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斩鬼刀
美奈子是国川学国中时代开始暗恋的邻家女孩。
那时候刚搬到东京不久的他一度以为自己将来与美奈子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会跪在地上为洁白如天使的美奈子戴上那枚象征永恒的钻戒……
这种幻想一度持续到国川学看见美奈子在奔驰车里与别人拥吻宣告破灭。
他看见了美奈子，美奈子也看见了他，那双曾让他迷恋许久的眼睛凄切又哀婉。
美奈子想说些什么，可嘴一张便又被奔驰车主堵住，好友吉川健盯着车窗看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地说奔驰里的女孩和美奈子有点像。
回去的路上国川学第一次揍人，他把吉川健揍了一顿，说他侮辱了美奈子。
其实国川学那时伤心极了，不知如何是好，他觉得自己从国中到高中三年的暗恋都从那辆奔驰车的尾气管里散出去了。他把心事埋在肚子里，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和他心爱的美奈子打招呼。
继父发现他很伤心，也揍了他一顿，还从他的日记本里撬走了美奈子的秘密。
于是有时回家他可以在继父宽广的后背上看见那双曾让他迷恋很久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哀婉又凄切。
国川学心绪不免躁动起来，他重重吐了几口气，把这些杂乱的念头扔出脑海。
小弟们望着吉川健的身影逐渐隐匿在人群中：
“老大，吉川那家伙真的会动手吗？让他杀一只鸡都做不到，现在居然会因为老大你的要求去砍人？”
国川学往嘴里叼了根烟，一位小弟很懂眼色的上来点燃，他吐了口青烟：
“我和吉川健从小玩到大，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乌龟一样懦弱，可是一旦他承诺某件事，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可那家伙到时候供出我们怎么办？”
小弟还是有些担心。
国川学把才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踩灭，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不要把你那自私的想法加在我和他之间的兄弟情谊上好么！”
“更别说我手里还握着那家伙的秘密。”
国川学一副笃定泰山的模样。
“嗨！”小弟立刻低下头。身高一米八的国川学无疑是绝对的权威。
“再说我又不是真的让他砍人，人骨就连剑道高手都很难砍断，更何况吉川。”国川学说，“之前不是说了么，只要吉川这家伙能够让刀沾上那家伙的血就行了。”
黑店老板说这是柄不祥的打刀，里面曾经封印过恶鬼的灵魂，一旦出鞘，刀锋饮血，那么那个被饮血的人便要遭受恶鬼永恒的诅咒。
这是国川学和小弟们的说辞，小弟们也深以为然。
实际上真实版本是这柄刀是国川学在花园神社外拜御守的小摊上买的。小贩说刀身生了锈，卡在鞘里拔不出来，可是它的鞘是上好的檀木，漆水都是丹砂磨的，原打算十万卖了，不过看你是附近的学生，一万日元吧！
国川学买了这把太刀，剩下的钱被他独吞准备趁着高三毕业邀请小百合一起去夏威夷毕业旅行。
小百合是他交往了三年的高中女友，有一双绰约的吊凤眼，很像美奈子。这也是国川学愿意给她花钱的原因。
两人约定这次毕业旅行是他们最后的体术交流，接下来小百合会按照家里的安排升学去女子大学，而国川学则要为加入白鹤会做准备。
堕入极道的男人是不能再有任何羁绊与牵挂的，上了大学的小百合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她和国川学说这次过后就两人就不要再联系了，她想在大学找到真正的爱情。
吉川健不过是他为“买刀”找的经费空缺理由，是讲给小弟们听的。
至于吉川健砍没砍掉那个家伙的右手对国川学来说是无所谓，当然还是砍掉最好，这样他可以报拘留所里的仇，吉川这个家伙也上不了高中了。
“可是老大，书里讲这个世界是物质的……”
小弟还想说封建迷信是不好的，现在是科学的时代，女孩们的短裙下都跨时代发展出安全裤了，用咒刀杀人在战国时代没问题可现在是21世纪了老大，画个圈圈诅咒你的性价比不高么……可他看见国川学眼神中的阴冷更甚几分，于是不再说话。
“如果你有想法那就代替吉川那家伙吧！”
“好了，如果没有异议，”国川学戴上遮脸的棒球帽，穿上写有“喧哗上等”的特攻服，抄起球棒朝巷子深处走去，“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哈衣!”小弟们齐声点头，纷纷戴上遮脸的口罩与黑色特攻服，一群人像是黑夜里的乌鸦，潜入无声的寂静之中。
……
“喂。”李彻喊住安田猛。
安田猛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即便李彻的脸被灰蒙蒙的刘海与衣领盖着，可安田猛从语气中还是察觉到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李彻往前走了几步，把手埋在了大衣兜里，一边摸着什么一边谨慎地看着周围。
安田猛神经瞬间紧绷，右手已经摸到怀里具备基础“触碰”权能的炼金铠通。
自己一向敬仰李彻对危机来临的从容，这个男人是那种富士山在眼前喷发还有闲情拿几片牛肉去涮火锅的类型，可这次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紧张，或者说局促。
是鬼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灵力波动，莫非是拥有隐蔽性权能的妖鬼？不，如果是隐蔽类权能，浪客级的灵力波动自己应该也能感知到，除非是超越了自己能力感知范围内的恶鬼……
安田猛紧张地顺着李彻的目光扫去，他看见远处那栋门庭若市的建筑，一家开在情人酒店与成人商店之间的小店。
“你饿不饿？”
李彻从怀里摸出钞票，指了指建筑上“中华料理店”的招牌：“吃晚饭吧，我请客。”
他微笑起来，在华丽的霓虹灯光中宛如饿鬼。
不远处，高大而瑰丽的庭楼上，黑和服的女人凭栏而立，看着李彻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店铺门口。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这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歌舞伎町的女公关们已经穿上镂空蕾丝的超短裙开始营业，西装革履油头满面的精英步履虚浮的走在路上，来往的游客们用相机咔嚓拍着霓虹灯华情色声秀。好色的男人与女人们勾肩搭背出没在各个街道与小巷的转角，风尘女子薄情恩客互相抚慰互相述说各自的不甘与寂寞：
秃头上班族也有拯救世界的梦想，徐娘们的过往其实比《雪国》还要悲伤。
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潮红慢慢褪去，她默默用绣了曼珠沙华的丝绢擦拭手指，轻声自语道：
“他们来了。”
“为我梳妆。”一道介乎男人与女人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中条爱低下头，眼中闪烁着别样的神光：“是。”
……
“对了。”李彻像是想起了什么，朝安田猛问道，“你那柄斩鬼刀卖了多少钱。”
安田猛想了想，报了一个数。
李彻咳嗽连连。
“李君怎么了？”安田猛看见李彻哭丧着脸。
李彻感慨：“你请客。”