨然一副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架势。
哪曾想面对自己这样明晃晃的挑衅，许宝却非但没有做任何的理会，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自顾自地继续念道：“下一个，赵瑞，赵少掌柜的家属来了没有？”
“混蛋！竟敢无视老子，信不信老子一拳……”
不想话音未落，一支冰冷的手枪便已然顶到了他的脑门上，紧接着马啸天那略带沙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怎么，就凭你一个小小警卫连副，还想在本队长面前造次不成？反了你了！一边儿待着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过来回话！”
说完，还不忘狠狠地补了一脚，将那人踢到了一旁。
而与此同时，赵家的人也送算是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有了韩、陆两家的先例在前，这个赵家的家仆就显得明知了许多，一上来就满脸陪笑地将一沓钞票偷偷塞进了许宝的口袋。
然而紧接着许宝便皱起了眉头，佯装生气地说道：“哎我说，你这是做什么呀？”
那人则赶忙开口回道：“回宝爷的话，我们家老爷说了，想必这些日子我们家少掌柜肯定给您和行动队的官爷们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就叫我带了一点茶水费过来。”
正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主动表示了自己的诚意，于是在捏了捏那一沓钞票的厚度之后，许宝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叫什么？”
“回宝爷的话，小的赵财，是赵家的家仆，同时也是仁济善堂的大伙计。”
“嗯，赵财，招财……好名字！”
说完才将手上那些带着赵瑞签名的账单递到了他的手里，紧接着又从他的手上随即抽了一张回来，然后才继续说道：“喏，这些就是你们家少掌柜这几天在船上的消费清单。”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道：“至于我手里的这张，看在你还算上道的份上，就姑且给你免了，一会儿跟派人到站里把剩下的钱补齐了，你们家公子就能回去了！”
“多谢宝爷高抬贵手，那……小的这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
目送那赵财离开之后，许宝才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下一个……”
就这样，足足花了将近两个钟头，许宝才总算把手里的账单念完，而此时的码头上除了几家大报社的记者和行动队的队员之外，也没剩下多少人了。
然而就在许宝准备带着人启程返回76号的时候，一直等在那里的秦家管家德叔便终于忍不住上前说道：“等一下！请问许先生，你的那份清单上，为何没有我们家小少爷的名字啊？”
此话一出，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许宝也不由得一愣，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明知故问道：“你们家小少爷是？”
“就是秦昊，秦小少爷啊！”
“哦，你说他啊，有人举报他涉嫌密谋组织策划非法抗日集会，多次在公开场合公然发表反日言论，妄图破坏大dy圣战，已经被特高课的人给带走了！”
“你说什么？！小少爷他……被特高课带走了？”德叔不听还好，听许宝这么一说整个人瞬间就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脸不敢相信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家小少爷就算再怎么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吧？许……许助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不瞒你说，我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毕竟我跟秦小姐……咳咳，不过一码归一码，公是公私是私，我这个人可是公私分明的，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话音未落，周围便瞬间响起了数个相机拍照时发出的“咔嚓”声，仿佛已经提前演练了无数次似的，精准地将这一幕永远地定格在了相机的胶片之上……
半小时后，徐公馆书房。
“叩叩叩……”
“进来！”
“主任，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看你这气色，想必这一个星期一定过得很滋润吧？”徐文强似笑非笑地问道。
“托您的福，要不是有您在这边维持着局面，恐怕卑职早就已经把天给捅个大窟窿出来了！”
徐文强则哼了一声，“你小子，这才几天不见，这一回来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不会是在船上又闯了什么祸事出来了吧？”
“瞧您说的，卑职又不是那孙猴子，身为您的助理，理应时刻想着如何替主任您分忧才对，哪里有那个胆子给您惹麻烦呢？”
“是么？”徐文强听了却猛地把脸往下一沉，“可我怎么听说，有人想要做第二个‘吴四宝’呢？”
此话一出，许宝的心便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由得在心中暗想：不对呀！按理说在此之前，自己就已经跟徐文强透过底，表过忠心了，再说这书房里又没有外人，这姓徐的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情况下，摆出一副对自己如此不信任的姿态呢？莫非……
想到这，许宝便硬生生地将本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又咽了回去，然后才又尝试顺着徐文强的话继续说道：“主任，那您这可就太抬举我了，人家吴大队长是什么人？那可是叱咤整个上海滩，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的主，而卑职就是个开电梯的，要不是您慧眼识珠，估计卑职现在还在华懋给人开电梯呢！”
“说得好！”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毫无征兆地从徐文强身后的书架传了出来，许宝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其中的端倪。
这哪里是什么书架，分明就是一扇隐藏在书房内的密室的暗门！
而随着那扇俺们缓缓开启，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便从里面走了出来，非是旁人，赫然竟是万里浪！
难怪打从自己进门起就觉得今天的徐文强有些怪怪的，原来是真的隔墙有耳啊！
还好自己多长了一个心眼，否则保不齐这会儿已经漏了陷了！许宝不由得心有余悸地想道。
然而许宝这个样子却让那万里浪误以为是被自己的出现吓到了，于是便笑着安慰道：“许助理，不必如此惊慌，我之所以如此，并非是完全处于对你的不信任，而是实在是被那些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给搞怕了。别的不说，就说你这次带人出海的事吧！原本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是你知不知道，就在你们出海的当天，站里有关你的风言风语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这……怎么会这样？区长，主任，卑职在这里对灯发誓，卑职所做的一切，完全出自于私心，就是想要狠狠地报复一下秦家，以报之前那秦昊当众羞辱卑职之仇而已，至于什么‘第二个吴四宝’之类的事，卑职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的呀！”
不想话音未落，不等那万里浪开口，徐文强便已然沉这一张脸，一脸不悦地训斥道：“阿宝！你看你，人家区长只不过才说了一句，你就急成了这个样子！又是解释又是发誓的，像什么样子？难道在你眼里，区长就是那种容易轻信谗言的糊涂虫不成？”
此话一出，许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言，连忙向万里浪赔罪道：“对不起区长，卑职……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卑职只是……只是……”
“好啦！许助理，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现身了。”万里浪则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但紧接着却又猛地话锋一转，“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既然站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并非是你的真实想法，那换句话说，就一定有人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吴四宝’，亦或是希望我觉得你有成为‘第二个吴四宝’的野心，没错吧？”
听到这，许宝很是认真的考虑了一番之后，然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暗中挑拨离间？”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其他更合适的理由么？”万里浪反问道。
“可是……谁会这么无聊，散布这样的流言呢？”
不想此话一出，万里浪和徐文强两人竟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这下便让许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样，元宗兄，我就说这小子只是看着有点小聪明，实际上还差得远呢吧？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明白，又怎么可能是那只‘狡猾的狐狸’呢？”
听了徐文强的这番话后，万里浪也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目光犀利地继续问道：“嗯，的确如此。那么徐主任，依你所见，这些流言蜚语的幕后推手会是谁呢？”
“还是那句话，谁的受益最大，嫌疑也就越大。”徐文强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
“也就是说，但凡只要是能从我和许宝之间产生嫌隙这件事中获益之人，就有可能是隐藏在暗处的幕后推手，没错吧？”
“没错！”
“那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可就太多了，且不说那些潜伏在咱们周围，巴不得咱们内讧，好趁机渔翁得利的红党和军统特工，即便是咱们自己人，保不齐也希望再冒出一个‘吴四宝’出来呢！你说对吧，徐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